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獠牙
隨著勝利日的遠去，喜慶的氣氛也漸漸的淡去，聖卡利嵐成又逐漸恢復到了人聲鼎沸的繁榮之中，一些小道消息，也隨著外來行商的湧入，在平民區和商業區漸漸流傳。
「老霍德，聽說了沒？斯嘉麗公主的成年禮其實出現了差錯，她召喚出來的，居然是一隻邪惡的亡靈生物！」
「華里你個老鬼，我看你是喝酒喝糊塗了吧！這麼鬼扯的消息你也相信！勝利日那天我們明明都看到了斯嘉麗公主乘坐著一頭強大的綠龍！侍衛隊怎麼不抓了你這個嗜酒又多嘴的老混球去打上幾鞭子！」
「老霍德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雖然我愛喝酒，可是我一直沒糊塗……你先別急聽我說，經常給我店送貨的那個小夥子你記得不？對，就是那個來自東部法沙郡的那個艾德……他這不是剛昨天從法沙郡回來嗎，法沙郡位置靠海，有很多往來神賜大陸的商人。聽那些商人說，神賜大陸那邊早已經傳遍了斯嘉麗公主召喚出亡靈的消息了……聽說斯嘉麗公主的候補聖女身份也被取消了！」
老霍德對華里的無稽之談呲之以鼻，嘲笑道：「華里你還真是個白痴，公主成年禮的時候有那麼多的樞機主教大人在場，如果斯嘉麗公主真的召喚出邪惡的亡靈生物，那還不早就亂套了？還有明明是發生在我們聖卡利嵐城的事情，怎麼反而離我們十萬八千里的神賜大陸先得到消息了？如果公主殿下真的被光明聖教取消了聖女候補資格，雖然教廷不在我們卡蘭多，可是我們卡蘭多也是有著足足十三個教區的！各教區的大教堂合著也早該發布這個消息了吧！」
老霍德一邊嘲笑一邊搖頭，一串連珠炮彈似的反問，對華里的智商鄙視之極。
頂著個酒糟鼻的華里這次沒有在意老霍德對他『白痴』的稱號，他一拍大腿，對著老霍德說到：「老霍德，我們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我當時也是這樣質問艾德那個小子的，可是你猜他怎麼說？他當時也不相信這個消息，所以他就去詢問在法沙大教堂當牧師的叔叔……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叔叔居然說這是真的！！」
老霍德剛想罵華里誰跟他一樣是『英雄』了，結果聽到華里後半段的話，驚訝的煙斗都掉在地上。
光明聖教威嚴深重，而據他所知，那個法沙郡的艾德一直是一個虔誠的信徒，除非他的腦子進水了，不然不會假傳一位光明聖教牧師的話。更何況這種消息如果被證實假的，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但是聖卡利嵐城的群眾，就能讓他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在聖卡利嵐城漫天都是這樣看起來匪夷所思，但是往往又經過了一些地方大教堂證實了的消息。
而這些消息，無一例外都來自法沙、霍德洛、安德洛還有黎明這四個郡，而這四個郡原先的樞機主教，正是跟隨諾頓回神賜大陸的葉無言四人，至於諾頓，原先則是聖卡利嵐城大教廷的主教大人。
——
在商業區靠近貴族區的街道，一個帶著黑色毛呢帽子的中年男人笑容可掬的送走了來商業區採辦的一位貴族管家，他剛剛向這位消息靈通的伯爵府管家打聽關於斯嘉麗公主的消息，在不動聲色的塞了一個金幣之後，他得到了確定的眼神。
待到那位管家走進貴族區的巨大城門，中年男人收回還在緩緩搖動的手，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他匆匆忙忙向著自己的府邸趕去，連路上對自己打招呼的熟人也只是腳步不停的應付一兩句。
