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亂
病毒——這是聯邦政府給葉偃這個死去的老人所公布的進化方程式起的新名字。
就像病毒一樣，使人瘋狂，變異，然後那些擁有了神異力量的低階層民眾，理所當然的暴動了。
沒有與力量相稱的地位與智慧，人就會在極短的時間裡開始膨脹，而膨脹到極限，就會如同撐到極限的氣球一樣，砰的炸開。所以他們造成的破壞力比有組織的最初一批進化者要大的多。
於是巴別卡拉淪陷了！
聯邦也淪陷了！
通過網路，這次簡短的電視通告跨過國境線，抵達了東方帝國，卻被帝國政府以最快的速度強制性壓制了。
但是這怎麼能壓製得住？
進化的躁動在壓制后第三天，爆發在了帝國國都的首府。
這一年3月7號之後，人類以最快，最血腥，最暴力的方式完成了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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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聯邦巴別卡拉
「和第10區的那場屠殺，已經沒有區別了！」立在高樓頂端的神御，俯視著整個城市，他的銀月面具，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每一個聆聽過方程式的民眾都在經歷基因的強行展開，有一些成功了，成功的成為進化者，也有一些失敗了，失敗者不是發瘋，就是保持著原有的人類身份。
在這次進化的浪潮中，沒有緊緊的跟隨，就會被無情拋棄，成為進化者的食物。
鮮血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裡蔓延，有哭泣，有悲嚎，有癲狂，也有大笑。
「還有什麼能比進食同類，更讓人絕望呢……」神御清冷的聲音輕輕飄散在夜風中。
人，不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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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別卡拉，S.S總局
泉野坐在辦公室里，一直一直坐著，沒有動彈。
一天，兩天，三天。
這裡似乎被遺忘了一樣，S.S總局裡的每一個都看過電視通告，卻沒有一個人發瘋，也沒有一個人變異。
他們保持著人類的身份，保持著人類的理智，也保持著人類的一切作息習慣。
國會聯繫過，安全局也聯繫過，卻都已經斷線。
只有聯邦最大的智能核心亞當還在運轉，監控著整個聯邦。
「不是說立即進行了身份晶元管制嗎？卻沒有見絲毫的效果……」泉野喃喃自語著。
這個社會，已經混亂到無法運轉了嗎？
「頭兒，我們接通信息情報科了。」甘離踢開辦公室的大門，興奮的喊。
光屏亮了起來，泉野看到了信息情報科的傑克長官，雙目通紅，滿面疲倦。
「泉野先生，我是傑克。」傑克嘶啞著聲音道。
泉野點頭問道：「你有沒有聯繫上國會？」
傑克靜默了一會兒，露出一絲苦笑：「我聯繫上了。」
「他們怎麼說的？」泉野語氣沉靜，沒有絲毫的緊張和不安。
「他們已經開過了一個簡短的會議……」傑克停頓了一下，「關於進化者的事情，關於他們的存在是否應該合法化——你知道嗎？他們分裂了……」
泉野深吸了一口氣，雙拳無意識的握緊。
「也就是說，他們中有一部分人……認可了進化者的存在……他們，變成了進化者？」泉野的聲音艱澀又沉悶。
傑克點頭。
泉野轉頭看著窗外的安全局大樓，陽光下的大樓，安靜又冰冷，早已沒有了平常時候的喧鬧。
「你聯繫上安全局局長了嗎？」泉野問。
傑克搖頭：「沒有。現在信息情報科已經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關注這麼多的人了，我目前只能關注著國會那邊的進程。」
泉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死死的注視著只是一樓之隔的安全總局。
「你要去安全局嗎？」傑克看著他。
「只是一樓之隔而已！」泉野回答。
「你不會想看到外面是個什麼世界。」
泉野整理了一下衣服回答：「第10區的屠殺都已經見過，還有什麼……能讓我震驚？」
大不了就是另一個版本的第10區屠殺。
大不了就是曾經的同事死去。
大不了一切變得陌生。
大不了……
光屏暗淡下去，泉野在三天後終於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在心中默默地道：大不了，用一生的時間來塑造自己曾經熟悉的一切。
人，終究是人。
