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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蒲公英的約定

  「什麼?」李銘城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不好意思,你剛說你叫什麼?」


  「泰勒,」泰勒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他,「泰勒斯威夫特,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去了!


  李銘城注視著少女不施粉黛的清秀臉蛋,與記憶里那張艷麗逼人的容顏漸漸重合。雖然多了幾分青澀少了幾分嬌艷,但確實可以肯定是同一個人。


  還只是一個普通中學生的泰勒還不能適應一個異性這麼火熱的目光,有些羞澀地偏過了頭,目光閃躲:「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哦,不好意思,」李銘城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禮歉意地笑了笑,「只是覺得……你的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廢話,關注歐美流行圈的誰沒聽過你霉的名字!


  還很單純的泰勒同學相信了李銘城這明顯是掩飾的解釋,沒有再追問下去。


  李銘城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糊弄過去了,要不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難不成跟人說未來你會成為美國甜心,流行小天后?

  再一次互相道別後李銘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不過從他略微顫抖的步伐可以看出偶遇未來天后給他的驚嚇還是蠻大的。


  李銘城姑姑家在melrose街區,靠近納什維爾市中心,街區中的「franklinpike」街是通往市區的主幹道,交通繁忙,不過這也有好處,容易找到不會迷路。


  李銘城騎著自行車行駛在住宅區綠樹成蔭的街道上,住在這裡的家庭基本上都是有一定經濟條件的中青年,這個時候家裡的大人們都出去工作了,留在家的是處於暑假生活中的孩子。


  姑姑家是七號,離主幹道並不遠,李銘城騎行了幾分鐘,就看到了那棟熟悉的灰頂白牆的兩層別墅式住宅。


  此刻前院草坪上站著一位面容姣好身材挺翹的黑髮混血兒女生,她一隻手裡持著攜帶型家庭dv,另一隻手拿著個飛盤正在逗玩身前的白色薩摩耶犬。


  女生是李銘城的堂姐,黛西卡萊爾,那隻薩摩耶是姑姑家養的寵物,名字是糖豆。


  「去吧,小姑娘!」黛西丟出了手裡的飛盤同時指揮著糖豆追出去。


  不過還沒有受過相應訓練的糖豆並不能理解主人的意思,沖她叫了兩聲,發現了靠近的李銘城后立刻掉過頭歡快地跑了過來。


  雖然李銘城只和它相處了半個月,但是一人一狗感情不錯,糖豆是典型的自來熟。


  「嘿,糖豆,想我了吧?」李銘城停好車,抱起在他腳邊轉圈的糖豆。


  「汪汪!」糖豆開心地舔著李銘城的臉頰,歡快地搖著尾巴,它才八個月大,正是活潑的時候。


  「李奧,你怎麼能回來!」堂姐黛西蹙著眉走過來。


  李銘城頓時語塞。多新鮮啊,我不回來我去哪兒啊!移民署不得把我遣送回國?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些什麼?你破壞了我一個上午的勞動成果!」黛西繼續埋怨道,「糖豆馬上就能完成接飛盤訓練了!」


  「不不不,我不這麼認為!」李銘城一邊放下糖豆一邊連聲辯解,「很顯然,就算我不回來打擾你們,小姑娘也不可能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


  「……」黛西充分發揮了女人不講理的特質,一揮持著dv的嫩手,「我不管,都是你的錯,你不僅破壞了我的訓練成果,還扼殺了一段即將大熱的影片!」


  「不,黛西,收起你的小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可能,我不會當你的男主角的!」李銘城皺著眉道。


  黛西是南加大導演系大一的學生,這個暑假她的假期作業是拍一部家庭短片。在得知李銘城要過來度假后她當時就拍板決定要以李銘城為主角完成她的創作,但這個點子被李銘城一口拒絕了。


  不過她顯然並沒有死心。


  「不!李奧,你不能這樣對我!」黛西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沒用的!黛西,放棄吧,你不可能說服我的。」李銘城絕情地再次拒絕了她。


  「糖豆,跟我來,午餐時間到了。」


  「李奧,李奧!你給我回來!」


  李銘城拍拍手招呼了一聲狗狗徑直往屋子裡走去,對身後氣急敗壞的堂姐置若罔聞。


  走進屋子換好鞋子,李銘城先給糖豆準備好了狗糧,然後自作主張地給自己和還在生悶氣的堂姐訂了外賣,十八寸大披薩。


  忙完了,李銘城剛在沙發上坐下準備喘口氣,擺在茶几上的電話就又響了起來。


  「喂,你好。」李銘城接起電話。


  「你好,」電話那頭傳來清脆的少女聲音,不過她的英語口音有些生硬,「是卡萊爾家嗎?」


  「沒錯,請問你找誰?」李銘城問。


  「哦,能麻煩你叫一下李銘城嗎?」女生說完又補充道,「就是李奧。」


  「我就是。請問你哪位?」李銘城疑惑地說。


  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聽筒里響起了女聲的嬌喝,這次她用的是漢語:「我哪位?你說我哪位!說好了到那邊就給我電話的呢?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打算聯繫我了是吧?」


  李銘城當時就被女生突如其來的河東獅吼震得有些懵逼了,愣了好半晌才唯唯諾諾地開口道:「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誰……」


