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人在江湖
面對兩人的致命合擊，楊峰的身子有如彈簧，閃電般往後一退，而就在兩人招式用老，還未變招之時，楊峰已經虎爪前探，以退為進，五指分張，勾曲如爪，白虎獻爪對著兩人的手腕就抓了過去，高手過招，從來都是以攻為守，搶佔先機，先手，攻勢越猛，對手越勢弱，越容易膽怯畏縮，從而勁意不連貫，露出致命破綻。
所以楊峰不可能陷入他們的坑裡，不可能讓他們壓著打，所謂一退破萬法，楊峰剛才的這招以退為進，就是技擊中一退破萬法的經典應用，退，是為了更好的進攻！
「什麼，怎麼會這麼快」！就在楊峰白虎獻爪剛剛抓出的時候，兩名武者的心中同時浮現出了這樣的想法，不過，此時明顯不是思考的時候，兩人幾乎同時步法一頓，雙拳一收，隨後擰腰跟撤，擰旋走轉，往楊峰左右一閃，同時兩手變掌，掌隨身變，步隨掌轉，一左一右，猛然直戳向楊峰的腰子，八卦掌螺旋單換掌，穿筋打骨，這一下要是被戳中，就是一頭牛也要倒斃。
八卦掌講究游身，旋轉出招，它的招式大部分都是打對手的側面和背面，很少有正面猛進猛打的，這兩人之前直衝過來的兩手應該是為了麻痹楊峰，從而達到出其不意掩其不備，轉身下陰手的目的。
不過楊峰哪裡是這樣好對付的，他的功力和速度本來就比這兩名武者高，剛才一手以退為進就能看出，他的內力催動拳速，已經不是這兩人可以比擬的，不管陰手還是明手，對於楊峰來說，都能輕鬆躲閃，瞬間化守為攻，絕地反擊。
面對這兩式單換掌，楊峰不屑一笑，兩臂往下一格，八卦掌撞掌穿閃截攔，「啪」的一聲暴響，一下就盪開了這兩式單換掌，隨後楊峰一個插閃，屈腿淌泥，同樣一個八卦掌步法蹚泥步就靠近了右邊的一名武者，那名武者的單換掌還沒來得及變招之際，楊峰已經橫開斜進，一個太極肩內側靠頂向他的胸膛，同時，一式形意拳馬形野馬蹬腿飛蹬向左邊武者的膝關節，形意拳的腿法都是隱蔽暗腿，講究手與足合，腿隨拳動，步隨掌走，高腿不過臍，低腿不過膝，基本圍繞帶脈以下部位攻擊，打點都是圍繞的關節，下陰，小腿迎面骨之類的脆弱部位。拳經有云：「腳手齊到人難防」。
此時的迎擊楊峰的兩名武者就是這樣的感覺-人難防！他們覺得楊峰的動作簡直太快了，起碼比他們快了一半，在他們舊式用老，新式未生之時，楊峰的拳掌爪腿已經起落翻鑽，攻將上來，此時的他們心裡真是越打越心驚，有一種難過的想吐血的衝動，暗勁武者他們見識過很多，但是像楊峰這樣怪胎的暗勁武者他們還真沒見識過，楊峰不僅力大無比，就連速度，都比一般的暗勁武者快了很多。他們的合擊之術已經完全被這樣的速度和功力剋制，此時的他們，真想掉頭就跑，畢竟行走江湖，小命第一。
可是，就在他們想收勁回式，擰腰跟撤的時候，楊峰的肩靠和野馬蹬腿已經急如閃電的貼了上來，此時的他們才明白，自己想走已經成為了一種奢望，因為楊峰比他們快！「唉，今天很可能要交代在這裡了。」懷著這樣的心情，兩名武者飛快的對視一眼，隨後右邊的武者完全不顧楊峰的太極肩頂，而是藏於右掌后的左掌迅速往前一鑽，含胸拔背、沉肩墜肘，單換掌的下一式變化腋中藏花，猶如一條深藏於袖中的毒蛇直鑽向楊峰的心窩。他已經知道今天難以善終，所以他選擇和楊峰同歸於盡，就算自己打不死楊峰，也要為自己哥哥爭取時間，逃離碼頭。
是的，楊峰沒有看錯，左邊的武者確實是他雙胞胎的哥哥，兩人從小拜入梁派八卦掌分支，學習八卦掌，最後師傅見他們心意相通，一時興起，教了他們一手八卦合擊，從此以後，他們就連吃飯睡覺都在一起，一年之後，他們終於進入了高手的行列，憑此合擊，他們不知道擊殺過多少暗勁武者，他們曾經約定，在兩人都登上化勁之時，才娶妻生子，結束這種形影不離的生活狀態.……
他的哥哥曾經不止一次以命換殘，救自己於危難之間，哥哥臉上的幾條深入骨髓的傷疤，就是當年兩人擊殺一名鷹爪功暗勁武者時，哥哥為了救他留下的，所以此時此刻，要他做出同樣的選擇，他也是毫不猶豫，以死謝義。
不過，這名小弟貌似太疏忽了點，剛才楊峰已經在交手中使了一式八卦掌撞掌和步法蹚泥步，足以證明楊峰在八卦掌上的造詣不比他們差，而這個小弟現在還對他使這單換掌的變招腋中藏花，那真的無異於班門弄斧，布鼓雷門。
