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簡直是癡人說夢
內室裏的林嘉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似的,若說林慧的一雙眼睛腫的像是核桃似的,她那一雙眼睛腫的就像是桃子一樣了,隻抱著娟娘,任憑一旁的徐媽媽怎麽勸都不鬆手,“……奶奶,您抱了娟娘一夜了,這胳膊早就酸了,叫奴婢抱一抱罷!”
娟娘從小看的嬌慣,才去福寧的時候更是水土不服,每夜每夜鬧騰,都是她一夜夜抱著娟娘哄著睡覺的……隻是那個時候的娟娘才還未滿一歲,抱起來遠沒有這個時候費勁。
林嘉搖搖頭,低聲道:“不用了,娟娘好不容易睡著了,若是一動,怕是會醒的,不要緊,我抱著她罷。”
如今她壓根不敢叫娟娘離開她的視線範圍,生怕她一挪開眼,便又鬧出什麽事兒來。
娟娘臉上上了藥,有些癢有些疼,若是一不留神,這手便抓了上去。
林慧也紅著眼睛上前,“姐姐,你將娟娘給徐媽媽照顧一會兒罷,從昨晚上到現在你一口東西都沒有吃過,連個盹兒都沒打,好歹吃點東西歇一歇,若是真的你也熬病了,到時候誰來照顧娟娘?”
林姝、葉氏和徐媽媽也忙上前來安慰了林嘉,娟娘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好,也在她懷中呢喃了一陣。
林嘉這才舍得將娟娘遞到奶娘懷裏,可還是不放心,隻命徐媽媽在一旁寸步不離的守著。
等著幾個人去了外間,這滿桌子的菜品是滿目琳琅,可林嘉不過是略用了幾口粥便用不下了,任憑林慧怎麽勸,林嘉直搖頭道:“……別勉強我了,我什麽東西都吃不下。”
林慧隻抿唇掉淚。
林嘉見了反倒是勸了,“好了,你就別招惹我了,好不容易我的眼淚止住了,你和母親一個個過來在我跟前直掉眼淚,我見了眼睛也跟著酸酸的……莫哭了,都莫要哭了,還是祖母說得對,凡事要往好的方麵想,好在如今娟娘隻是臉上落了疤,若昨兒鍾姨娘是要了娟娘的命,隻怕咱們這個時候哭都來不及了……”
話雖這樣說,可話畢,她還是扯出帕子來擦了擦眼角的眼淚。
林姝也道:“大姐姐說的是,我聽說宮中原先是有位辭官了的老太醫,雖如何祛疤最為在行,雖說如今告老還鄉了,可大姐姐派人請一請,說不準能醫治好娟娘臉上的疤,如今當務之急是要放寬心……別看娟娘年紀小,可聰明著了,見著咱們掉眼淚,隻怕心裏也難受,咱們笑嗬嗬的,她也跟著高興,說不準這臉上的傷也能早些好!”
“姝姐兒說得對,正是這個理兒!”葉氏也忙跟著接話。
林嘉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原先祖母在信中可是與她說過林姝性子驕縱,讓祖母很是頭疼,可她這幾日住在信中侯府,卻壓根沒聽到誰說林姝不好,至於林慧、林倩、林憐這幾個丫頭倒有人議論起來。
林慧性子純良且衝動,林倩心比天高,林憐小小年紀心思頗多,卻唯有林姝踏踏實實,不急不躁,到了這個時候林倩和林憐都躲著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動怒了遷怒到她們倆兒身上,隻有林姝身為五房的嫡女,從昨晚上到了今兒已經過來了幾趟。
甚至有一瞬間林嘉隻覺得林姝嫁到平寧長公主府去有些委屈了,可下一刻她便想到林姝這樣聰明,嫁到了平寧長公主府之後自己便也多了一個助力……
林嘉隻拉著林姝的手,道:“你素來和慧姐兒的關係好,這些日子多勸勸她,我這邊倒是不用你們擔心什麽的,好歹有祖母照料著,我瞧著慧姐兒像是比我還傷心了。”
“姐姐……”林慧啞著嗓子喊道。
林嘉隻衝著她們揮揮手,道:“好了,你們下去罷,我用了些東西也有點困了,想要下去歇一歇,你們怕是昨夜一夜也沒睡好的,也下去睡個囫圇覺,傍晚的時候平寧長公主要過來了。”
其實她隱約猜到了平寧長公主今兒傍晚過來一則是為了瞧娟娘,更重要的怕是來看看林姝的!
