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真不是有意的
突遇身旁異變,那茶水攤販的胖子也快速回過神來,立馬便是意識到要有禍事發生了。
待他轉眼一看,只見對街那應該蹲著細細數錢的說書人早已經不見了。這時明白過什麼來的他也是怪叫一聲,連著攤位都不管唯恐這些人打到他身上似的,連忙邁動著那對肥肥的短腿向著一旁安全所在跑去……
已經在著日落宵禁關城門前跑出城外的瘦弱李元與著那始終赤膊身子健壯的二愣子才是停下了腳步,望著身後還未到時候卻是突然關閉的城門,李二也是鬆了一口大氣。
他才是不管那刺客抓沒抓住與著那賞他錢財的大金主是否有事、是個什麼身份居然能夠調動城門守軍。生活早已磨卻了他所有的好奇心,在現在這個時候,能夠逃出城來,按時回到家中才是他最為關切的事情。
看著日暮的夕陽,李元手掌揣在懷中緊緊握著那錠真材實料的銀子,雖然對於他瘦弱的身子來說是有些沉重,但是他卻捨不得從懷中拿出來省力地給一旁的大個子拿著,這可是真正的命根子啊!
瞧著一旁還是滿臉茫然,還是不知所以的大個子,李元指著他圍在腰間的寬大衣服就道:「還不快穿上,也就不嫌冷?這事你也就別問了。我說,今天看你那鋪子圍著的人挺多,哥給你出的主意不錯吧?你啊,啥都是不用做的,老實本分做生意就行的啦!」
看二愣子嘴上的黑須絨毛,雖然臉龐也還是有些稚氣,但一眼望去也是得有十五六歲了。對於這比他小的多的孩童自稱哥,他也是不以為意,興緻勃勃的就開始說起他今日是賺了多少個銅子。
雖然這大個子揣著鏈子里丁零噹啷響的銅錢,一會肯定一會兒否決,連著銅錢的數目都是說不清楚,那站立一旁顯得有些矮小的李元嘴上滿是陰損嫌棄之意,但是從他仔細傾聽確認這大傻有沒有受騙的關切神色中倒是沒有一點唾棄的意思。
那殘落的夕陽拉長了兩人的身影,隨著他們越走越遠那影子也是越拉越長。
……
「現在時候還早,到村裡也只怕是不會到天黑。你說上次看到的溫泉在哪裡來著?瞧這身上怕是好幾月都是沒洗過澡了,趁今兒個高興的時候定是要好好洗一次澡的。咦,到了!」
撥開身前枯黃的草叢,一見前方不斷冒著熱氣的溫泉,李元便是止不住的興奮。剛想過去暢洗一番,迫不及待的想把這身上堆積厚厚一層的污垢都是洗掉,一向靈敏且警惕的他側耳突然聽見了湖中似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響動,連忙制住身後的大個子。
機警的蹲下身子,探目向前望去時只見著岸邊是有一個已經脫了半邊衣裳,露出白皙細嫩肩膀似女子的人兒。
也都是怪這古代人人都是身著長袍,蓄著長發,在那黑黑的長發披散間,李元也是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個女人。
就在李元打算細看一下分辨這人是男是女時,只見身旁的二愣子一時激動,踢散了石塊滾落到下方。
只聽「撲通」一聲,石塊落入了水中。那砟一現的春光馬上收攏,隨著一聲嬌喝聲響起,李元也是終於確定了那是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無比嬌俏可愛十一二歲的小蘿莉……
月光灑落在牢間,逃不脫的宿命般,李元還是又回到了這金陵城中,還是以一種無比屈辱的方式。在一個萌萌小蘿莉的看押中,在滿城百姓滿臉嫌惡的伸討與神情之中回來的。
