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這幾個姑娘中,唯有張願清最為聰慧,畢竟是閣老之孫,看待問題比旁人都長遠通透些。
若長澤郡主不喜林姝,當初又為何要將林姝養在王太後身邊?且不論長澤郡主是真不喜還是假不喜,就說林姝的父親如今已經位居正三品,便不能小覷。
張願清便與林慧陪著林姝一起落在最後頭,看似倒是個好姐姐的模樣。
林慧卻忍不住嘀咕道:“方才長澤郡主都與你說些什麽呢?我總覺得長澤郡主看起來怪怪的,不像好人……”
她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林姝扯了扯袖子,“許是長澤郡主與我許久沒見麵了,所以這才多說了幾句話,長澤郡主怎麽就不像是好人了?皇家的郡主,這身份本就比旁人更尊貴些,金貴些自然也是常事。”
她不想讓林慧也攙和進來,若有風言風語流露出去,隻怕長澤郡主那邊也不會對林慧有好臉色的。
林慧癟癟嘴,沒有再說話了。
倒是前頭林憐幾個說話說得是頗為高興,林憐和成安侯府的庶出姑娘邵敏都是個熱絡的性子,三言兩語便和諸位姑娘玩到一起去了,最後更說要舉辦詩社。
林慧一聽,便扯著林姝的袖子道:“姝姐兒,咱們去花園子那邊逛逛罷?說是安東侯府中有很多牡丹花了,咱們去看看?”
她可不想參加什麽詩社了,在自家家中做做詩也無妨,可到了外頭,若是做出的詩比不上旁的姑娘,那就等於說被人踩在了腳底下。
她可不想成為旁人的踏腳石。
林姝笑道:“那我就陪著三姐姐去花園子那邊看看牡丹花罷……願清姐姐,你要不要一起過去瞧瞧?”
張願清可是如今京中出了名的才女,自然是不願意陪著她們一起去賞花的,“你們去罷,我就不去了。”
林慧便拉著林姝走遠了,“原先我們小時候出來做客,我還覺得這張願清是個不錯的,可卻是聽我娘提起過她的幾樁事情來,總覺得她這人……怪怪的,怕是心計太深了些。”
“怎麽呢?”林姝卻忍不住笑起來,“也是奇了怪了,居然連你都能瞧出一個人有心計來了?”
兩人隨便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林慧邊揪著旁邊的牡丹花瓣,邊道:“原先二姐姐未曾定下親事的時候,這也是常常和她們在一起辦詩社的,二姐姐的學問不錯,從小又得二伯父親自指導,原先也是得了幾次頭籌,不過那個時候每次張願清都在一旁坐著,並沒有參加,一時間二姐姐才女的名聲便漸漸起來了。”
“隻是兩年前有一次寧國公府舉辦花宴,寧國公老夫人便說考考各位姑娘,那一次卻是叫張願清名聲大起,那做出來的詩不知道比二姐姐好上多少,這才真真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說說若她真的不想顯擺自個兒,為何要在寧國公府出風頭?若真想出風頭,為何之前又一直捧著二姐姐?叫我說,原先她怕就是想用二姐姐當擋箭牌了,叫那些姑娘嫉恨二姐姐,叫二姐姐替她擋刀……如今她這才女的名聲起來了,倒也沒見著她推脫說不想參加詩社了。”
就連林姝都不得不感歎張願清的確是聰明,可一個人若是太聰明便不是什麽好事,特別是將旁人當成了踏腳石,“那豈不是二姐姐對她也沒什麽好臉色了?”
“莫說是二姐姐那般聰明的人了,就連我都覺得她不像是個好人……偏生等著那場花宴完了之後,她還親自到了祖母跟前來與二姐姐賠不是,說她不是故意搶了二姐姐的風頭,祖母見著她是閣老的孫女,瞧著二姐姐像是不大高興的樣子,還出麵當了和事佬,可也是因此,二姐姐便是更加怨恨張願清了。”林慧還真是沒辜負林姝給她取的小喇叭的外號,說起這些八卦來可是眉飛色舞。
可末了,她卻歎了口氣,譏誚道:“就算是這麽聰明又有什麽用?她和二姐姐差不多大的年紀,這親事還是沒有定下來,說是原先張大奶奶想要與安東侯府結親,可一則是安東侯夫人不怎麽願意,隻說張閣老雖是閣老,但卻是清流,在朝中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二來是張願清還瞧不上安東侯府世子爺了……也不知道她最後挑挑揀揀的,想選個什麽樣的夫婿。”
張願清是個心氣高的,且又慣會看人臉色的慣又心計的,這樣的人又豈會隻滿足於一世一雙人?