倒是林慧深深看了林嘉一眼,這才跟在了林姝身後下去了。
葉氏吩咐了兩個小姑娘幾句話,便回去了。
可林慧卻拉著林姝的手低聲道:“姝姐兒,你怕麽?我好怕……我還記得當初姐姐剛嫁到平寧長公主府去的時候,我曾見過平寧長公主一次,那次平寧長公主沒雖沒與我說話,可我瞧著她卻是比祖母還要厲害,她不過是一個眼神,這滿屋子裏的丫鬟婆子便慌慌忙忙跪了下來,就連姐姐那般聰明的人,當初回門就連姐夫都說委屈了姐姐,說以後定會好好對姐姐了。”
“後來了?後來平寧長公主鬧著要去福寧,祖母和母親都說要姐夫好好勸一勸平寧長公主,可姐夫當著平寧長公主的麵兒,莫說是開口勸誡了,隻怕是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
她當真是氣急了,連這種話都不管不顧道了出來。
便是林姝沒兩世加起來還沒有見過平寧長公主,卻也曉得這平寧長公主不是個好對付的,放眼大慶朝,如今也就平寧長公主敢對著王太後甩臉子,偏生王太後還對她做了讓步,“如今說這些有什麽用?大姐姐嫁到平寧長公主府都幾年了,娟娘都這般大了,就算是再後悔也來不及了,好在大姐姐是個聰穎的,這日子才不至於那般艱難。”
“可如今平寧長公主卻是瞧中了你……姝姐兒,怎麽辦?”林慧隻覺得心亂如麻,緊攥著林姝的手,好像一鬆手,林姝就會馬上不見了似的,“姐姐已經嫁到平寧長公主府去了,我……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你也去受苦,姐姐好歹還有姐夫,有娟娘,好歹是有個盼頭,你了,便是平寧長公主真的死了,隻怕你這日子更加難過了!”
林姝反倒並不著急,隻淡笑著說道:“你說的這個問題,我倒是從未想過,因為我壓根不會嫁進平寧長公主府的,不管是祖母也好,長澤郡主也好,還是平寧長公主也罷,她們有什麽資格決定我的親事?”
“兒女的婚事向來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父親同意了這門親事,我說不嫁,那就一定不會嫁的!你且放心好了,我已經有了打算!”
等著她去芳華園瞧連氏的時候,連氏正在院子裏侍弄一株開的正好的牡丹花,見著林姝來了,隻道:“……方才陳媽媽剛過來了,說鍾姨娘以後再也不能管家了,要我再管其信中侯府的庶務來。”
“您是怎麽說的?”林姝打發了一旁的小丫鬟,親自給母親遞剪子和帕子。
連氏搖搖頭,笑道:“我拒絕了,當年我在信中侯府恨不得沒一日能睡個好覺的,每日不是操心這事兒,便是張羅著那事兒,到了最後沒人給一句好話,如今我又為什麽要將這爛攤子接過來?鍾姨娘犯了錯,不還有你大伯母和二伯母在嗎?哪裏就輪得到我這個最小的兒媳婦來操持府中的事情了?”
“當時陳媽媽直說你大伯母和二伯母不擅長管家,還說你祖母你祖母說了,這件事交給我最放心,可她們哪裏是不會,分明就是怕麻煩罷了,如今你大伯母整日照顧著慧姐兒和珠姐兒,你二伯母整日操持著給倩姐兒置辦嫁妝,誰都不想將這些破事兒攬到自己身上來,好事兒沒想到我,這種事兒就謙讓起來了?”
原先她之所以答應太夫人幫著管家,不過是為了她的姝姐兒罷了,她的根基穩固些,她的姝姐兒在信中侯府腰杆子也能挺得直一些。
可如今她算是想明白了,這信中侯府裏頭的一個個人都是白眼狼,哪怕是你將一顆心都掏出來,旁人踩上兩腳,說不準還會覺得腥。
林姝也跟著笑起來,“既然您不願意操持這些瑣事,那不答應便是了,虧得祖母也好意思派陳媽媽過來說這話,反正換成了我,我是不好意思的……雖說如今您身子已經差不多好了,可還是得細細養著,若是下次祖母再找您,您推脫不過去了,直接喊我過去就是了。”
原先她一直以為母親是真心喜歡這些事兒的,但如今母親日日侍弄侍弄花草,養養魚兒,將這些瑣事拋開,臉上的笑容明顯是多了。
“放心,母親可不是軟柿子,任由著他們一個個想怎麽捏就怎麽捏的!”連氏笑看了林姝一眼,接過了她遞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才笑道:“對了,平寧長公主說是傍晚要過來,你這身衣裳怕是不成的,太素淨了些,我前幾日不是才叫針線房給你做了兩件新衣裳嗎?我瞧著那件水紅色紋金褙子不錯,不如就穿那件罷!”
饒是她平日裏不出門,卻也聽說了平寧長公主性子刁鑽的,可不想她的姝姐兒因此落下了什麽話柄……如今她的姝姐兒就要說親了,若是能惹得平寧長公主在外頭美言兩句,那是最好不過了。
若她知道了平寧長公主那齷蹉的心思,指不定要氣成什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