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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憑欄聽雨紅袖添香 抽絲剝繭窮途末路(陸)

  且說沈老先生打發人來,教沈琰與明檀韓承澤幾人往林府上去。三人略嘀咕兩句,別無他法,只好收拾了徑直往林府去等消息。眼看著天色漸晚,忠順王與沈老先生方一前一後進了門來。林如海迎上去,只道了一聲辛苦,忠順王擺擺袖子,便坐到正位上去,林如海又請沈老先生坐下,自己與幾個小的方才也都坐了,又道:「王爺此去,可都安頓的了?」


  忠順王臉色不好,也不說話,沈老先生便道:「這多月果然硬氣,只是不肯說的。」忽然又問韓承澤道:「澤哥兒,她待你似是不同一般。」韓承澤忙起身道:「送她去之前,我也曾問過她的。她只說了幾句,又說待我如同兄弟,又說要追隨於我,我並不敢信,只教那兩位帶她去見王爺與先生了。」


  忠順王此時卻笑道:「你倒成了個香餑餑了,人人都惦記著。」略歪著依到椅背上,才道:「那女人說,她只想再見見你,有什麼話也只願意說給你聽,至於其它的人,她是寧死也不吐出一個字的。」


  韓承澤心中驀然一驚,還不及說話,沈老先生便道:「王爺想著將計就計,讓你去會一會她。」林如海卻道:「那等人素來奸詐的,情知必死,只怕對澤哥兒不利呢。」忠順王便道:「本王自然要安排妥當。韓承澤,你可有膽子去試一試?」


  韓承澤此時騎虎難下,便上前行禮道:「回王爺,若論怕不怕,小子實在是沒膽子去得,做什麼放著安穩不要非尋麻煩?可若論公事,小子便沒有什麼話說,全憑著王爺吩咐。」


  忠順王看了林如海一眼,方哼了一聲道:「幸好我沒有你這樣兒子,真真兒是一脈相隨,話里話外是不肯落後半點兒的。如此一來,就有個什麼,本王也要愧對你父親的。」隨手扔過一件烏漆漆東西來,道:「通璧一時半會兒用不得,先穿上這個吧,免得嚇壞了你。」


  韓承澤伸手去接,觸手溫軟細膩,好似蠶絲織就,隱隱又有銀光閃現。正托著這東西不知所措,明檀卻酸溜溜道:「這是父王慣用的斗篷,水火不浸百毒不侵的,你還怕不好么?」


  韓承澤唬了一跳,忙道:「這樣東西,小子萬不敢穿的。」說著便託了欲送過來。忠順王不曾說話,沈老先生便道:「方才剛說了大事當前,又在這裡磨蹭什麼?還不快快穿了,那裡還等著你去問話呢,過來我告訴你。」


  韓承澤便不敢多說,乖乖湊到沈老先生處附耳聽了幾句話來,忠順王一拍手,便有一個布衣人從門外進來,沈老先生道:「好了,你跟著去罷,路上不要多話。」說完便親自展開那斗篷,將韓承澤圍了個嚴實。


  韓承澤只好跟著那布衣人出門,往外走了幾步,那人腳步一轉,韓承澤還未等反應過來,便被那人夾抱著飛身而起,慌得幾乎要喊出聲來,幸虧想著先生囑咐,緊閉著嘴唇方緩過來。他原是跟著教習師傅學過功夫的,可那功夫都是強身健體為上,何曾有過這樣登屋躍牆的本事,因此看著周圍景緻模糊而過,心中倒又生出一股好奇來。


  只是還不等他新鮮勁兒過去,那布衣人已一躍而下,輕輕放他下來,又做了個請的手勢。韓承澤才看出自己如今在一個小院子里,眼前正有一扇門,想來就是關著鶯枝的地方了。


  上前推開了門,只見裡面很是黑暗,韓承澤略適應了這光線,才看清角落裡頭坐著一個人,衣衫都還完整,只頭髮凌亂許多,嘴角也有些斑駁血跡,正是鶯枝。看見他來,鶯枝啞著嗓子道:「你果然來了。看來我的本事不小,說的話他們都還肯聽呢。」


