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落破的林家
大明朝正八年,西北亂賊起兵,大明朝鎮北大將軍出兵西北,歷時五年,平定反叛。三日後,皇帝下旨,西北免糧稅兩年,舉國歡慶。是日,朝庭再下旨,西北路因戰事而影響了百姓生計,生靈塗炭,流民失所,給與適當補償,又因戰而停的科考重開,重開科考引得西北路百姓士子全城相告,感謝皇恩。
五年戰事,西北路減丁三十萬餘,傷殘無數,其中又以農兵為主,雖說朝廷下了撫恤,可杯水車薪,依舊解決不了當前問題。
悲劇依舊在重演,只不過悲劇的主角依舊是貧苦百姓。
賀蘭山,巍峨壯觀,峰巒重疊,崖谷險峻,一直乃大明西北之要塞,兵家必爭之地,山下齊北小鎮到也算繁華,酒肆飯舍,肉鋪茶樓,玉店綢庄,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從齊北鎮往東行三里路便是秀山口,道路兩旁高高低低的兩排房舍朝村而去,進了村子里又是亂七八糟的房舍毫無規劃的矗立著,幾名農夫挑著擔子匆匆而行。從村子里朝後山步行不過一杯茶的時間,便見到一座大院子,這便是林家老宅,從大院子旁邊再往裡走便見著三間破舊的草房。
草房院前站著幾個男孩,最大十二歲,最小的才五歲。
院子里草房下面坐著一女子,年齡應該在十五六歲的樣子,眉清目秀,一件粗布衣一支桃木簪到讓這女子顯得落落大方,可女子的眉角依舊皺著,看上去便知道她是有心事啊。
女子名為白荷。
唉!白荷嘆了聲氣,看著院門口站著的那幾個小孩,不應該稱之為小孩子,因為那可都是自己的幾個小叔子。老二林子忠,老三林子謙,老四林子涵,老五林子俊,後面那小尾巴是小姑子林茉兒。
真不知道自己從一千年後的世界來到這個叫做大明朝的時代是好還是壞,直到現在白荷兒都感覺世間事情真奇妙,自己好不容易逃脫了那件婚姻出國散散心都可以遇到飛機爆炸,靈魂穿越一千年附身到這白荷兒身上。
只是不知這白荷兒遭的什麼罪,年紀輕輕便尋死,結果還讓她給死成了,又讓自己遇到這軀殼,於是白荷便華麗麗的重生了。現在的白荷已經不是當初那傻傻的白荷了,而是千年後我們偉大雙學士學位高級白領的白荷。
「大嫂,大哥怎麼還沒回來,大哥說是去姨奶奶家借糧能借到嗎?小妹餓了。」小姑子林茉兒爬到白荷腿上問道。
「茉兒,你大哥應該快回來了。」白荷笑著說道。
「大嫂,聽說去姨娘家的路上鬧土匪呢,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與三郎去接應大哥。」老二林子忠說道。
白荷看著林子忠,這小叔子都快十二歲了,可身高卻似十來歲的小孩子,身子板又孱弱,老三林子謙,老四林子涵,老五林子俊就更不用說了,身板明顯比其它人家要矮小一些,面黃肌瘦,這便是長期吃不飽造成的營養不良。
重生后的白荷通過觀察學習,漸漸的了解了這個朝代以及秀山口這裡一些事情,包括林家一些基本的情況。
現在是明朝,並不是歷史上那個明朝,今年是大明朝正十三年,秀山口屬於寧州府管轄,整個寧州府人口十六萬多人口,從寧州府過賀蘭山朝西便是大漠戈壁,朝東便是河套地區,朝南便是塞外江南之稱的寧州府駐地了,朝北則不屬於大明朝的疆土了。
由於距離賀蘭山近,北面的冷風到達這裡便被賀蘭山擋住,所以這裡一年有三季都春暖如初,加之此處有河水經過,田地眾多,人口也算不少,老百姓日子到也過得去,雖說不能日日吃飽,但也餓不死人。今年朝廷更是免稅兩年,要是來年風調雨順估計又是一個豐收年。
林家原來在秀山口也是大戶人家,林家老爺子林大炮,老婆子肖氏,育了五子一女,老大便是白荷相公林子才,老二林子忠,老三林子謙,老四林子涵,老五林子俊,最後小女兒林茉兒。
林家在秀山口有大宅子一座,三進三出,十多間上房,另有前院後院雜房幾十間,家裡有下人十多個,燒飯的,打雜的,粗婆子,長工幫著打理家內之事,外面還有走貨的商隊,田也佃給外面人種,每年收佃租子便可全家吃好。林大炮在外又經商著走貨生意,南來北往,結交的人也多。生下茉兒時,林家在秀山口也算是超級地主了。
誰知好日子沒過上幾天,先是林大炮在外走貨時落水得了場大病,回家久治未愈,拖了大半年便一命嗚呼死了。原先的白荷便是這個時候嫁進來沖喜的,結果喜沒衝到,新婚後過兩個月肖氏因急成疾,不久便也跟著林大炮去了。
新婚不久的林子才作為大哥便擔負起這一大家子的生活,成了家主。只可惜林子才是個軟弱童生,常年在家裡讀書寫字,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先是家裡走貨生意落破下來,只好散了走貨的兒郎們,斷了這生計。
隨後近家幾戶親戚見林大炮與肖氏沒了,便尋機亂事,糾結了一些波戶散漢,奪了林家幾十畝田地,官司打到官府,最終不了了事。