羅晉這個面癱的神槍手早就準備好了武器和個人飛行器。看到泉野出來，他停下了擦拭槍支的動作道：「頭兒。」
看著羅晉手中造型怪異的槍支，他問道：「這是查理曼教授指導發明的武器？」
羅晉把玩著這漆黑啞光卻比正常槍支要重很多也怪異很多的槍支，點頭道：「這個是初始型號，教授叫它雀鷹，因為那些進化者就像老鼠一樣噁心，而雀鷹卻極其喜歡捕食老鼠，所以……能一槍爆了進化者異變核心的槍支都是好槍支。」
他又拿出一副粗黑框的眼鏡，遞給泉野：「這個是定位眼鏡，和雀鷹配對，能夠精準定位進化者的異能核心。」
泉野帶上眼鏡，拿好雀鷹，站在了飛行器上。
羅晉自覺的站在另一個飛行器上，他身為神槍手，有義務保護自己的長官。
「頭兒，看見不對勁兒的趕快回來！」甘離眼巴巴的看著兩人道。
泉野點頭，駕駛著飛行器，緩緩飛出了S.S總局的大樓，羅晉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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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3月8號，巴別卡拉，第3區
失去至親是什麼感覺？
天塌了，從此世界只有黑白兩色。
葉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愣神，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很迷惑，為什麼爺爺就突然死了？
為什麼？
耳邊是嘈雜的聲音，從來都在外面忙碌著不著家的父母不停的接聽著通訊。
你聽，他們說什麼？
「我不知道！薩里奧托先生，我不知道我的父親從哪裡得到的這個進化方程式！」
「您怎麼才肯相信我們？」
「我們葉家不會同意背這個黑鍋！」
「你們不能這麼做！我悶葉家絕不是罪人！絕不是！」
「天吶！您說什麼？國會的意願？呵！您代表著國會嗎？」
「我父親對聯邦的貢獻……您很清楚！」
「好！您同意不用我們做這件事嗎？」
「不！不不不！不行！」
「我父親一生都愛惜他的名譽！他寧願提前離開總統職位也不願意讓自己的信譽變成爛泥！」
「你們不能這麼做！」
「混蛋！」
「好！很好！您說服我了……」
葉源看著自己的父親葉澤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您，說服我了……就這樣！」
通訊掛斷，葉澤頹然的坐在葉源對面。
「你爺爺一生珍惜自己的羽毛，死了也不得安生，一定要背著成為人類罪人的稱號。」
葉源紅著眼眶：「爺爺是無辜的。」
「我知道！」葉澤道。
「為什麼？」
「我不知道！」葉澤回答。
沒有意義的問與答。
「為什麼？為什麼？」葉源猛然站起來暴怒的嘶聲大喊，「為什麼？告訴我啊！告訴我啊！」
「草！特么的告訴我！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爺爺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明明很好的活著，自在的活著！誰都不能動他！為什麼？啊？」
葉源一腳踹倒了桌子邊的擺設瓷瓶，這一下不解怒火，他又一腳踹倒了自己剛剛坐的沙發。
他的爺爺是聯邦最偉大的總統之一，他開創了智能核心的時代，讓智能核心走進每一個家庭，他解決了貧民窟的問題，他讓每一個人都不會因飢餓而死亡。
他是偉人，卻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葉源暴怒了，少年的怒火肆無忌憚，沒有任何理智。
葉澤彎著腰，用手捂著眼。
通訊鈴聲再次響起，葉澤抬頭看著通訊器上的人名，遲疑了一下，掛斷了。
葉澤沒有阻止少年的怒火，他知道他需要發泄，如果一直如之前那樣只是呆坐著，會被憋壞的。
母親蘭諾是最冷靜的一個，她靜靜地看著這對父子一個頹唐的坐在沙發上捂著臉安靜的哭，一個如同無頭的蒼蠅一樣四處搞破壞。
直到葉源把整個客廳能摔的東西都摔碎，蘭諾皺眉冷喝：「夠了！葉源！」
「媽！爺爺死了！」
「但是你還活著！死人……不能復生！」
葉源坐在地上開始流淚，然後痛聲大哭。
「我要爺爺……爺爺……」
撕心裂肺的哭聲，悲慟到靈魂的哭聲。
他記得昨天早上吃飯的時候，葉偃還在餐桌上對他說：「晚上早點兒回來。」
這是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這是爺爺對他說的，最後一句。
從此以後，再無人對他說——早點兒回來了。
痛嗎？
痛！痛到不能思考，不能呼吸。
從此世界黑白，再無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