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唐納德的三十七團
比頓三人遠遠的看著史蒂芬不敢靠近分毫。
史蒂芬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身上一塵不染，眼睛放佛是一個黑洞，吞噬者一切的光明。
一陣冷風吹過，捲起地上前夜的雪，今夜的血。整條街靜悄悄的，彷彿已經與世界隔絕。
在史蒂芬的右手上，那枚沒有人注意的魔戒之內。
奧爾躺在一張藤椅上，靜靜的看著天空。空中的畫面正是外面史蒂芬殺戮之後，怔怔的望著遠方的畫面。
「我這麼做到時是對是錯？」奧爾喃喃的自語道，「管他對錯，既然已經做了，那就一條道走下去吧，反正我是不會告訴他我用一個恐怖的傢伙生前神格的一角做了魔法陣的陣基，話說那個傢伙現在到底是算活著還是死了，嗯，是個問題。」
奧爾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竹林之中，選了一顆新生的翠竹，直接懶腰截斷，然後狠狠的向著空中那副畫面中的史蒂芬扔去。
做完這一切的奧爾剛要回去繼續躺著，腳下的大地卻突然猛烈的震動起來。
「不就是磨滅了你那塊神格中的靈智嗎，用的著這麼大洞干戈嗎。」奧爾說著，一邊默念咒語，一邊用右手掐出一個手勢，在空中畫出一個淡綠色的魔法陣，猛然向地下拍去。
很快，大地恢復了寧靜。奧爾拍了拍手說道：「再說，你又不是那個傢伙，你只不過是一道不甘的怨念產生的靈智而已，至於這麼激動嗎。啊~，困了，睡覺去。」
魔戒上面一道綠影一閃而過，不曾有人注意到。
史蒂芬卻是突然全身抽動起來，比頓一看不對勁，連忙跑過來扶住史蒂芬。卻是沒有注意到史蒂芬那漆黑的瞳孔之中一道綠色一閃而逝，瞳孔很快便恢復正常。
「嘔。」史蒂芬猛地吐出一口漆黑的血。
在吐過血之後，史蒂芬好了很多，神志也恢復了正常。左右打量了一下比頓三人，茫然的問道：「剛才怎麼了？」
「沒什麼，剛才你可能是勞累過度昏過去了，現在感覺怎麼樣？」比頓看著史蒂芬的樣子，知道他很有可能是真不記得剛才的事情，就幫他圓了過去，心想之後去問問主人特羅洛普再說。
史蒂芬撓撓頭說：「是嗎？我記得我一直殺敵來著，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比頓拍拍史蒂芬的肩膀說：「好了，我們繼續向前走吧，到要塞的路不近啊。」
「走吧。」史蒂芬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積雪說道。
一行四人繼續向前走去，卻是沒有注意到史蒂芬吐出的那一口漆黑的血，悄然的沒入地下消失不見了。
「今天有我唐納德在此，你們就甭想從這裡過去。」
唐納德舉起手中的騎士槍，看著左右還和他一起死守在此的三百多名弟兄，他沒有想到，這個建團還不到一個月的部隊，竟然會在今天，這短短的時間之內遭受如此重創。
冰封城發生騷亂，接到蠻族侵入的消時，留在要塞下等待替換的所有部隊憤慨異常。而上面的命令是除了三十七團之外，所有的部隊進入冰封城以最快的速度肅清蠻族侵入的部隊。
由三十七團駐守冰封城北門，這條通往要塞的唯一通道，一開始唐納德是抗拒的，認為這是輕視他們這支最後時刻才建立起來的部隊。
但是令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蠻族中竟然混有人類的士兵，不知道情況的入城部隊全部遭受到毀滅的打擊。
「臨冬城，臨冬城。」唐納德咬牙切齒的說著，他看清楚了，那些人類的士兵身上穿的全部是臨冬城的軍服。
「殺。」面對一擁而上的蠻族士兵，唐納德還不畏懼的舉起手中的騎士槍。
退？唐納德沒有後退，其實他也沒有退路，他只能站在這裡，不管是生還是死。
在他的前面，這座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裡面有著他的家人，他的愛人。
在他的背後，是那座要塞，是他今生唯一的信仰，唯一的堅守。
他沒有退路，那怕他只是一顆丟進大海濺不起浪花的石頭。
三十七團的所有士兵也沒有退，笑話，退！他們能退到那裡？
「殺！殺！殺！」
這是三十七團所有人現在唯一能做的，能喊的。其他的還有意義嗎？
忘記了這是揮出去的第幾刀，記不清這是挨的第幾劍了。曾經的老油子查爾斯現在就像是一位熱血青年，拚命地揮動著手中的刀。
突然，查爾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想史蒂芬了，那個跟著他從老家出來的小娃娃。如今成了高高在上的大巫師的弟子，生活一定很美好吧。
『如果，我說是如果，』查爾斯心裡想著，『如果史蒂芬再次開口請他去做管家，是答應還是不答應，這是一個值得思索的問題。』