話說當年的林子才也就十四歲,先是死爹,結婚也是為了沖喜,不久后又死娘,走貨生意斷了又被人欺負划拉走幾十畝田地,下面的弟弟妹妹更小,也幫不上什麼忙,一氣攻心,便病倒了。下面的幾個弟弟妹妹便尋了郎中,郎中看了都說沒得治了,但林子才命大,吃些草藥幾日後又醒了過來,再休養了半月便好了。
誰知壞事不斷,林子才剛好沒幾天,官府便來人要拿他,一問才知有人告林大炮在走貨時丟了人家的貨,要林家賠償。林大炮已死這事情就落到林子才身上,上了官府,人家拿出證據,白紙黑字,據說那批貨值銀錢五百多兩,林子才拿不出這錢,便將林家大院與幾十畝地抵押給了人家。
真是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好在林子才在抵押林家大院前,便差了家裡唯一留下來的幾個老長工,在靠山開了一塊地,蓋了三間草房,又散盡身上銀錢打發幾個老長工各尋出處。隨後一家人便搬到了這三間草房裡住下了。
本來手上銀錢便不多了,散給幾個老長工后,身上銀錢更少,田地也只留有五六畝。一家人再省吃儉用也沒幾個月便所剩不多,終在前日快要斷糧時,林子才才去遠方親戚他家姨娘家借糧。
只是林子才也不知他這一走,白荷便倒下了,香消玉殞。而現在這白荷則是後世一魂穿越而來,附身與她。
家裡剩的五畝地又因林子才等人不擅耕種,便佃給了人家,今年收了新糧本要收租子了,可到現在也不見肖家人影,估計人家是看著林家家道中落,林家兄弟除了林子才之外都未成年,便是欺負林家。
也不知當家的這時走到哪了,老二要帶老三去尋他,可這眼看就要天黑了,如何去尋,去哪裡尋,終究是不好。
安慰了老二等人,白荷進了後面的灶房,缸里就剩兩捧米了,這也只夠今晚煮一鍋稀米粥,要想吃飽估計有點懸。
又嘆了一口氣,白荷覺得從自來到這個時代后,這幾日天嘆氣最多,不為別的,在重生之前不說生活又多富裕,好歹吃飽穿暖是沒問題的。可到了這個時代,吃飯成了最大的問題。
民以食為天,真是一句智慧的話語啊。
等到天黑下來,白荷將最後兩捧米洗凈放鍋里,又加了兩大勺子水。老二懂事些,便幫著燒火,不久后灶房內便飄出米湯的香味。
「二弟,你大哥今晚可能回不來了,估計要明天才可以回來。到姨娘家有多遠,你知道不?」白荷手裡的鐵勺在鍋里打著圈,盡量不讓鍋底的米變焦了。
「大嫂,咱家是不是明日就得斷糧了,這可如何是好?嫂嫂,我明日帶著老三去山上挖野菜。」老二年齡大些,懂事些,說這話讓白荷心裡暖暖的。
「二弟,現在已是快要入冬了,山上可曾還有野菜挖啊?」,現在的寧州府已經進入深秋,再過些日子便要入冬了,山上那還有野菜可挖。
「大嫂,我去年曾與三弟上過山裡,知道有一地方還有野菜,只是路稍遠些,但我不怕,三弟四弟五弟六妹還年少,但三弟膽子大些,我明日便與三弟一同進山挖回些野菜,定不能讓弟弟妹妹餓著。」二弟堅定的說道。
真是懂事的小叔子,還不到十二歲,便已經有成年人的感覺了,這便是好,其實白荷也大不了多少,也才十五歲,但白荷的心智年齡已經二十好幾歲了,見此情景便也有些眼紅想流淚。
都說長嫂如母,如今公公婆婆都不在了,當家的也出去借糧數日未歸,這家便全靠白荷了。現見小叔子這麼懂事,她便也有了堅定的想法,一定要把這苦日子撐下去。
吃飯時,二弟只吃了半碗稀粥便說吃飽了,連著老三也少吃了,只有後面幾個小的多吃了一些,這是幾個做大的要省糧給小的吃啊,白荷不忍心,勸說兩兄弟多吃些,但兩人硬是不再吃了。到是茉兒吃了一碗不久便入睡了。
將茉兒安頓好,又將二弟喚到灶房,細問了佃戶之事。原來這佃戶姓肖,算起來還是肖氏家遠房親戚,同住秀山口。只是林家出了這些事後,這田地或被人奪或被人抵押,剩下的這幾畝地就被此人給佃了。可這肖家好不講理,今年打了新糧硬是到現在也沒有送租子過來。
白荷細細的問了這佃戶肖家的一些情況,才得知這肖家一家人在外名聲都不太好,但這肖家兒孫眾多,要說種地下田到也算得上是莊稼把式,每年在村裡佃的田也多,產的糧也多,只是有一個不好的習慣就是拖著租子不給,遇到強硬一點的人家拖幾日也便送了,遇到人丁稀薄的人家,今年拖明年,一次給一點也不為奇怪。
原本林家林大炮在時,那肖家可不敢拖一天,收了糧便送過來,因為林大炮是火脾氣,不好說話,手腳上也有些功夫。但現在不行啦,林家成這般光景,這便是有了拖租子或者欠著不給的心思。
這租子定是得要回來,否則今年這大冬天的怎麼過。等二弟走後,白荷靠著爐火想著,差點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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