70.異端
隊伍變壯大了,從上往下看都有一長列。越往上,山路也變得越加難走,因為後頭都是泥路,沒了石頭鋪蓋,山氣一重,泥路變得濕滑。幸虧容爵一直帶著她,否則肯定得往下跌,有幾次她腳下滑,都是被他給拽住了。
爬山到了這種地步,簡單不由在心裡頭嘀咕了,前路那麼艱難,為嘛非要登到山頂?是真有那麼壯觀的景色在等著他們?沒想到她的嘀咕給出了聲,還被前頭的福哥給聽到了,他立即回道:「大妹子,你有所不知,我們這山不曉得被什麼人給傳出去的,叫情人山,傳說只要是情侶相互挾持著爬到山頂,就會恩愛一輩子!自然那山頂的景色不用說了,不是人泰山有那個什麼說法嗎?叫什麼一覽眾山小,你上了這座山估計就能感受到。」
情人山?簡單覺得再沒有比這更雷人的了,這是什麼狗屁傳說啊,等等,別告訴她容爵就是為了這傳說來爬山的?眯了眯眼,覺得額頭有虛擬的汗滴下。
又到某個平整點地,那處居然還有山洞,洞口被一層水幕給遮住,裡面隱約可見石頭鋪路在水中。水簾洞?腦中浮現某個景點,當真是有趣。正想往內一探究竟,忽然手被一拽,耳邊傳來容爵的高喊:「趴下!」下一秒,她的身體就被他給壓趴在地,鈍痛傳來,可這驚異不及那隨後傳來的放槍聲。
一顆子彈從耳邊劃過,容爵帶著她在地上一個翻滾,又是兩聲槍響,險險躲過了子彈。抬眼就見那方福哥與阿明居然都端起了手中的槍對準他們,而跟著阿明一起來的那幾人卸下了包袱,從裡面也拿出了武器把容爵的保鏢給指住了。
那武器黑洞洞的,看著像機關槍,就是不知真偽。沒有人再動,福哥與阿明端著搶冷冷盯著這邊,容爵先扶著簡單從地上爬起,才出聲詢問:「你們這是想要幹什麼?」
還是福哥先笑了笑,憨厚的臉根本看不出他會是這種持槍行兇之人,他道:「別怪我們,是有人花了錢買你的命,喏,他們先找上了我們。」用嘴朝那幾個曾以為是背包客的人示意了下,「你們也知道,我們這村子在窮鄉僻廊的,要等上像你們這種貴客可能得好幾個月,這日子沒法過啊。」
阿明在旁邊道:「福哥,與他廢什麼話,把他解決了,就可以交差了,免得牽連我們村子。那個女人我看長得不錯,正好可以弄到村裡,老張家不是還是光棍嗎?賣給他准沒錯,起碼可以有這個數字。」他伸出了兩根手指比了比。
簡單驚然,這些人原來不光是買兇殺人,還是地痞,居然干這等拐賣婦女之事!聽這口氣不像是生手,不知有多少婦女被他們給坑害過。心中苦笑,容爵自己倒沒把她給賣了,卻是把人給帶進了黑村,成了這間接兇手了。
不過他們的談話倒是透露了一個信息,出錢的人要動容爵,沒有把她算在內。可如今他們是連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他死那她也沒好日子過。獵槍估計還好對付,就是懼那幾個人手中的黑槍,若是真傢伙,那容爵四個保鏢就是賭槍子也不夠用。
還在沉思,忽然容爵拉了她一把,喝道:「跑!」那頭幾個保鏢已經動了,有人飛撲到「背包客」身上,可能是那些人沒想到他們被槍指著了,還敢這麼不怕死的動,一時沒防備,居然給保鏢沖開了缺口。
阿明一聲吼:「不好,他們要跑!福哥,快放槍!」
簡單這頭被容爵強拉著從那缺口沖了出去,有幾次都聽到槍聲就在腳邊,那兩個山中導遊是真敢開槍,他們沒文化不懂什麼犯法不犯法,只知道利益與金錢。這可能是她出生至今最驚險的一次了,風聲在耳,子彈為伴。
側頭去看容爵,他面目冷凝,唇緊抿住,眸光深幽,握住她的手卻始終沒放開。其實他只要放開她,一個人跑,靠那保鏢掩護,應該能逃出去。多帶了她一人,明顯速度慢了許多。
身後是槍聲和慘叫聲,她不敢回頭去看,不是怕面對血腥場面,而是怕腳下不穩拖後腿。山路本就崎嶇,這逃命之時更是慌不擇路,他們不比福哥與阿明,對山熟門熟路,跑起來也步履如飛。
簡單忽然一個踉蹌,腳步慢了半拍,眼見要摔倒在地。容爵回身手一勾環住她的腰,把人圈在懷裡,可因這一停頓,立即就成了活靶子,福哥一槍正中他后心。那種獵槍雖然笨重,可威力卻也大,子彈的反彈力把人給打飛了出去。
他的手沒鬆開她,於是造成兩個人一起撲倒在地,本就是沿著山坡邊緣在走,這一倒往山體另一邊滑坡而下,身體被凸起的石塊給劃破,卻無力抓住什麼東西來阻擋下滑趨勢。唯一可以做的只能側過身體,不讓著地面積過大,造成更大的受傷程度。