  聽她說漢語那麼應該是自己在華夏的朋友,但是李銘城重生之時便已經身在美國,出國前的記憶實在有些模糊。


  「好啊,李銘城,你行!出了趟國就六親不認了是吧?」電話那頭的音調瞬間高了個八度。


  「實在對不起……」李銘城連連賠罪,聽語氣女生和他關係應該挺近,別被自己給整得兩人絕交了,「要不……你給個提示?」


  「我提示你個大頭鬼!李銘城,你怎麼不去死啊!」女生氣的不輕,說完啪地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聽著聽筒里傳來的忙音,李銘城突然愣住了,女生最後一句幽怨的詛咒讓他有種恍惚地熟悉感,記憶衝破閥門洶湧而出,清麗的女生臉龐驀然浮現在腦海。


  「劉詩瑤?」李銘城喃喃地說出了埋藏在他記憶深處的那個名字。


  瞬間伴隨著這個名字一起被塵封的記憶在腦海里漸漸清晰起來。


  其實李銘城和劉詩瑤的關係很簡單,簡單到一個詞就可以說清:青梅竹馬。但似乎能用這個詞語解釋的男女關係都往往不會太簡單,李銘城和劉詩瑤也不例外。


  兩人的父輩是很好的朋友,李銘城的父親和劉詩瑤的父親是高中同學兼大學同學以及現在的同事。而且兩人家還在一個小區同一個單元,因此兩家的關係一直很密切。


  劉詩瑤大李銘城兩個月,小時候李銘城一直是劉詩瑤的跟屁蟲,往往經常跟著劉詩瑤玩累了就睡在她家。


  情況隨著兩人逐漸長大而漸漸改變,雖然兩人還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再也不復小男生流著鼻涕拉著小女生的裙子亦步亦趨的畫面。


  而在兩人升入高中之後,兩人間的關係終於開始漸漸疏遠,文理分科之後李銘城選擇了理科劉詩瑤讀了文科,不在同一個班之後兩人的聯繫也少了許多,不過李銘城還是能時不時地聽到劉詩瑤的消息。比如月考又考了全年級第一啊,英語競賽又拿了幾等獎啊。


  反觀這時候的李銘城成績開始直線下滑,在此之前李銘城雖然算不上是尖子生,但是拿個年紀前三十還是沒問題的,而這時候的李銘城因為結交了一幫紈絝子弟,開始瘋玩,網吧、ktv、地下酒吧……總之就是不著家。


  高三那年李父終於看不下去了將李銘城送到省城藝校學了一年表演,之後李銘城總算是憑著不錯的賣相考上了明珠戲劇學院。


  那年暑假填志願的時候,許久沒聯繫的劉詩瑤打了個電話給李銘城,得知李銘城要上明珠戲劇學院的消息,那年的市文科狀元二話不說在第一志願上填了復興大學。兩個月後,當李銘城走下火車在明珠火車站看到劉詩瑤的時候差點驚掉下巴。


  那是李銘城記憶里關於劉詩瑤最深刻的兩個畫面之一。


  大學四年李銘城渾渾噩噩,劉詩瑤勤勤懇懇,但雷打不動的是每個周末劉詩瑤都會坐十多公里的公車來找李銘城,有時候是一起吃個飯,有時候是看看電影,或者就無所事事地在校園裡散步。


  李銘城為此還半開玩笑地對劉詩瑤說自己找不到女朋友劉詩瑤要負主要責任。


  劉詩瑤當時笑容明媚的回他,明明是你自己眼瞎。


  大學畢業李銘城去了英國劉詩瑤考上燕京大學的研究生。用劉詩瑤自己的話來說是為了圓當年的一個燕大夢。最後分別的那天兩人什麼都沒幹,只是劉詩瑤在浦東機場外隔著馬路對李銘城大聲喊了一句等你。


  再一次見到劉詩瑤的時候已經是三年之後,那時候李銘城已經和女朋友景倩茜同居了,來到明珠的劉詩瑤還是當年清爽的樣子。看見來接機的李銘城和景倩茜劉詩瑤只是愣愣,然後一臉驚喜地對李銘城說「你終於找女朋友了?不容易啊,恭喜恭喜!」


  當天晚上劉詩瑤說是為了表示祝福請了李銘城和景倩茜吃了頓飯,然後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


  第二天李銘城去送她。


  那天在浦東機場外的時候劉詩瑤隔著馬路對他只喊了一句話:李銘城你怎麼不去死啊!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明珠風太大,所以劉詩瑤的眼睛都是紅紅的。


  那是李銘城記憶里關於劉詩瑤第二個深刻的畫面,也是關於她的最後一個畫面。


  之後李銘城再也沒有見過劉詩瑤。


  回想到這的時候李銘城眼前起了霧,他忽然明白了什麼。他忽然想起在英國的第一年有天劉詩瑤給他發了一部電影,那部電影的名字叫《前任攻略》。當時李銘城笑她,你怎麼也會看這種垃圾電影。劉詩瑤似乎是氣鼓鼓地回了他一句,我喜歡韓庚不行啊?


  其實她喜歡的哪是韓庚。她真正喜歡的只是孟雲。因為她就是羅茜。


  李銘城緩緩仰起頭來,眼眶酸澀地讓他想流淚。


  一起長大的約定,那樣真心,與你聊不完的曾經,而我已經分不清,你是友情,還是錯過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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