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葉子
「你說什麼？要我幫你補習功課？你沒吃錯藥吧？！」
電話里，劉詩瑤的語氣就跟看到奧特曼大戰哥斯拉一樣驚訝異常。
李銘城揉了揉被她一聲驚叫震得有些耳鳴的耳朵，滿頭黑線地道，「感情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麼一個形象啊，我有那麼不愛學習么？！」
「有！」劉詩瑤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李銘城就很想掛電話。
來自老媽那邊的壓力太大了。要不是光憑自己現在的水平想在幾天後的分班考試里取得足夠進入一尖班的成績難度略大，自己用得著受這丫頭的氣？！
「你就說你來不來吧？」李銘城咬緊牙關道。
「來啊，幹嘛不來，小李子難得上進一次，我怎麼能打擊你的積極性呢？」劉詩瑤在電話那頭笑的花枝亂顫，「不過我可不白幫，我可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李銘城咬著牙問道。
「在補習期間，一切得聽我的！我說往東，你絕對不能往西，我要吃喔喔，你就不能給我拿旺仔！你的明白？」
哎喲，我這小暴脾氣！你丫還蹬鼻子上臉趁火打劫了是吧？
李銘城氣沉丹田怒髮衝冠，「奶糖吃多了會發胖的……」
「……」
「你管我，本小姐天生麗質吃啥都不胖不行啊！」劉詩瑤驕橫道，「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吧？」
李銘城怒火中燒，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豈能因斗米而折腰？
深吸了幾口氣，醞釀了幾秒，李銘城怒聲道：「喳！」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妮子你給我等著！
「等著，本宮這就移駕過來！」劉詩瑤說完掛了電話。
很快樓道里響起了風風火火的下樓聲，李銘城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噹之勢衝出了房間。
緊接著敲門聲響起，李銘城搶在從客廳沙發上起身的父親之前衝到門前拉開房門，拿出一雙新拖鞋放在門外的劉詩瑤面前。
「瑤瑤來玩啦？」李德賢探出個頭來笑著跟劉詩瑤打招呼。
面對李銘城父母，劉詩瑤完全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大方得體溫文爾雅。
她一邊換上鞋一邊沖李父微笑道：「李叔叔好，李銘城叫我來幫他補習功課呢！」
李德賢就詫異地看了兒子一眼，「今天太陽也不是從西邊出來的呀？你這是時差沒調過來還夢遊呢？」
劉詩瑤一愣，然後「噗嗤」笑了出來，同時還衝李銘城挑釁式地拋了個媚眼，彷彿在說：看吧，我沒說錯吧？就連你爸都是這麼認為的！
李銘城嘴角抽了抽，自己怎麼會有這麼不靠譜的老爸啊？！
狠狠地瞪了父親一眼，李銘城咬牙切齒地道，「看你的電視去！」
「怎麼跟你老子我說話呢，」李德賢毫不示弱地瞪回去，「這麼久沒打你皮癢了是吧？」
「我……」李銘城決定放出殺手鐧，「信不信我告訴我媽，說你打壓我的學習積極性？」
李德賢臉上的怒容瞬間僵住，下一刻他如同資深川劇變臉表演者迅速換上和煦的笑容轉向劉詩瑤，和顏悅色地說：「瑤瑤，那就麻煩你了，馬上就要分班考試了，我和你師阿姨正愁呢！這個暑假這臭小子玩野了，正好你幫我們管管他，給她收收心，叔叔先謝謝你啦！」
劉詩瑤就點點頭，「嗯，我會儘力的！」
一旁的李銘城見狀暗道不妙，本來這丫頭就抱著使喚自己的心思，現在老爸這麼一說不是等於又給了她一把尚方寶劍？
哇，很煩，很難受！
「別跟這老頭子瞎扯了，咱們抓緊時間，你先到我房間去吧，我拿瓶飲料就來！」李銘城連忙道，一邊說著一邊扶著劉詩瑤的肩膀推著她往卧室走。
「那叔叔我們就先進去啦。」劉詩瑤被推著往前走的同時回頭沖李父道。
「也好，你們快去補習吧！」李德賢樂呵呵地擺了擺手。
李銘城眼皮跳了跳，然後暗自加快了腳步。
把劉詩瑤讓進房間李銘城說了句「我馬上回來」就反手關上了房門。
快步走進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大瓶裝的橙汁，李銘城又重新回到客廳，走到電視機前的茶几邊從茶几上又拿了兩個乾淨的杯子。
抬起頭的時候目光正好對上坐在對面沙發上的老爸，李德賢就眉飛色舞地沖他豎起了大拇指：「你小子行啊，一箭雙鵰啊這是？老爸支持你，這麼著，我這就去買菜，等會你記得留瑤瑤下來吃午飯啊！」
說著他就站起身來趿拉著拖鞋往大門方向走。
「虎父無犬子啊，這臭小子，有我當年的風範！」
老爸興奮地自言自語傳入耳朵里，李銘城愣了愣，看著父親的背影，目光一時有些獃滯。
