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她的刀鋒、他的冷漠
面臨攻擊的一瞬間，水木只來得及偏了偏頭，躲過了喉嚨的要害，肩膀卻立刻被砍出一道深深的傷口。
多年的忍者生涯讓他在分析情勢之前，先揮起了手中半人大的巨型手裡劍，向著少女砍去。
然而少女只是退開了兩步，就停了下來。
「想要殺人的話，這樣是不對的……」
好像是對於水木的表現不滿意一樣，少女小聲說著。
「殺人的話，應該是這樣的！」
說完，少女低俯下身體，如同出膛的子彈一般飛射而出，兩人之間剛剛拉開的距離在眨眼之間就已經被她所突破，右手的短刀在自己的身側筆直的刺出，水木只來得急舉起手中的巨型手裡劍，擋在自己的身前。
然而僅僅只是格擋的一瞬間稍微轉移了注意力，少女已經如同消失了一般隱去了身影，緊接著，水木的側腹部傳來了火辣辣的痛感。
「啊！！！！！」
明白自己再次受傷事實，讓水木恐懼的大吼出聲，他高舉起手中的手裡劍對著少女砍下。
這一次的斬擊毫無疑問使出了水木的全力，巨大的手裡劍帶著誇張的力量劈斬而下。然而刀鋒還未至，面前的少女已經在一閃之下失去了蹤影，就如同之前視線中只是一個虛無的幻象一般，飄然的來到水木的身後，再次一刀斬下。
同樣是劈砍，與水木相比少女的動作顯得無比輕盈，卻蘊含著更為凌冽的殺機。水木倉促的轉身，舉起手裡劍擋住了少女的刀鋒，卻因為失去平衡狼狽的倒在了地上，剛剛爬起身，卻看見躍起的少女高舉刀刃的身影，只好再次去擋。
一時間整個樹林中就只剩下『噹噹當』的刀刃碰撞的聲音。
少女的身影在這片黑暗的樹林中瘋狂的舞動，夜晚本就是最適合她的舞台，輕盈的動作，極致的速度，配合上只有攻擊時才會顯露殺氣的手法，使得她不斷地消失在獵物的視野中，然後再出現在陰影之中伸出獠牙。
距離成年還有五六年的小孩子的身體，再加上女性天生在力量方面的弱勢，即使有身為英靈的基礎屬性補正，單純的以力量的角度來判斷的話，毫無疑問是水木的優勢。然而對敏捷作比較的話，水木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追上少女的動作。
直刺，平斬，劈砍，少女的動作簡潔到單調，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也沒有可以稱作戰術的假動作，唯一擁有的就是超越人類反應極限的速度，然而就是這點，讓她成為了最恐怖的獵殺者。
她時而出現在水木的身側，將手中的短刀毫無技巧的直刺而出，時而瞬間出現在對方的身後，倒持的兩把短刀已經一同劈下，在對方身上留下傷痕之後再次消失。
在這可以稱之為碾壓的戰鬥之中，水木之所以還活著也只是因為他的武器夠大，夠硬，可以像盾牌一樣使用。可即使他已經拼盡全力的揮舞格擋，身上的傷口依然在不斷的增加。
少女在戰鬥中利用自己速度的巨大優勢發動著不容他喘息的強攻，然後只要他稍稍漏出一點點空隙，那兩把短刀就會化為猛獸的獠牙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會死！
會死！
會死！
「滾開！！！」
被巨大的壓力所壓迫的水木大喊著，一邊後退一邊將右手中的巨型手裡劍對著正面衝來的少女扔出，傑克的強項是敏捷，硬抗或者格擋攻擊對於她來說都太難，而只要她閃開的空隙，水木就能從連續不斷的攻擊中脫出。
然而少女就像是沒看到向著自己飛來的巨大黑影一樣，繼續逼近，在馬上被砍到的瞬間伸出手中的短刀向著巨型手裡劍的側面猛地一擊，然後向著反方向稍一側身。
就好像精心排練過的舞蹈，旋轉而過的刀鋒只捲起了她純白的髮絲，被偏轉了些微角度的手裡劍就這樣與她擦身而過。接著腳步一轉，那纖細的人影就已經滑到了水木的右手邊，扔出了手裡劍的水木終於失去了防禦的資本，刀光一閃之下，他的右手已經從身體上落了下去。
啊啊啊！
混雜著恐懼與痛苦的吼聲回蕩在樹林中，然後又一次被刀鋒相撞的聲音所覆蓋。
失去了一隻手的水木被逼上了絕境，身上的傷口不斷增加，流出的血水染紅了衣服，他甚至已經可以聽見耳邊傳來的死神的呼吸聲。
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邊站著的少年。