楊峰在他右掌後撤的瞬間就已經知道了他要怎麼變掌，那麼，他又怎麼可能讓他得逞呢？下一秒，就在這名小弟左掌剛出，勁力未展之時，楊峰前頂的肩靠陡然加速，掤震彈抖，勁力激蕩，猶如一輛極速前進推背感十足的子彈頭列車，零點零幾秒的時間，「嘣……」，一聲巨響，子彈列車頭已經深深頂進了這名小弟的心窩，這名小弟前蹚的身子就如同所有被列車頭撞擊的渺小物體，瞬間就以一種更急如奔雷的速度和力度往後猛然彈出，「噗……」一口鮮紅的鮮血從他的嘴中瞬間噴向了空中，碼頭上的空氣隨之就傳來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下一秒，這名小弟雙眼迅速失神，七竅流血，面部扭曲，瞳孔放大，屍體在空中毫無意識的飛躍了10米后，「砰」的一聲巨響，轟然倒地！至死，他的那一式腋中藏花都沒能使出來，至死，他都是保持著左掌穿鑽的姿勢……
看著那一灘血肉，楊峰內心有點為他感到悲哀，這是個有血有肉重情重義的漢子，他已經到了明勁巔峰，打法純熟，假以時日，必然突破暗勁，走上巔峰，可是，這一秒鐘過後，他卻永遠的告別了自己的人生，永遠的告別了自己為之以死謝義的哥哥。
今天他殺了很多人，都是跟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人，雖然他們今日狙擊了自己，但是他們跟自己沒有深仇大恨，他們或是為了錢，或是為了利，或是被脅迫，如果可以選擇，他們也不想過這種刀口舔血，九死一生的生活，如果可以選擇，楊峰也不想雙手沾滿血腥，徒增殺戮。
「唉……」楊峰站在原地，閉上雙眼，長嘆一聲，江湖真的是一條不歸路，一上這條路，不管是自己的內心還是生活，都已經變得身不由己！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要想不死，除了功成，除了站在巔峰，貌似已經沒有別的退路。
「小弟.……」碼頭上傳來了一聲瘋狂的悲呼，隨後空氣中就傳來八卦掌屈腿淌泥步法的破空聲，楊峰不用看也知道，這是逃跑雙胞胎的另一半又折回來了，其實就在楊峰一式太極肩靠頂死這名小弟時，他的哥哥也才堪堪奔逃出了10米，而就在小弟轟然倒地時，他哥哥也才堪堪跑出了20米，如果楊峰要追，不出5秒，他哥哥就要命喪楊峰的虎撲之下。
不過，剛才看到這名小弟以死謝義，為他哥哥爭取逃跑機會，楊峰一時有點觸動，決定放他一馬，楊峰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總是被一些人世間的真情所感動，而所有人世間最讓人感動的真情，莫過於為了自己心愛的親人，付出自己唯一的生命.……
但是，很顯然，有時候人們的想法太簡單了點，這名武者也是，楊峰也是，這名武者以為自己可以忍心割須換袍，先遠走高飛，后再君子報仇，楊峰以為這名武者見自己放過他，他能感激自己，從此與自己井水不犯河水，或者老死不相往來。
不得不說，他們都低估了人類的情感，人類是個複雜的個體，有時候人類的行為，是和意志相悖的，但是從人性的角度去看，卻又讓人覺得本該如此。比如，下一秒，空氣中傳來的一聲爆喝：「楊峰，你給我去死！」隨後空氣中就再次傳來了起落擺扣淌泥步的奔走聲，在這瘋狂奔走的步法聲中還夾雜著削砸劈挎，內勁奔走的出掌聲。哥哥的理智最終還是沒能抑制他痛失親人的悲痛，為了愛，他選擇了留下來，為了愛，他選擇了燃燒自己的生命。這，就是人；這，就是江湖！
大摔碑手，八卦掌里的威猛無比的殺手鐧，因為八卦掌講究轉掌，轉圈發掌，所以古代的武者們都喜歡在青石大磨盤上練八卦掌，而大摔碑手的發勁方式又講究翻裹，扭轉，擰絞，就好像一個往前衝擊的電鑽，所以練習大摔碑手的武者們經常是轉斷了木軸，轉飛了青石大磨盤，而大摔碑手修鍊到神明境界的八卦掌祖師爺董海川，一式剛激猛烈的大摔碑手轉絞之下，堅硬無比的青石大磨盤直接就會被他劈鑽的四分五裂，飆飛老遠。
由此可見，大摔碑手乃是八卦掌里一等一剛猛的掌法，被此掌法打中的人，非死即殘，而此時，身離楊峰僅有10公分的這一掌，就是傳說中堅比金剛的大摔碑手，這一掌完全是由心意勃發，意催力，力催氣，氣透毛孔，是的，哥哥在這絕地反殺的一招中融入了人世間最悲痛的情，觸發了自己最深沉的愛，他突破了，這一掌，他打出了暗勁，他一隻腳已經邁進了暗勁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