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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咱們也拉一拉手

  且說韓承澤安撫了賈寶玉,又說有一個好地方帶他去逛,賈寶玉喜不自勝,忙道:「原來韓兄弟也同我一樣,正是知己呢。不知是什麼地方?我是極願去的。」


  韓承澤指指遠處,原來是夫子正要過來,賈寶玉於別的上面不通,這個卻是最知道的,忙忙點頭示意懂了,安生的跟在韓承澤後面進了堂中。


  這一節課講的什麼,韓承澤渾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想著如何收拾一番賈寶玉這個蠢貨才好,不然以後天天圍著自己跟前跟後,教人怎麼看他?越想越覺得煩躁,一時想起趙家次子臨走時那個輕飄飄的眼神來,更是鐵了心要做。


  好容易捱到用過飯去,賈寶玉早早便又來候著。韓承澤見他就覺得堵心,偏這人最看不懂什麼眼神官司,歡喜道:「韓兄弟,午休時間不多,咱們快些去罷。」韓承澤強扯出一個笑來,道:「也好,咱們快去快回,省得耽誤了下午功課。」又道:「就在彝倫堂後面,說不定北靜王爺也曾與你說過罷?」


  賈寶玉笑道:「我竟是記不住許多的,反正看看也就知道了,咱們快去。」說著就拉了韓承澤衣袖,當先往彝倫堂方向去。韓承澤輕拽兩下,也不曾拉開,便隨他拉著去了。


  兩個人片刻便到了彝倫堂後方,賈寶玉略望了一眼,便道:「韓兄弟,我瞧著也並無什麼出色的地方,你說得可是這裡?」他話聲落下,卻沒聽見韓承澤應聲,便轉身來瞧,卻見韓承澤似笑非笑,眼睛直愣愣瞧著他,全不似方才神色,頓覺一股寒氣直衝腦門,結巴道:「韓,韓兄弟,你,你怎麼了?」


  韓承澤笑得更深,抬手就往他手臂處捏來,口中道:「賈公子素來是愛這樣拉著手的,也教我來拉一拉你罷。」這原是他練武師傅教的小法子,不過是他不愛學時引著他來玩的,誰想韓承澤偏就愛這樣小道,是以正經東西沒學多少,於這上面卻有些火候。賈寶玉本沒提防,韓承澤下手又快,賈寶玉只覺得手臂麻痛,叫了一聲便要甩開。偏他雖比韓承澤大上幾歲,力氣卻是差了許多,因此甩了兩下沒能甩掉,反讓韓承澤捏的更緊。


  賈寶玉痛得難忍,居然落下淚來,只道:「好兄弟,咱們有話好說,你這是做什麼?」韓承澤冷笑一聲道:「誰是你兄弟?今兒不過是教你長個記性,來日你再這樣沒眼色往我跟前湊,我就讓你把這疼記一輩子。」說完,又暗用了一把勁兒,才鬆手。


  賈寶玉淚眼汪汪,退了兩步才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我不過看在林妹妹面上,想著不可冷落了你。沒想到你是這樣人,虧得林妹妹還誇你,讓我好生惦記。哼,有你這樣兄弟,平白帶累了她!」原來黛玉入賈府時,因著韓承澤年歲還小,並無多少顧忌,有時也說到他幾句,況黛玉對姑母一家感情極深,自然說時都是好的。賈寶玉一向將黛玉視作知己的,此時受了委屈,順口便將這話說了出來。不想韓承澤眼睛一眯,便如一隻小豹子般,猛過來抓住他手腕:「好大的口氣!你再說一遍!」


  賈寶玉手腕頓時又麻又疼,驚嚇間忽地想起林黛玉來,又好似生了勇氣,也顧不得疼,只狠命甩開他手道:「你做什麼?就是你這樣人,平白帶累林妹妹!」說完轉身就跑,卻不想後面正是日晷,賈寶玉慌不擇路,直愣愣一頭撞上去,登時便有血出來,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愣住了。


  韓承澤先回過神來,伸手在那石頭上一抹,又送到鼻尖兒一聞。賈寶玉也醒過神來,看著韓承澤猶如洪水猛獸,大喊著救命,飛也似的奔著崇志堂跑去。韓承澤怕他說出什麼不好的來,忙也追去,只可惜此時才覺出自己人小腿短,眼睜睜看著賈寶玉越跑越遠,韓承澤正在著急,卻突然覺得腦中一陣暈眩,腳下軟了一軟,險些跌到地上去。再一定神,已經瞧見賈寶玉在堂前遇見一位夫子,喋喋不知說些什麼。


  韓承澤急中生智,索性也喊起救命,又大嚷著賈公子等我,一路也往那夫子處跑。跑得近了,一把扯住夫子衣袖,一副慌張樣子道:「周助教快救救我,嚇死我了!」


  周助教原是要來上課的,不想一個學生就從遠處飛跑來教他救命,只是話說得結結巴巴,半天也沒說出好歹來;他還沒等細問,就又見韓承澤來。因著上午見韓承澤時印象甚好,現又見他說話還清楚些,就只問他道:「慢慢說來,究竟是怎麼了?」


  韓承澤心下大喜,想著賈寶玉必然沒能說出什麼明白話來,他先是看了賈寶玉一眼,往周助教身邊靠了一靠,才小聲道:「助教,賈公子中午約我出去逛逛,只好有極好看東西。我怕誤了下午課時,原不想去,誰知他非拉著我去,我人小也掙不過他,就跟他去了。不想他到了彝倫堂處,就如瘋了一樣,大喊大叫,還自己撞頭,唬得我手腳都軟了。偏他發完了瘋,就大喊著救命跑了,直險些把我嚇死,也趕緊跑來,路上還差點跌了。」


  說完又心有餘悸看了賈寶玉一眼。賈寶玉本就是溫柔鄉里長大的,又自來被人捧著,如何受過這等待遇?被韓承澤這樣顛倒黑白,氣得發狂,怒道:「明明是你叫我去的,怎麼成了我叫你?助教你別信他,他先時還打我呢。」


  賈寶玉頭上碰出了血,又一露猛跑,再加上此時情緒激動,倒頗像韓承澤說得如瘋了一樣。周助教看看賈寶玉,又看看比他矮上一頭的韓承澤,後者瞪著眼睛,恍如怕極了,強忍淚意。便咳嗽一聲,正想說句話,韓承澤卻怯生生道:「助教,賈公子頭上還流著血呢,不疼么?」


  賈寶玉一聽這話,才想起自己有傷,不覺又疼的大叫。韓承澤見周助教眉頭一皺,正預備再說兩句話架橋撥火,忽然又覺一陣暈眩,這一次他卻扛不住了,身子一軟便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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