  韓承澤走進來兩步,才道:「念在咱們兩個相識一場,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跟你說過了。你還有什麼要和我說么?」鶯枝道:「我只後悔,我想說真話的時候,你已經不肯信我了。別的不信也就算了,我卻還是想送你一句話的,聽與不聽,仍舊在你。」


  韓承澤點點頭道:「你說罷。我說過的,雖然各為其主,我仍然願意信你的。」韓承澤話音剛落,便見鶯枝眼睛里盈盈有光,幾欲落下淚來。她苦笑著道:「得你這一句話,我便也能安心了。」停了片刻,她才道:「趙大人家中的表姑娘,來歷可疑,我疑她許久,只可惜從來都沒撞著過什麼把柄。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就有這樣能耐,單憑著曲水輕鴻香便和京城結了關係。我知道你們不是一路的,日後相見,你萬萬小心她罷。還有,那趙大人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順手幫了他,他卻不見得承你的情呢。」鶯枝說完,方喘了口氣,見韓承澤只是瞧著並不說話,便自嘲道:「便當我是一個人發昏說了胡話罷,以後遇見陌生人,不要對他太好。你的日子還長,好生珍重。」說完便轉過頭不再看他。


  韓承澤定定瞧著她,這個人雖然是多月,與他所在涇渭分明,然不知為什麼,卻又非要臨死之前告訴他這些話。韓承澤向後退了兩步,深深向她行了一禮,才道:「承君美意,多謝!」


  韓承澤轉身出了門去,那布衣人正靜靜在外候著,正要說話,卻聽見屋子裡傳來一陣響聲。韓承澤驀然一驚,轉身就想回去,那布衣人速度更快,早已閃身進去了。待得韓承澤進去,便見那人站在一邊,鶯枝仍是那副樣子對著牆壁,另有一個布衣人半跪在前面,對著那人搖了搖頭。韓承澤心知必是鶯枝去了,心下不禁更是黯然。先前的布衣人便走回來,仍對著韓承澤做了個請的姿勢,韓承澤便出來,仍舊由他帶著回了林如海府上。


  忠順王見他回來,立時問道:「她可跟你說了什麼?」韓承澤便將鶯枝所說一一回稟,忠順王眉頭一皺道:「這個女子實在可惡,竟是擺了本王一道!」一旁的布衣人上前行了一禮,附耳到忠順王處,如此這般說了幾句,復又退下。


  忠順王面色變了兩變,又看著韓承澤道:「想不到,這女子還是個性情中人,說是看你像她弟弟,倒也真把你當弟弟愛護。只是不知這話里,有幾分真假。」


  韓承澤便道:「王爺猶疑,小子也一樣猶疑。這樣萍水相逢陌路人,就算真有幾分眼緣,想來也是有限。所以這幾句話,小子權當是算了一卦,多少做個防備也罷。」


  忠順王不再說話,他當日揪出這個多月,也並沒想著憑她一個掀起多大浪來,不過是順手為之罷了。況且,若非韓承澤心細,這個多月也找不出來的。沈老先生便對韓承澤道:「如此也罷了,這裡的事情紛雜的多,依著王爺意思,咱們也不必久待,且先回京城去罷。」韓承澤不想這麼快就又要回去,揚州的事情通還沒摸到一點兒呢。看了林如海一眼,卻見他幾不可見的微微頷首,知道舅舅是有章法的,便退到後面不再說話。


  沈老先生帶著沈琰明檀並著韓承澤,教個人知會了趙棟一聲,便就坐上忠順王安排的船隻直接去了,收到消息的趙棟趕來之時,只看見了一片船影罷了。御封欽差走得這樣匆忙,趙棟心裡一時七上八下,混不知更大的亂子尚在後面等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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