摸了摸側邊臉上明顯有鞋痕的嫩臉,還只是一個什麼都沒發育,要什麼沒什麼的小女孩,是有什麼好看的嘛?李元望了望身旁依舊睡得香甜的二愣子,只得嘆了一口長氣。
看那女子隨身帶著一眾僕役與侍衛招搖過市,還能讓已經緊閉的城門打開,立馬便是知道這女孩兒的家世恐怕是不凡。想到此處,李元便是更為自己能不能出這牢門而感到心憂了,今夜澡沒洗成反而是釀成了一個難眠的夜晚。
明皇宮,宮厥巍峨,旗番招展,法度森嚴。威武將校在宮廷巡視之間,將皇家氣派顯露無疑。
正心殿內,檀香裊裊,只見朱元璋仍平穩的坐著批閱奏章,顯然晚間那場沒有碰到他一根汗毛的刺殺,並沒有讓這洪武皇帝牢掛在心中,打亂了平常事務。
這時,時候已經是過了酉時,天已黑盡,在這安靜的正心殿內一陣腳步聲響起,破壞了這難得的平靜。
隨著朱元璋那雙能夠看破人心事的銳利眼光射來,不過十來歲顯然是剛進宮不懂規矩的小宦官顫顫巍巍的連忙伏身跪下,道:「錦衣衛指揮使,毛驤求見。」
一聽是自己的密探頭子來見,也是剛好想要問事,朱元璋緊鄒的眉頭慢慢鬆開:「叫他來見。」
只是這輕飄飄帶著寬恕的一句話,卻是神奇地讓著這宦官不再恐懼的顫慄,連忙向後退去傳人了。
不過一會兒,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再度在殿中響起,御前止步,毛驤跪地請罪道:「末將有負陛下所託,至此,人還是沒有抓到。」
聽此,朱元璋粗重的眉毛挑了一挑:「一界毛賊爾,朕還是沒有放在心上,叫你所查之事辦好了么?」
聽著朱元璋的話語之中確實是沒有怪罪的意思,毛驤趕忙回道:「北元降官知院小寶、司丞蠻子在忻州的叛亂已經是被地方軍隊鎮壓下去了,……自太原降官叛亂以來,這已經是洪武四年第四起叛亂了。」
「呵呵,四起,好,好啊!朕給他們吃,給他們穿,官也給他們做,還是留不得我大明么?漠北元庭經過年余時間的休養生息,到現在又是蠢蠢欲動起來,是該再來次北伐了,不過境內也不能閑著,看他們過的這份安逸,朝堂之上也是應該來次大清洗了!」
……
「人,可是找到了?」一盞油燈,昏暗的屋子內一陣低沉而不帶一絲波動的聲音響起。
卷耳鏤花的書案散放著幾卷書函,還有兩方造型古樸的端硯,倒是透露著一種幽靜雅緻的感覺。
雖然只有一盞燈,但是昏暗的燈光還是能勉強把著不大的屋內照亮,只見這屋子裡一坐一立兩人。
立著的那人高大的身材,渾身卻都是沒在黑衣之中,那高壯的身形之中倒是無形透露著北方漢子的彪悍之氣。
然而他此時面對著前方一身白衣而顯得瘦弱的人的詢問,只得低垂著身子恭敬回道:「屬下無能,至此還沒有尋到韓小姐的下落,不過從蹲守在錦衣衛外的兄弟來報,顯然他們也是沒有抓到人。」
「哼!給我添了這麼大的麻煩,要不是念在同宗之情,我才不會救她。不過這沒有結果的結果才是最好的,韓雪精通易容之術,金陵城還是困不住她的。
算了先不用管她,現下朝中風起雲湧,朱元璋幾次在朝中提到關於故元降官的事情,又逢蒙古部落時常叩邊與關內的不安生,只怕又是要有大動靜要發生了。你此次去便是傳話讓壇中各長老、家主不要總把一雙眼睛訂在北方的一畝三分地上。我們是選擇了朝廷的這一條路,開弓沒有回頭箭,也是只能一心一意的走下去……」
隨著門栓的一陣閉合,再也聽不到了腳步聲響起,這時那白衣公子才是從黑幕之中緩慢走出。昏暗的燈光照在他平凡無奇的臉上,這可不就是那在茶攤上喝茶的公子么?