所以這才拖到上一世張家出事的時候張願清還沒有嫁出去,那個時候張願清年紀已經不小了。
林姝想了想,道:“你說得沒錯,張願清那樣的人咱們還是少打交道的好,平日裏見到了麵幾句話倒也不算是失了規矩……如今京中適齡的姑娘不少,個個都想踩著別人為自己謀其一個好名聲,到時候說親事便也能容易些,可誰知道哪日又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了?”
兩個小姑娘湊在一起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重新回到了花廳,如今已經到了飯點,花廳已經設宴了。
幾個小姑娘自然是要坐在一桌的,可如今那幾個姑娘還在花園子裏舉辦詩社,還沒回來了。
安東侯夫人自然派人去請,沒多久,姑娘家的便都回來了,嘴裏還嚷嚷著說著,“這次又是願清姐姐得了頭籌,願清姐姐真是好生厲害……”
頓時,這在場夫人太太的目光便落到了張願清臉上,張願清像是沒看到似的,輕聲道:“不過是僥幸罷了。”
一次兩次是僥幸,可哪裏能次次都是僥幸?
不少夫人太太已經瞧出端倪來了,一個個麵上誇讚著張願清乃是真才女,可心裏卻忍不住偷偷排揎她起來了。
吃飯時,林姝便又聽到一個消息,直說有幾位皇子要選妃了,其中最引人矚目的便是八皇子了。
八皇子乃是章皇後的嫡出兒子,這選妃自然是和旁的皇子選妃不一樣了,旁的皇子選妃無論是正妃還是側妃,如今聖上都是選的正六品以下的小官小吏,地方鄉紳,要求祖上三代無惡行者無惡疾者便可入選。
可也有少數受寵的皇子例外,這八皇子不僅受寵,更是嫡子,選妃之事更是不能怠慢了,更數要從世家嫡女中好好選一選了,要不然王太後和章皇後那邊便是頭一個不答應了。
林姝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還深深看了張願清一眼,倒是有些能想明白為何張願清這些日子會急著冒頭了。
就算是不能成為八皇子正妃,可依照張願清的家世和聲望,隻怕也是會被皇上指給旁的皇子為正妃的,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的皇子,總歸會被人稱上一聲娘娘了。
張家家境不顯,可皇上卻並不會在乎這些,皇上看重的卻是世家女兒的人品如何。
長澤郡主更是不動聲色將話兒透出風來,“……太後娘娘前幾日可是與皇上說了,這次幾個皇子選妃可是不能再從那種小地方選了,選出來的皇子妃一個個都是上不得台麵的,還不如從世家貴族裏挑出幾個姑娘來,也免得辱沒了皇家的名聲,我瞧著皇上像是有答應的意思……”
在場諸位太太都是有女兒的,就算是膝下沒有嫡親女兒,卻也是有庶出女兒的,庶出女兒入宮自然是當不得正妃,若是能當皇子側妃那也是不錯,一個個頓時就來勁兒了,甚至到了花宴結束,都還有些意猶未盡。
沒幾日,林倩便得知了這消息,氣的在屋子裏摔了不少東西,惹得二夫人抱著她直哭,“我的兒,你到底還想怎麽樣?這親事都已經定下來了,難不成你還想翻天?”
林倩已經瘦的顴骨高高凸起了,如今雙眼紅腫,窩在二夫人懷中哭的是泣不成聲,“娘,我不服,我不比她們差,為何就要嫁給那樣的窩囊廢為妻?原先您隻與我說,說是皇子選妃那是不會在世家貴族中挑女兒,如今長澤郡主都說了,太後娘娘瞧不上那些鄉下來的姑娘當皇子妃,娘,我求您了,您就退了與安東侯府的那門親事罷!”
她是個心氣高的,想著興許到時候林姝和林慧有可能成了皇子妃,自己這個當姐姐的見了麵還要與她們請安,她便覺得心裏頭憋悶。
二夫人也跟著掉眼淚,“你怎麽這麽傻?就算是如今真的退了親事,你是退了親的,就算是真的被內定擬了折子遞了上去,又如何會被選中?更何況咱們平白無故退親,安東侯府那邊又豈會答應?”
“這門親事是你伯祖母幫著找的,哪裏又是說退就能退的?當初提起這門親事的是你伯祖母,如今退親的又是你伯祖母,若真的如此,那薑家的顏麵又該放在哪兒?”
不管如何,她覺得嫁進安東侯府比嫁到皇家要好得多。
若來日女兒在安東侯府受了委屈,好歹還有信中侯府和薑家撐腰,若真的成了皇子妃,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也得忍著!
林倩聽了直抹眼淚。
可過幾日她聽說林姝和林慧都入了皇子選妃的人選,卻又開始哭天搶地鬧了起來,隻是這一次,二夫人卻沒有再像之前那般安慰了,她被林倩哭哭啼啼鬧了幾個月,已沒有心思再去安慰林倩了。
這門親事,林倩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