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真是豈有此理
庭生這才抬起眼睛,隻道:“不是的靖然大哥,我不是成心瞞著你的,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你……”
保護自己?
陸靖然微微愣了一愣,“你這話我怎麽就有些聽不懂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麽關聯!
庭生抿唇,還是沒有說話。
陸靖然隻道:“是不是有人威脅了你什麽?這宮裏頭人心叵測,你年紀太小了,你壓根就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旁人的話又有幾分是真的,是不是你被人你用了?”
庭生連忙搖頭,“沒有,我分得清是非對錯的……”
“那你將整件事告訴我!”陸靖然拍著他的肩,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這件事你不說我不說,誰又會知道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更何況這屋子裏已經沒了旁人,不管是什麽話,我都會替你保密的!”
他隻覺得庭生是被人利用了!
庭生還是有幾分猶豫,可抬頭對上陸靖然那雙眼睛,便道:“是,是……儷貴妃娘娘……”
陸靖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昨日她和林姝說了半夜的話,隻覺得這件事最有可能的就是和儷貴妃、七皇子有關係。
如今他隻道:“你接著說,我聽著了!”
庭生輕聲道:“靖然大哥,是不是當初我的父親是被三皇子和皇後娘娘害死的?”
這雙眼睛裏怯怯的,透著幾分悲愴。
一時間陸靖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當初他找到庭生的時候,庭生就問過他家人的消息,當時他有些猶猶豫豫,隻告訴庭生他的家人是被人害死的,還道這大皇子一生剛正不阿光明磊落,斷然做不出那等殘害手足的事情來。
那個時候的庭審深信不疑,可等著庭生進宮之後心態略有些變了,就算是有皇上下令以後誰都不準再提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事情,可這宮裏頭的嬤嬤和宮女們哪裏不嘴碎的?
再加上庭生剛進宮,多少有些敏感,再聽到這些風言風語,心裏自然是不舒服。
這儷貴妃一挑唆,庭生怎麽可能不中儷貴妃的圈套?
有些事情庭生遲早還是會知道的,如今陸靖然便將當年的事情道了出來,末了還不忘道:“……當年的事情我隻是懷疑是三皇子和皇後娘娘所為,並沒有證據,可這種事情真的是說不準,就好像是如今一般,眾人都以為是皇後娘娘將你推到水中去了,實際上了?卻是儷貴妃娘娘在背後搗鬼,庭生,在宮裏凡事都要小心,很多時候你看到的聽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但唯有一件事我們可以肯定,你的父親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是大慶朝最好的皇子,他不會做出那等心狠手辣的事情來的!”
“真的嗎?”都說三人成虎,這話倒是一點都不假,這些日子庭生在宮裏頭聽到了太多的傳言,就連他都忍不住有些懷疑自己半點印象都沒有的父親起來,“可靖然大哥,我不想眾人那樣說我父親,明明我的父親不是那樣的人……當初你也與我說過我的父親坦坦蕩蕩,疼愛下麵的幾位弟弟,那些人為什麽要這樣對他?父親的冤屈能夠被洗清嗎?”
“會的!”這話陸靖然說的是鏗鏘有力,隻道:“你放心,這黑的成不了白的,白的也變不成黑的,終究有一日我會還你父親一個清白,隻是你可知道你被儷貴妃娘娘和七皇子當成了棋子?”
其實不僅是庭生,就連他都成了儷貴妃和七皇子手上的一顆棋子了。
與庭生不一樣的是,他明辨是非,好歹還有反抗的餘地!
庭生隻點點頭,低聲道:“我知道,我知道儷貴妃娘娘想要用我鬥倒皇後娘娘,隻是靖然大哥,我也想要皇後娘娘死,我父親的死十有八九是因為皇後娘娘和三皇子,如今皇後娘娘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我心裏頭也是高興的……可你也得離儷貴妃娘娘遠一些才是,當初皇後娘娘被軟禁了之後,我病重的時候,儷貴妃娘娘還來看我一次,隻叮囑我不能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還威脅我說如今你在福建,若是這件事宣揚出去了,儷貴妃娘娘就會要瑞王要了你的性命,所以我才任何人麵前是什麽話都不敢說。”
“靖然大哥你如今是七皇子那一派的人,可……可我總覺得儷貴妃娘娘和七皇子也不像是什麽好人,但如今唯有七皇子才能和三皇子抗衡,靖然大哥,你說咱們該怎麽辦才好?”