直到走進一個裝扮豪華的府邸，對著向自己問好的僕人點點頭，中年男人直接走進了一個看起來與豪宅不符的樸素偏殿，然後關上了門。
直到關門后，中年男人的臉上才浮現了興奮的潮紅，他想要放聲大笑，但是又有所顧及，環顧一下偏殿四周牆壁上掛滿的祖先畫像，他用力揮舞了一下拳頭，然後走向旁邊的雜物間，打開了一道暗門。
中年男人名叫傑拉爾德，全名傑拉爾德·休。當然，作為家族族長的他一直知道，其實他的全名是傑拉爾德·休·伏勒德。
休家族，是千年前一個強大的魔法師家族，他們家族以死靈法術出名，而伏勒德家族，是三大吸血鬼家族之一，當然，他們的自稱是血族。
傑拉爾德的直系祖先，是休家族與伏勒德家族的混血兒。
因為高傲的死靈法師們認為，吸血鬼作為一種特殊的死靈，只配作為死靈法師的奴役生物。而更高傲的血族，則認為人類只配當作他們的食糧，所以，作為一個死靈法師和一隻被奴役的吸血鬼的激情產物，傑拉爾德的祖先不被兩個強大家族待見，早早的被趕出去自立門戶。
也正因為如此，休·伏勒德這個姓氏，很幸運的逃過了光明聖教的清洗，頑強而卑微的存活了下來。
傑拉爾德從小就痛苦的生活著，身懷強大的魔法和血脈，但是卻只能假裝成一個普通的商人活著，每天想要冥思，都得小心翼翼。雖然千年以來，家族中湧現了不少的魔法天才，但是因為血脈的特殊性，即使他們學習了死靈以外的魔法，也只能藏著捏著，無法為家族換取一個貴族的身份。
更可悲的是，為了假裝普通人，一旦到了年紀，只能選擇躺入家族地下的墓穴沉眠。甚至很多不夠強大的祖先，雖有遠超人類的壽命，卻只能在沉睡中，悄無聲息的死去。
傑拉爾德本以為自己的一生也將這樣度過，他的年紀只有四十五歲，這個年紀對吸血鬼和人類的混血兒來說，才堪堪成年。然而在這個本應犬色聲馬無憂無慮的大好年紀，他卻只能用魔法老化自己的容貌，像個苦悶、無趣、市儈的中年人類一樣活著。更慘的是，再過二十年，達到人類平均壽命的他就可以去地底下躺著，讓明面上是他兒子，實際上他的弟弟接班——混血兒雖然有著較長的壽命，但是也失去了人類強大的生育能力。
這一切，都在一個禮拜前改變了。
一個禮拜前，是伏勒德家族的忌日，那天傑拉爾德按照慣例到祀祖的偏殿中拭擦祖先的遺物。
這樣的習慣他從二十五歲接任族長開始，已經持續了二十年了。剛開始的時候，他很厭煩這樣的形式主義，伏勒德家族的祖先都已經被光明聖教給打的魂飛魄散了，擦拭這些遺物還有什麼意義呢？
不過隨著年紀的增長，隨著沉睡的臨近，他卻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件事。
一邊擦拭著祖先的遺物，一邊回想著往昔的榮光，在這匱乏而沉悶的日子，對傑拉爾德來說，是難得的精神享受。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伏勒德家族破滅的太過突然，加上傑拉爾德祖先尷尬的身份，留下的物品及其稀少，他很快就擦拭到了最後一件遺物。
這是一枚尖利的獠牙，半指長短，相傳是伏勒德家族的一位始祖，一位傳奇級別的吸血鬼留下的信物。
只不過早在千年以前，伏勒德家族就從沒有成功的聯繫上過這位始祖，他們推測這位始祖應該早就已經死了，所以一直只是當作一件單純的精神象徵收藏著。
這枚獠牙在伏勒德家族破滅后，落入了聖教遠征軍的某位長官手裡，當做了自己的戰利品。
五百多年前，休·伏勒德家族的一位祖先，在一次拍賣會上斥巨資獲得了這枚象徵『邪惡破滅』的獠牙。可惜的是，經過了多位祖先的嘗試，這枚獠牙，確實除了觀賞毫無它用。
然而，這枚已經被無數的人，包括傑拉爾德自己都已經證實了沒有用處的獠牙。在他的手握上去的這一刻，卻散發出了一股讓人忍不住頂禮膜拜的古老氣息。
「該死的，都兩個星期了！終於有人觸摸我留下的印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