目視前方,好似就能空洞一切的看到北方場景一般,白衣公子沉靜著聲色,不帶一絲波動的喃喃道:「白蓮,白蓮,本是同宗,為何就要如散沙一般各自開壇立派呢?現在一方有難,不但不支援反而是落井下石,這真的是教中教義么。
長輩、長老們能否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只要能夠在官場上站穩腳跟,有足夠的話語權,到時我白蓮自然便可在白日間行走,何人敢喊打喊殺?哎……」
門前一陣鐵鏈聲響動,讓著本就有些淺睡的李元一下子吵醒了過來。從滿是稻草的地上起身,他睜著朦朧的眼睛,見身前那滿臉胡腮的大臉怒目望著自己。脊背出一陣寒意升起,睡意一下驚醒,渾身精神抖擻起來:「大…大人,你是要幹什麼?」
這獄卒一聽李元含糊的問話,揚起眉毛指著從通風口出照射下來的陽光怒道:「幹什麼!都是日上三桿了,你還問我幹什麼?趕緊起來,滾,都給我滾!」
「這…這…,謝謝大人,謝謝大人,我們馬上走,馬上走!」一開始還是沒反應過來,待琢磨透這話語中的意思,李元一下子便是跳了起來。
幾下搖不醒還在呼鼾大睡的二愣子,李元照著他挺翹的大腚猛的連踢幾腳。在他含糊聲之中,連滾帶爬的拉著他的大手把他拉起。
就在這獄卒滿是險惡的眼神之中,唯恐其突然變卦,點頭哈腰的逃也似的向牢門外處跑去。
待出了那陰暗濕氣的牢中,一抹溫暖陽光直射下來,照得李元那有些懶散的骨頭止不住的呻吟。
到了這時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雖然不知那大小姐為何就是放過了自己,不過只要安然出來了便好。李元側目望了望四周,確定是沒有人注視著自己這邊,他連忙拉著身後還有些迷糊的二愣子向著前方人流處逃去。
待人已經沒入人流,在這百萬人口的金陵城中再也是尋不著了,在李元安心時,他不知道所沒有望見後方,可能也是刻意逃避著向後望去。卻是有著兩個少年一直注目著他們遠去。
「咯咯咯,彩兒,那就是你未來的夫君呀,看他瘦弱的像一隻猴兒一般。」身穿一襲緊腰窄袖的長袍,頭戴一頂瓜皮帽,喜眉笑眼,麗質盈盈,瞧著是比一個美麗少女還要嬌俏三分。
聽見身旁人的調笑,彩兒眸中瑩瑩的好似要委屈的流淚一般怒道:「他才不是我的夫君!我夫君至少也得是能治國衛邊的大英雄才是。」
一見彩兒滿臉怒容,徐妙鈴連忙歉意道:「對對對,他才不是你的夫君。不過說來,他也還是滿機靈的么。」
聽此,好似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兒,彩兒那眼眶就像再也支撐不住決堤的洪水一般撲撒下來:「我才不要嫁給這樣的皮猴兒,秒玲,平日里你最是聰明,琴棋書畫樣樣皆精,你就是幫我想一想辦法唄?」
「哎~,父母之命,婚書已簽,豈是那麼容易能更改的?不過…如若他能自願退婚的話,我們倒是可以一試。」
一聽這事居然還是有轉機,彩兒淚眼朦朧的眼睛一下子便是神奇止住了繼續往下流的淚水。看徐妙鈴那副自信滿滿的神情,連帶著他也是透出了幾分信心來。
兩個不過十餘歲的人兒,也不顧身側那獄頭與獄卒如若針氈的神情,就這麼光明正大的把著這有違事理的計劃在這光日下細細決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