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過街老鼠
若心中沒了情愛,這些話也就隻能騙一騙三歲的小孩子了。
長澤郡主卻是仰頭大笑起來,笑的花枝爛顫,不能自持,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林沛都嚇著了,死死抵在門上,低聲嗬斥道:“你小點聲,莫要將人都引過來了。”
“過街老鼠,嗬,過街老鼠,我長澤風風光光了一輩子,如今卻成了過街老鼠?哈哈哈哈……”長澤郡主隻覺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正被林沛用那最鋒利的尖刀一刀刀割下來。
聲音尖刻,毫無顧忌,像長澤郡主平日裏張揚的做派。
林沛恨不得嚇得要用手去捂她的嘴,麵上卻不得不露出幾分哀切來,“長澤,好端端的這是怎麽呢?聽我的話,我會讓你平安無事的。”
“你的話,我如今連一個字都不敢再相信了!”長澤郡主朝後退了幾步,一字一頓道:“是我太傻,是我太蠢,才會被你蒙騙了這麽多年,你走罷,我以後再也不想再看見你了……”這個男人不值得她如此難過。
事情出現了偏差,林沛自然是慌亂的,若長澤郡主真的將這件事道了出去,那他這輩子就毀了,“長澤……”
這話不過是剛冒了個頭兒,長澤郡主就已經將那破舊不堪梳妝台上的東西都掀在了地上,“你給我滾!滾啊!”
她在林沛跟前素來都是溫柔如水的,哪裏有過這般驕縱不堪的慕言?
當即林沛微微就有些遲疑了,可長澤郡主卻是抓著他的臉和胳膊叫他滾出去。
林沛好歹也是一堂堂三品侍郎,當即甩著袖子就走了。
三日之後,長澤郡主失足落水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眾人對這位郡主向來沒什麽好印象,當初與王培暗結珠胎已叫人唾棄,更別提她向來生活奢侈,不少老百姓聽聞這話消息卻是紛紛交好起來。
宮裏頭最為高興的便是章皇後了,可饒是這般,她還是佯裝悲痛去了慈寧宮一趟。
可誰知道章皇後剛邁進慈寧宮大門,便被青蘿給攔住了,“皇後娘娘請留步,太後娘娘身子抱恙,已經吩咐下來了,說是任何人不得打擾。”
“身子抱恙?”章皇後得意笑了一笑,“自從長澤郡主被送到尼姑庵之後,十日裏太後娘娘怕有八九日都病著,如今長澤郡主沒了,太後娘娘也可以徹徹底底將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來了,隻是好端端的,長澤郡主怎麽就死了?”
這話,青蘿自然是不敢接的。
不過章皇後也沒打算從一個小宮女身上得到答案,知道王太後過的不好,她也就放心了。
躺在寢殿之中的王太後卻是老淚縱橫,到底是自個兒看著長大的姑娘,到底還是有些感情的,對長澤郡主她一直都是縱然得,原先宮裏頭有小公主都曾笑嘻嘻說太後娘娘最疼的就是長澤郡主了……
一旁候著的皮嬤嬤又是遞湯藥又是遞帕子的,哀切道:“太後娘娘,您得仔細自個兒的身子才是,若是長澤郡主泉下有知瞧見您這樣子心裏頭也會難受的……今早上太醫前來請脈的時候都說了,您眼睛本就不好,切莫再流淚了,若是憂思過度,受苦的還是您自個兒,坤寧宮的那位知道了隻怕會高興壞的,您何必讓她高興了去?”
王太後卻像是沒聽見似的,搖頭道:“好端端的長澤怎麽就走了?之前我教你派人去尼姑庵那邊打聽了打聽,還說長澤一切都好,好端端的怎麽就失足掉到井裏頭去了?”
“您啊就別想了,尼姑庵那邊傳話來說說是昨兒長澤郡主說要去歇著,可誰知道等到第二天眾人起來卻是水井之中發現了她的屍首,直說是長澤郡主想不開……”皮嬤嬤生怕因為這件事王太和章皇後之間生了嫌隙,隻輕聲勸道:“就算是尼姑庵那邊有皇後娘娘的人,可奴婢一直派人盯著長澤郡主了,皇後娘娘不敢如何的。”
她很想說有一夜林大人去見了長澤郡主的,可看著王太後那蒼老的模樣,話到了嘴邊卻是不敢說了。
王太後隻一個勁兒掉眼淚,末了卻還不忘說道:“還是派人將信兒傳到福建那邊去罷,總歸是要叫瑞王知道的……”
林姝卻是在傍晚知道這個消息的,如今她正陪著連氏一起在喝茶,聽聞這消息,卻是半晌沒回過神來。
上一回她死的時候長澤郡主活的還好好的,那叫一個得意,如今長澤郡主真的就死了?