他也想的清楚,便是陸靖然是正二品的將軍,又是寧國公府的大爺,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在福建,若是瑞王想要陸靖然死,陸靖然是絕不可能活著回來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陸靖然真的能從福建回來了,可京城還有七皇子在了,七皇子乃是皇上最受寵的兒子啊……
陸靖然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這件事我自有分寸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你了,也不必擔心我,隻要想著怎麽能好好保護自己就好了,還有你身邊的嬤嬤宮女們也得小心,說不準就是旁人安插進來的人……若是可以的哈,拉攏一兩個小內侍,若真的出了什麽事兒也可以與皇上,與我說一聲,知道了嗎?”
藏在心中許久的事兒道了出來,庭生隻覺得渾身上下輕鬆了一大截,隻點頭說好。
陸靖然又與他說了幾句話,便去了禦書房。
這禦書房的皇上正在批閱奏折,聽到陸靖然來的消息這才將手中的狼毫筆放了下來,看到陸靖然進來了,隻將房中的內侍都遣了下去,就連雙喜公公都沒能留下。
屋子燃著淡淡的檀香,皇上隻淡淡道:“……東西可帶來了?”
陸靖然隻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來,恭恭敬敬遞了上去,道:“這是昨夜才從福建送回來的。”
這乃是瑞王這些年在福建殘害忠良的證據,包括買官賣官、勾結商賈,甚至還有當初瑞王是如何殘害張閣老的證據!
皇上翻開那折子,臉色漸漸變了,到了最後更狠狠將折子摔到桌上,“朕知道瑞王膽子大,卻沒想到瑞王的膽子會這樣大,自古以來這入朝為官者都想要去那福建當官,為的就是能夠撈些油水,很多時候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可沒想到他竟然這般放肆!”
“朕想著福建那一帶常年打仗,每年給老百姓的稅收鬆了又鬆,隻想要老百姓能夠過上好日子,可瑞王卻打著將士保家衛國的旗號,找那些老百姓多收了一成的稅收,怎麽,朕哪一年少了他們的軍餉?就連前年朕過壽,因為將銀子都撥到福建去了,連壽辰都沒有過,他還口口聲聲與朕說沒有銀子?怪不得,怪不得張閣老去了福建,一封信都沒有送回來,怪不得他會急匆匆要了張閣老的性命啊!”
他越說越生氣,到了最後已經喘著粗氣來了。
陸靖然隻道:“皇上息怒,還請皇上保重龍體……莫說是瑞忘了,這福建一帶的官員皆是官官相護,要不然怎麽這樣的消息沒能傳到京城來?還有張閣老的那件事,明明就是瑞王和倭寇做的一出戲。”
“當日瑞王妄圖對張閣老身邊的人趕盡殺絕,還好那一日張閣老身邊的一個隨從因水土不服去了醫館,這才逃過了一命,微臣找到他,他直說在張閣老遇害的前幾日有人送信來說,說瑞王過幾日會在船上與倭寇商量要事兒,先前張閣老就已經查出些蛛絲馬跡來了,聽到這消息自然是覺得不能放過,便帶著人去了那船上,可誰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瑞王設計的一出戲,瑞王更是早就買通了張閣老身邊的那人,所以才會傳來假的消息!”
“等著張閣老去了船上,船裏頭的的確確是有倭寇,可卻沒有張閣老的影子,張閣老剛上船,瑞王就帶著人趕過來了,說張閣老和倭寇勾結,更是射殺了張閣老……還請皇上還張閣老一個清白啊!”
皇上渾身已經微微有些發抖了,揚聲道:“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啊!”
陸靖然沒有多言,如今就看皇上要如何決斷了!
便是皇上已經知道了瑞王所做下的一切,可想要將瑞王鏟除絕非那般簡單的事情,瑞王在福建已經是根深蒂固,這些年手裏又積攢了許多銀子和兵器,若是皇上冒冒然出兵,這勝算並無多少!
皇上也沉默了。
半晌之後他才道:“靖然,你覺得當務之急該如何做?”
“微臣愚鈍,微臣不知!”陸靖然不敢輕易說話,這個時候是招順還是鏟除,好像都不是最合適的時候!
皇上隻長長歎了口氣,道:“原先你祖父在世的時候,朕從未操心過這些事,什麽都不過問,隻記得有一年朕去福建,這福建的百姓都道你祖父的好,不少人更是為你祖父修了生祠,你祖父的佛像前還供奉了不少香火和祭品,打從你祖父去世之後,不管是西北還是福建的老百姓,日子卻是一日不如一日,朕總算是明白先皇去世時說的那番話,得一陸家將,乃我大慶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