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班考試

  五月末，六月初，盛夏即將過去，涼爽的秋天悄然臨近，然而袁州這座南方小城依然高溫不退。


  重生前的李銘城幾乎是維持著一個無所事事的狀態，和好友合辦的傳媒公司才剛剛開始起步，客戶不多，大生意也就那麼一兩個，所以挂名藝術總監的李銘城事情並不多，常常工作時間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辦公室里看各種外國大導名作拉片，學習經驗。


  於是重生之後一段規律忙碌的時間下來，李銘城感覺到了生活中久違的充實感，彷彿找回了當年為了留學讀研奮發圖強苦心鑽研的激情與衝勁。


  甚至，最近幾天的補習生活讓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有點喜歡上了學習。


  這實在是一件想想就覺得詭異的事情。


  因為上一世的李銘城跟好學生完全沾不上邊兒，或者可以說他就是一個標準的反面典型，要不也不會中途轉學藝術去了。


  然而現在，眼見著一道道難題在自己手中攻破，隨著一個個知識點被腦海吸收，這種從無到有的積累過程，就讓李銘城有了一種前世玩網游時砍怪升級的快感，刺激且爽快。


  當然，學習之餘，音樂是不會丟下的。


  畢竟這可以算是他這一世的人生終極目標，用矯情一點的話來說就是——這是他的夢想！


  不知不覺，日子就在每天晨間耳畔少女的教導聲中，在每天暮時和歌而起的吉他聲中，偷偷溜走。


  然後，一轉眼，這個暑假最後的一點尾巴也轉瞬即逝。


  時間進入九月，秋天到了。


  袁州市一中2008屆新生的入學分班考試，也到了。


  2005年9月1日，周四，上午政史數學，下午語文。


  2005年9月2日，周五，上午物理化學，下午英語生地。


  考試之前李銘城還有些忐忑，因為這場考試畢竟直接決定了老媽那邊的態度，關乎著自己未來三年音樂道路上來自於監護人方面的阻力大小，因而內心還是非常重視的。


  但當最後一門科目——英語的交卷鈴打響，走出考場，李銘城前所未有地胸有成竹。


  這是他人生中，頭一次對於一場考試的結果這麼自信。


  所以當回到家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李銘城都還有些興奮，愉悅之情溢於言表。


  於是吃過晚飯臨出門前，李媽媽就給歡欣雀躍的李銘城潑了盆冷水：「看來這次你自我感覺很良好嘛，希望待會我到了學校里也能像你現在一樣笑得這麼開心。」


  …………


  周五晚上，市一中教師辦公樓二樓，高一教研組辦公室。


  這屆高一新生將分成十二個班，其中又分為兩個一尖班，四個二尖班以及六個平行班。整個年級組分配了五十多名教師，此刻全部聚集在這間大辦公室里。


  按照學校的日程安排，他們需要在今天晚上完成整個高一年級組的此次分班考試閱卷工作，周六統計分數排列名次完成分班，周日就是新生報名了，然後下周一正好正式開課。


  時間很緊，工作量很大，所以這一次改卷採取的是即考即改的方式，也就是考完了一門，相關科任老師就立刻開始改卷。


  所以當師雯菊下了晚自習敲開辦公室門的時候，新一屆高一的科任老師們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改卷任務。


  坐在靠近辦公室門口座位上的一位年輕女老師看見師雯菊走進來，就沖她笑了笑，道：「舅媽，下課啦？來查小城成績的吧？」


  她叫盧慧，是李銘城堂姑的女兒，今年正好負責新一屆高一兩個一尖班的英語課程。


  「嗯。」師雯菊點點頭，微笑著應道。


  「哈哈，我就猜到你下課了准要來一趟，」盧慧道，「等等啊，我給你找找看，我之前好像看到了小城的試卷。」


  「哎，不用麻煩你，我自己找就可以啦，你忙你的。」師雯菊連連擺手道。


  「哎呀沒事的，不麻煩，舅媽你跟我還客氣什麼啊！」


  盧慧說著放下了手中的紅筆，拿過另一疊已經批閱好了的試卷翻找起來。


  師雯菊見狀就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就麻煩你了。」


  在盧慧找試卷的當兒，不遠處另一張辦工桌后的一位中年男老師突然驚呼了一聲，在安靜的只剩下筆紙接觸間發出「沙沙」聲響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突兀，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嚯，這篇作文誰改的？膽子這麼大，居然給了滿分！」中年老師表情誇張地道，「小張是不是你？」


  語文批卷中出現一篇滿分作文可是一件十分罕見的事情。一是因為作文這種東西的評判上主觀性遠遠大於客觀性，不像理科科目有一個標準答案，所以很難去衡量一篇文章到底還給一個多具體的分數，只能大約的定下一個分數區間。二則是因為給一篇作文判滿分實在是一件麻煩的事情，有經驗的老教師基本都有參與高考閱卷的經歷，而在高考作文上給出一個滿分，需要幾個老師共同討論，再上報給組長，一套流程走下來費神費力，所以久而久之那些老教師們即使碰上了一篇好文章，也會習慣性的扣上個一兩分。


  因而作為高一語文教學組中的唯一一位青年教師，小張自然就成為了最大的「懷疑對象」。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篇滿分作文應該是我改的。」小張老師剛準備為自己辯解的時候，他旁邊桌子的另一位男老師主動「自首」了。


  「啊？老王你不是吧？」之前那位中年教師就很訝異地道，「這篇文章真有那麼好？把你這種身經百戰的老戰士都給征服了？」


  「確實有這麼好！」王老師一臉鄭重地道，「不信你自己仔細看看。」


  「喲，那我可真得好好欣賞欣賞！」中年老師就笑了笑。


  「哎，對了，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王姓老師突然又道，「當時改卷的時候沒注意，你現在幫我看看，這位考生叫什麼名字？我得記下來，到時候開學了好好關照關照他。」


  「好，我看看啊——」中年老師一邊說著一邊翻過了手中的卷子掃了一眼。


  「李銘城……唉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他皺起眉頭嘟囔了一聲，正準備告知王姓老師的當兒，眼神一瞄就看到了對面辦公桌旁的師雯菊。


  中年老師瞬間瞪大了眼睛，「唉？師老師，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家小鬼好像就叫李銘城吧？」


  狀況外的師雯菊聞言愣了愣，一頭霧水地轉過頭來，「嗯，對啊，怎麼啦？」


  「哇，了不得啊，」中年老師就沖她揚了揚手中的試卷，「滿分作文啊，看來我得像你取取經了！」


  「你說什麼？」師雯菊看著試卷上方那鮮紅的「50」分，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這篇滿分作文，我兒子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