是的，夏夜從戰鬥開始就躲在一邊，雖然不知道他從哪裡找來的這種幫手，也不知道為何年紀輕輕便擁有這等實力的少女為何會聽命於他，但少女是聽到夏夜的命令才動手的這一點才是關鍵。
只要打傷那個少年的話，一切就都還有轉機，至少那個少女不會坐視夏夜被殺，如果夏夜重傷的話，對方應該也不會再追擊自己，而只能留下來保住自己僱主的性命。
找到最後的生路的水木用僅剩的一隻手高舉他的武器，彷彿瘋了一般揮舞著逼退了少女，而趁著這個間隙，水木掉頭向著夏夜衝去。
現在他的身體早就已經快要到達極限，情況也早已不允許意外的出現，那麼也只好將夏夜先一步打成重傷，達到拖延對方腳步的目的。
然而從戰鬥開始就沒了聲音的少年卻像是根本沒有逃跑的打算一樣，面對直衝過來的水木，他只是掏出了兩把苦無，雙眼卻冷漠無比。
讓水木在意的就只有少年的眼神——
專註而又冰冷。
對了，就好像是出村執行任務時看見的那種名為狼的野獸，身形消瘦並沒有多大的力量，像狗一樣的姿態也沒有多少威懾力，卻只有那雙眼睛不知為何帶著一種令人恐怖的寒意。
明明是那個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少年，卻只有眼神讓他感到了恐懼。
他想攔住自己？
水木對於自己的猜想有些不敢相信。
他還記得之前畢業考試的時候，因為少年是僅有的兩個留級生，所以特意看了看他的簡歷。
沒有家族，沒有背景，除了三身術連一個多餘的忍術都不會，只有體術勉強算是中上等。
平凡與普通才是最適合評價他的辭彙。
這樣的他為什麼敢擋在自己面前？
這樣的他又憑什麼擋在自己面前？
自己可是中忍啊！
「給我去死！！！」
咆哮著的水木將全身的力量都壓在了手中的巨型手裡劍之上，成為忍者十餘年的積累以及數百次任務的經驗絕對不是那個少年能擋住的。
而少年面對當頭而下的斬擊，只是舉起手中的苦無，在自己的頭頂做出了格擋的姿勢。
當！
金屬與金屬碰撞在一起的聲音在剎那間傳遍了整個昏暗的樹林。
少年雙手中的苦無交叉著擋在了手裡劍的刀刃之前，水木作為中忍拚死的一擊加上手裡劍旋轉的力道完全超出了少年可以承受的極限，只一下就將他壓得單膝跪地，雙手的手掌也緩緩流出了暗紅的血液。
然而，少年的雙手依然緊握著苦無，即使手掌的皮膚被磨破了，身體變為了屈辱的跪姿，牙齒因為忍耐咬合到發出『嘎吱』的響聲，可是只有握著武器的雙手卻沒有放鬆分毫，就這樣擋住了水木的斬擊，也擋住了水木最後的生路。
「怎麼可能……」
水木只來得及吐出這幾個字，一把短刀就已經從身後繞了出來，在他的脖子上一壓，一劃，留下了一道致命的傷口。
水木一直緊握在手中的巨型手裡劍掉在了，僅剩的左手捂著自己的喉嚨，呆愣愣的看著面前的少年，然後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緩緩躺倒在地。
夏夜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他的臉色因為緊張蒼白，眉頭因為疼痛而皺起，剛才太過用力的咬牙使得嘴角上還可以看見一道細細的血痕，只有那雙眼睛平靜的出乎意料。
「謝謝你，水木老師……」
少年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子。
「明明沒有任何恩怨，只是因為卷進了你的計劃，我就一定要被你殺死……」
「就算逃跑也會被追上，就算求饒也不會被饒恕……」
「是你告訴我這個世界有多麼殘酷的……」
「不想被殺掉的話，就只能拿起刀……」
「謝謝你教給我這些……」
說到這裡，少年那一直平靜的眼神終於變為了令人膽寒的猙獰與狠辣，他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苦無，向著水木的胸口扎去。
水木張開嘴努力想要說什麼卻只發出『咯咯咯』這種毫無意義的聲音，他本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漸漸的被迷茫與驚訝所替代，最後失去了所有光澤歸於暗淡。
不久之後，朝陽緩緩的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