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堪比陌生人的夫妻
就連林姝站在連氏跟前,都被這寒冷的目光看的十分不舒服,更不要說連氏了,“姨娘如今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都沒弄清楚,就亂咬人起來了,怕是有些不合適罷?鍾姨娘這還沒開始查,就一口咬定了是娘,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娘身邊安插了眼線了。”
鍾姨娘的眼角沉了沉,可下一刻恨不得躲在林沛懷裏哭死了過去,“四姑娘這話未免也太刻薄了些,妾身就霆哥兒這麽一個兒子,想著平日裏為了老爺,為了兩個孩子委屈求全也就罷了,夫人說一是一,說二便是二,當初就算是要將落燕園中的丫鬟婆子都發賣出去,妾身也不敢說一個字,夫人,夫人為何要這樣對妾身?”
這句話提醒了林沛,這落燕園滿園子的丫鬟婆子可都是連氏挑選的啊!
想及此,林沛的臉色愈發難看了,“連氏,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這麽多年下來,他雖對連氏沒有男女之間的親愛,可在大事小事上卻是十分信任連氏的,說句實在話,連氏除了出身和脾氣不太好,別的地方好像沒有什麽能挑的出錯的地方來。
隻是人和人的緣分就是這麽奇怪,他看在連氏將信中侯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不是沒想到和連氏好好相處,可兩人在一起總是沒話說,他喜歡風雅,可連氏卻喜歡與他談城郊的哪塊地最值錢,又怎麽能談得到一起去?
特別是一想到自己的姻緣隻值二十萬兩銀子,林沛心裏更是哪哪兒都不舒坦,若他和大哥、二哥一樣娶了高門女子,隻怕這個時候他已經拜相入閣了罷!
連氏冷笑,“若我真的想要了霆哥兒的命,哪裏還用等到今日?霆哥兒和我無怨無仇,我為什麽要去害他?就算是真要害他,定會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會讓鍾姨娘抓到把柄?”
每次麵對林沛那張冷漠的臉,她渾身都是刺,明明是辯駁的話,也能說得如此難聽。
林沛聽了隻揚聲道:“不是你還能有誰?你說你屑於要了霆哥兒的命,那你倒是告訴這件事會是誰做下的!之前你說你沒有害霆哥兒的心思,我相信,那是因為霆哥兒不會威脅到你,如今霆哥兒長大了,懂事了,五房上下但凡有丁點好處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霆哥兒……連氏,你在想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
“老爺是想說我怕霆哥兒分去了原本屬於姝姐兒的寵愛嗎?”連氏聽了這話,氣的深吸了口氣,但凡這男人有片刻的目光放在姝姐兒身上,就說不出這番話了,“那您倒是去青鬆院,去大房、去二房那邊問問看,這闔府上下又有誰是真的疼姝姐兒的?我知道如今這落燕園上下都是我的人,我想要為自己辯解,這話說出去也沒人信,但我做下的事,我一定會大大方方認下來,若是不是我做下的事,誰都別想將屎盆子扣到我頭上來!”
說著,她更是將臉扭到了一邊,不想再看林沛那張臉,“這件事到底是誰所為,我會派人查清楚,會給老爺一個交代。”
“交代?什麽交代?這些人的賣身契都捏在你手上,到時候凶手你說是誰,還能有誰敢說個不字?”林沛的語氣愈發沉了,就算是渾身如玉的氣質也帶著幾分冷意,“這件事我會派人徹查的,這段時間你哪兒也別去,誰也不能見。”
說著,他更是看了一眼死死擋在連氏跟前的林姝,一字一頓道:“包括姝姐兒!”
連氏這幾日來了葵水,本就身子不舒服,如今更覺得十分疲憊,疲憊的什麽話都不想說。
她以為,就算是夫妻之間沒有情愛,可到底林沛也該相信她的,可如今看來……都是笑話!她早就不該對這個男人抱有一分一毫的希望!
她這意思,便算是答應了。
可林姝卻是淺聲開口:“爹這是要和祖母之前一樣,將娘軟禁起來嗎?”
看著女兒那雙清亮的眸子,林沛隻想著連氏果然是個糊塗的,這種場合怎麽能讓林姝在,“不是說要將你母親軟禁起來,隻是這件事你母親的嫌疑最大,你母親暫且不得四處走動,一切等著事情查清楚了再決斷。”
說白了,還是軟禁。
林姝苦苦一笑,“若這件事真的查出來是娘所為,那爹打算如何處置了?”
林沛微微一愣,他壓根還沒想到這麽遠,可下一刻想起那張張狂明媚的臉,卻倏然想到,若休了連氏,豈不是她就可以進門了……
這一刻,林沛隻覺得霆哥兒自此變得癡傻好像也不太嚴重了,“若這件事真的是你母親所為,我林家自然是留不得此等毒婦!”