眼見有樹區域,容爵眼明手快用腳去蹬,緩了緩滑落的勢頭,再下滑時,他已經可以用另一隻手緊緊拽住樹榦,簡單乘機雙手環抱住他,穩穩的停在了半山坡上。
抬頭往上看,離剛才那處有了好長一段距離,此處有樹遮掩,反倒成了他們的掩護體,山上那群人一時是看不清了。往下看,全是森綠的樹,深不見底,打了個冷顫,若不是容爵在旁,恐怕要是再往下滑,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想到剛才他為救自己後背中彈的事,連忙拉住樹從地上爬起來,翻過他身,見那裡已經被血滲透了。扶著他站起來靠在樹上,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他的臉色很差,嘴唇失了血色,除去那槍傷,還有身上各處被石頭刮傷,自然她也是一樣,手腳上好多處都破皮了,疼鑽入心。只聽他說:「扶我走,必須找個地方藏起來,他們定會下山來找,有那兩個山裡人對地勢熟悉,不難找到此處,他們看不到我的屍體是不會罷休的。等在這裡,是等死。」
簡單點點頭,可是要躲去那裡?這裡根本就無路可走,斜坡面都得靠著樹才能不滑,腳邊雜草叢生,難保有什麼毒蛇之類的。隨意走了個方向,一手扶著他,讓他整個人都靠在她身上,一手去拽樹,艱難地往前行。
容爵的話說的沒錯,等在這裡,就是等死。
幸好這種艱難走法只走了一會,就有道口出現了,並非原來她們走的那條,但總比一直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斜坡上強。就在簡單感覺腳猶如灌了鐵一般的沉重時,聽到容爵虛弱地說:「等等,那裡好像有個山洞。」
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個地方有個岩洞,被繁茂的樹與長長的草給遮住了洞口,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心中狂喜,頓覺渾身有力氣了,連忙撐著他走到近處,觀察了一下,覺得裡面應該能獃人,就撥開草叢鑽了進去。洞口很小,裡面卻別有洞天,只挨著岩壁走兩步就變得寬敞了。
外頭的光線透過草與樹照進來,勉強可以看得見。從洞壁的凹凸不平來看,這應該是天然洞穴,並沒有人類抵達過的痕迹。因為陽光很難照進這裡面,倒是沒有綠色生物,所以除了岩石外,空空如也。
簡單扶著容爵坐下,他的臉色已經蒼白,背上的血還在流,任何人受了傷都會虛弱,即使他是惡魔.……
剛才只顧得逃命沒想其他,現在才有感覺,冷汗已經爬滿全身,背部的衣服已經粘在身上。她估計除去汗應該還有血珠,背上不住抽疼,定也是被刮傷了。重重的喘著氣,一坐下來,就覺兩條腿不是自己的了,酸麻酸麻的。
山裡有山風,洞口透進來的山風呼呼灌進了她的脖子里,陰冷之極。
還只喘了幾口氣,就聽容爵在輕聲吩咐:「去把洞口找些草蓋好,洞外也不要留痕迹。」這要在平時,身體這麼累,他還指派事情給她做,定會想了法子與他作對。可此時卻什麼都沒說,就強撐著起身往洞口而去。
她不是愚笨之人,一聽他的話就知其深意,他們能找到這洞穴,不保證福哥他們找不到,把洞口的草和樹枝恢復了原樣,再回來時,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可能是失血過多,體力嚴重透支了。
原來他也會有支撐不住的時候啊!想到他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傷的,又收回了嘲笑的心。不知道這個山洞,能不能讓他們躲過追殺呢?
突然腦中閃過什麼,覺得不妥。容爵流了那麼多血,這一路過來,路上一定也都是,這不等於是給人指路嗎?若是只遮了洞口,而不去解決這些問題的話,等於是掩耳盜鈴,欲蓋彌彰。
連忙起身,邁開針扎般疼痛的腳,走了幾步想了想,又回身過來,脫去容爵身上的黑色西裝,看了一眼他後背的傷口,那裡已經不再滲血了,但也血肉模糊。鎮定了心神,就走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