卻是連氏波瀾不驚,似乎早就想到了這一茬了,“她那樣性子的人,遲早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看似風光,可隻怕肚子裏裝的都是苦水,你父親那個人隻怕是將她騙慘了,知道自己愛了大半輩子的人隻將自己當成踏腳石,是誰都受不住的……”
她自詡對林沛沒什麽感情,可當初也曾被林沛傷過一陣,就更別說長澤郡主深陷情網了。
林姝不由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笑了笑才說道:“可您覺得長澤郡主像是那般柔弱的人嗎?旁人害了她,她哪裏是會乖乖咽下苦果的人,旁人叫她受了苦,她定會加倍還回去的,叫我說,長澤郡主的死怕是有蹊蹺。”
連氏深深看了她一眼,低聲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姝姐兒,這件事你以後就莫要管了,長澤郡主到底是怎麽死的,和咱們都沒有關心,權當做是老天爺開了眼收拾了她……父子綱倫,就算是我沒讀過什麽書也是曉得的,若你真的查清楚了這件事是你父親做的,你打算怎麽做?又能怎麽做?算了罷!”
從小到大,連氏都是個要強的人,也就是嫁到了信中侯府之後,為了女兒性子才收斂了些,可如今她卻明白,很多事情是不能去計較的,計較的越多,也就越難受。
她不想要女兒走自己的老路,將一顆柔軟的心磨成石頭,其中到底有多難,她哪裏會不知道?
林姝也麽打算去管這件事,如今她就算是和林沛迎麵碰上了,也不過是請個安,原先林沛還能與她敷衍上兩句,而今卻是連敷衍都不願意敷衍了,點點頭,便走了,“您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去理會的,就算是真的有不對勁,有官府,有太後娘娘在,這種事兒哪裏就輪得到我來操心了?”
說著,她甚至還笑了笑,“如今三姐姐快要出閣了,我打算給她繡幾方帕子,雖說淮陰伯府人口簡單,可若是到時候三姐姐連像樣的見麵禮都拿不出來,那可是會惹人笑話的。”
“她這孩子啊也是個性子倔的,聽你大伯母說她那嫁衣連個袖子都還沒有繡完了,還要一年的時間她就要出閣了,到時候若是連嫁衣都還沒有繡好,那可就太不像話了。”連氏是真心喜歡林慧的,要不然也就說不出這樣一番話來了。
林姝搖搖頭,“任由著她去罷,就算是淮陰伯府人口簡單,眾人和善,可到底那不是自己的家,就算是大伯母整日念叨著三姐姐不繡嫁衣,可臨近婚期還是會找人幫三姐姐將嫁衣趕出來的,到時候淮陰伯府那邊又如何知道這嫁衣是誰繡的?”
她說的高興,可連氏卻是怎麽都高興不起來了,“前幾日又有人幫憐姐兒來提親了,說的是詹士府的陳大人家的嫡長子,人口簡單,又是低嫁,若是憐姐兒嫁過去了,也不怕腰杆子挺不直,我已經差人去告訴你父親了,可遲遲不見你父親答話。”
可見林沛對這門親事是不大滿意的,但她從一個女人的角度來看,這門親事卻是不錯。
“莫說是父親那邊了,就是憐姐兒那邊都是瞧不上這門親事的。”林憐的心氣有多高,林姝比誰都清楚,“憐姐兒從小便與鍾姨娘不大親厚,隻一心侍奉祖母,為的就是能夠求一門好親事……您且看罷,到時候憐姐兒的親事還有的鬧了。”
林憐的親事的確是林沛心頭的一根刺,就算是鍾姨娘沒了,可林憐也曾是他最疼愛的掌上明珠。
誰知道林憐卻是聽聞了有人替六品詹士家的長子求親,急的像是什麽似的,一連好幾日都侯在大書房門口,可誰知道林沛這幾日壓根就沒有回府。
如此一來,林憐不免就更加著急了。
她實在沒有辦法,一咬牙就求到了連氏跟前來了,如今除了連氏,她實在是不知道還能找誰了。
殊不知,林姝現在正和連氏一起在挑曬幹的木樨花,將那些壞了的幹木樨花挑出來,剩下留著做木犀花蜜,到時候冬天用來泡水喝。
林姝如今聽聞林憐來的消息,咦了一聲,“好端端的,她怎麽來了?可真是稀客啊!”
連氏連頭都沒有抬起來,“算算日子,自從你祖母病了之後,她也稱病了,已經有七八日沒到芳華園來了。”林憐不來給她請安,她也樂的清靜。
林姝笑了笑,“十有八九怕是因為她的親事罷,芙蓉姐姐,要她進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