老爸這……貌似也許大概八成應該是……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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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銘城回到卧室關上門，見劉詩瑤跟個好奇寶寶似的四處來回打量，就笑了笑道：「看什麼呢？你之前又不是沒來過。」
劉詩瑤就拿起了李銘城擺在床邊的吉他，道：「我之前是來過沒錯，可你這不也多了點東西嗎？」
她說著把手中的吉他遞了過來，「我沒記錯的話某人之前好像說過要去做明星吧？來，給我展示一下，看看你的水準咋樣，能不能打動我，沒準你還能收穫你的第一個粉絲呢！」
李銘城就愣了愣，沒想到當時自己只是隨口跟她一提她就記住了。
不過第一個粉絲是鐵定不可能了，照昨天泰勒說的，在地球另一端的美國現在自己應該已經有上萬個粉絲了……
接過吉他，李銘城眉毛一挑道：「這算不算是完成你的條件了？」
劉詩瑤「切」了一聲，「你想的美！我說過了，是這段時間內你要聽我的，這才剛開始呢！」
「……好吧，你胸大你說了算……」李銘城撇嘴道。
「你說什麼！」劉詩瑤臉一下就紅了。
「沒什麼沒什麼，」李銘城連忙岔開話題。搬了張椅子抱著吉他挪到她跟前坐下，李銘城把吉他往大腿上一擱，瀟洒的掃了下琴弦，笑著道，「說吧，想聽什麼？華語歌還是英文歌？」
「當然是華語歌！我可不是崇洋媚外的人！」劉詩瑤道。
「……」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像在罵人呢？
李銘城的笑容僵在臉上，嘴角抽了抽，一時有些無言以對。
算了，還是唱歌吧。
於是李銘城抱著吉他想了想，唱什麼好呢？現在已經發行了的，還是還沒發行的？
糾結的時候他正好斜眼瞅到了擺在書架上的一盒磁帶，頓時眼前一亮，成，就決定是你了！
右手配合著左手的和弦撥動琴弦，攜帶著淡淡的哀傷的旋律在小小的房間里響了起來。
前奏過後，李銘城微微眯起眼睛，輕聲開口：
「葉子，是不會飛翔的翅膀。
」翅膀，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天堂，原來應該不是妄想。
只是我早已經遺忘，
當初怎麼開始飛翔……」
有時候我們常常會不得不無奈地感嘆世事無常，很多時候那些天天陪伴在我們身邊的人突然就在某個轉角驀然走散，然後從此渺無音訊離散天涯再難相見。
就如同這首歌的原唱，這個時空下的人們又有誰能想到她會在幾年後就這麼英年早逝，甚至無聲無息。
於是無能為力的我們只能選擇默默接受無情的現實，直到生命中所有光源熄滅，獨自在黑暗中一人前行。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
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愛情，原來的開始是陪伴。
但我也漸漸地遺忘，
當時是怎樣有人陪伴……」
進入副歌，李銘城頓了一下，這首歌對於他來說有些高，即使他事先已經做了改編，但還是需要醞釀一下。
「我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
也一個人看書，寫信，自己對話談心……
只是心又飄到了哪裡，
就連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僅僅是失去你。
我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
也一個人看書，寫信，自己對話談心……
只是心又飄到了哪裡，
就連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僅僅是失去你……」
高音的地方李銘城還是有些破音，不過倒是沒有影響歌曲的演繹，反而契合著暗色調的旋律混合出了一種別樣的風味，如同綿軟的清酒，初時不烈，愈漸醉人。
劉詩瑤支著下巴看著這個從她出生以來就在她生命中出現從不曾走遠的男生，晶亮的明眸漸漸朦朧，如同喝醉了就的人，這一刻她突然覺得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男生居然有些陌生，彷彿從未相識。
她看著看著，視線變得一片模糊。
一曲終了，李銘城睜開了眼睛。
「怎麼樣，我這水準可以吧？」
劉詩瑤陡然驚醒，然後迅速地低下了頭，小聲道：「還行吧！」
「我這都叫還行啊？」
「不然你以為呢？你也太自戀了吧！」
「……」李銘城就感覺很受傷。
「對了，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劉詩瑤突然抬起頭來問道。
「你不說不好聽嗎，那還問？」李銘城道。
「你唱的不好聽不代表歌不好聽啊！」
「……你贏了！」李銘城無語凝噎，「《葉子》，阿桑的。」
「哦。」劉詩瑤再次低下了頭，右手悄悄抹去了左手背上那顆晶瑩的水珠。
「原來叫《葉子》啊。」她輕聲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