林姝笑了笑,閉嘴不言。
這會子鍾姨娘又扮起好人來了,“老爺,想必夫人也是一時糊塗……”
林姝卻不理她,隻到了連氏身邊,輕聲道:“娘,您先回去,這邊還有我了。”
連氏目光深遠,“你同娘一起回芳華園罷!”
她害怕林姝在這兒說多了做多了惹得林沛厭棄,說句實話在打理信中侯府庶務上,這信中侯府上下沒一個人能比得上她,可她未出嫁時家中人口簡單,論心計她是遠遠及不上鍾姨娘的。
這些年在林沛跟前,她更是被鍾姨娘壓得死死的,隻怕這一回也是一樣的境地!
她不害怕自己被休,可卻害怕自己唯一的女兒因為她惹人厭棄。
林姝搖搖頭,含笑說道:“我不能走,我還要在這兒看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您放心,等著事情都查清楚了,我馬上就去芳華園。”
連氏猶豫著還想將林姝一並帶走,可林沛已經派了幾個粗使婆子來了,一個個守著連氏身邊,看那架勢,若是她再不走的話,隻怕那些人就要將她帶走了。
這下子,就算是連氏不走也得走了。
等著林沛帶著一行人去了偏廳,立刻就將落燕園中的管事婆子叫來了,“……獎凡事經手過六少爺的丫鬟婆子都叫來。”
那管事婆子應聲忙下去了,沒一會就來了三兩個丫鬟,一個個麵麵相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
鍾姨娘抹著眼淚道:“看在你們伺候我一場的份上,有什麽話就早些說,若是說的晚了,隻怕連我都保不住你們。”
其中一個丫鬟稍大著膽子道:“鍾姨娘,您在說什麽,奴婢怎麽就聽不明白了?”
鍾姨娘啞著嗓子道:“六少爺的藥中被人下了……下了斑葉蘭,若是你們是被挑唆的,趁早認了,若叫老爺和我查出來了,莫說事你們,就連你們的老子娘都討不得好!”
林姝聽了隻冷笑,這不是分明慫恿著丫鬟將這件事往母親身上推嗎?
嗬,暫且讓鍾姨娘張狂片刻,她倒是要看看,鍾姨娘還能得意多久!
誰知道一個個丫鬟皆說自己沒做過,更說平日裏煎藥拿藥都是在廊下,不少人都盯著了,哪裏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林沛冷哼一聲,“還見鬼了?難不成這斑葉蘭是自己長腳跑到霆哥兒的藥中去的?”
侯在一旁的管事婆子卻瞅了站成一排的丫鬟道:“咦?怎麽沒見到香芸?”
林沛狐疑了看那管事婆子一眼。
那婆子扯出幾分笑說道:“香芸因為是芙蓉姑娘的堂妹,所以一直以來就做些照管著藥材補品等的輕鬆活兒,想必是她平日裏怠慢慣了,奴婢這就去將她叫來。”
林沛皺了皺眉,他知道這個芙蓉乃是連氏身邊的大丫鬟,“去罷。”
管事婆子又忙下去了。
頓時,屋子裏隻聽得到鍾姨娘那斷斷續續的抽泣聲,林沛長長歎了口氣,“就算是太醫來了,可這霆哥兒的病未必是不能醫治的,大慶朝名醫多得是,放心,不管花多少銀子,我都要治好霆哥兒的病……”
鍾姨娘隻落淚不說話,這幅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惹人憐惜。
林沛歎了口氣。
屋子裏靜謐無二,隻聽得見鍾姨娘那低低的啜泣聲。
可這靜謐卻叫一陣倉皇的腳步聲給打破了,“不好了,不好了,香芸自盡了……”
是方才那管事婆子的聲音!
林沛應聲而起,手緊緊攥著,厲聲道:“將話說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掀簾進來的管事婆子忙跪了下來,臉上的倉皇恰到好處,“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方才奴婢見著香芸沒來就覺得十分奇怪,想著會不會是小丫鬟沒找到香芸,亦或者香芸沒有將那小丫鬟的話放在心上,想著自個兒親自去找香芸,可誰知道剛一推開門就見著香芸……見著香芸懸了一條白綾掛在了房梁上。”
說著,她更是窺了一眼林沛,低聲道:“等著奴婢招呼人將香芸的屍首放下來時,香芸……香芸已經沒氣了,您說這件事要不要通知芙蓉姑娘一聲?”
林沛手撐著案幾,冷笑著說道:“好,好,當真是好得很!”
鍾姨娘跟在他身邊近十年,知道他這是怒極了,當即更火上澆油,“好端端的,香芸為何要自盡?今早上我還聽見她在廊下說話的聲音,還與翠屏說要翠屏給她描兩個花樣子等著冬天做小襖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