「查爾斯老爹，查爾斯老爹……」
查爾斯皺了皺眉毛，他聽到史蒂芬在叫他，那親切的語氣就像是在村頭大樹下講故事的時候一樣。
「噗…」
『我這是怎麼了？還沒喝酒怎麼就吐了，吐的還是紅色的。』查爾斯擦了一下嘴想到。
「查爾斯老爹，查爾斯老爹……」
『是史蒂芬，我聽到他在喊我，是不是錯覺啊，他在大巫師那裡享福，怎麼會來到這裡。不過聽著真是親切啊。』查爾斯笑了笑，想要再次舉起手中那把老史蒂芬給他打的那柄砍刀，『為什麼我舉不起手來了，為什麼感覺好睏，好像睡一覺啊。』
查爾斯努力睜開眼睛，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是史蒂芬嗎？我看著好像啊。為什麼我的眼睛睜不開了，好睏，睡了，老了，不服不行。』
「查爾斯老爹，查爾斯老爹……」史蒂芬抱著查爾斯大聲的喊著。
晚了，還是晚了一步。
史蒂芬一行四人跑到這冰封要塞的北門，就看到一大群的蠻族士兵在衝擊著城門。眼尖的史蒂芬一眼就看到了滿頭白髮的查爾斯，儘管他再怎麼努力，還是晚了一步。
「啊~」
史蒂芬仰天嘶吼。喊完，他輕輕的將查爾斯放到地上，撿起旁邊查爾斯掉到地上的那柄砍刀，靜靜的站起來，轉身看向周圍的蠻族士兵。
剎那間。史蒂芬的眼影失去了色彩，又變作了一團漆黑，濃的化不開的黑色。
「吼。」
史蒂芬狂吼一聲，沖了出去，如蛟龍入海，翻雲覆雨。
十顆青瑤草出現在史蒂芬的左手之上，或許不能稱之為青瑤草了，這些青瑤草漆黑如墨。就像是從水墨畫中生長出來的，瘋狂的搖擺著枝葉，如同一條條瘋狂的巨蟒，凡是被他們纏住的蠻族戰士，瞬間化作一具具的乾屍，碎裂一地。
史蒂芬的身體內那顆被奧爾稱作神格碎片的黑色石頭，化作一顆扭曲的骷髏頭，瘋狂的吞噬者青瑤草送進來的每一顆靈魂。
神格吸收了所有的怨念、恐懼、絕望和記憶之後，又將所有靈魂碾成碎片吐了出來，進入史蒂芬的身體。
當著些靈魂碎片將要溢出史蒂芬的身體的時候，史蒂芬皮膚之下亮起一個又一個的魔法陣，將這些靈魂碎片困在史蒂芬的身體之內。
一百零一個魔法陣全部運轉起來，一片一片的靈魂碎片融入到史蒂芬的靈魂之中。隨著靈魂的不斷壯大，史蒂芬的精神力也在不斷的增強。
處於癲狂狀態的史蒂芬，不斷調動著身體的每一分力量，靈魂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空靈之境，吸引著周圍的所有元素的靠近。
一股元素風暴圍著史蒂芬逐漸形成，史蒂芬此刻就像是黑洞的中心，不斷吞噬者周圍的元素。
在一百零一個魔法陣的運行下，在史蒂芬的丹田之中，以神格碎片為中心形成了一片元素海洋，隨著元素的不斷聚集增多，丹田之中竟然出現了一滴液態的元素。
然而就在這時，史蒂芬突然停了下來，猛的吐出一口漆黑的血。搖晃了幾下，險些摔倒的史蒂芬恢復了神志，這才注意到周圍已經失去了蠻族戰士的蹤跡。只留下地上那一片片乾屍的碎片。
「史…蒂……芬。」
一個虛弱的聲音輕輕的喊道。
史蒂芬轉頭看去，是唐納德，他之前的團長。此時倒在拉格爾的懷了，伸著手，靜靜的看著史蒂芬。
史蒂芬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唐納德的身前，蹲下來喊道：「團長。」
唐納德咧著嘴角笑了笑，問道：「你…這是要…上要…塞？」
「是的。」史蒂芬點點頭說道。
唐納德伸手拉住拉格爾的肩膀想要站起來。
「團長。」史蒂芬和拉格爾同時喊道。
唐納德搖了搖頭，堅持著要站起來。史蒂芬只好上前將他扶著站起來。這時史蒂芬才發現，拉格爾的右臂不見了，左手也緊緊剩下三根手指。
拉格爾發現了史蒂芬的目光，向他微笑著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唐納德被扶著站起身來，左右看了一下高聲說起來，只是在史蒂芬看來，這或許就是迴光返照了，淚水模糊了雙眼，耳邊只剩下唐納德的聲音。
「我們三十七團整個團，所有騎兵、步兵、輔兵、敢死隊加起來一共一千一百零六人，之前在要塞上的戰役中我們失去了二百六十三名戰友，還剩八百四十三人，除去史蒂芬，克羅爾，哈里森三人，還剩下八百四十人。如今他們全部都在這冰封城北門，不管是站著坐著還是躺著。咳咳…」
「團長。」拉格爾焦急的喊道。
唐納德搖了搖頭，看向史蒂芬問道：「史蒂芬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您說團長。」史蒂芬點點頭說道。
「你現在是大巫師的弟子，希望你能到要塞上告訴雷諾茲將軍，我們三十七團沒有丟他的人，我們三十七團將會死守著北門，直到最後一人的血液流干。咳咳……」說著唐納德猛烈的咳起來，咳出的是一口一口的鮮血。
唐納德卻不將這當做一回事了，順了順氣，看向史蒂芬說道：「其實我很慶幸你和克羅爾、哈里森離開了，這是真的。我只希望你們能記得你們曾經是三十七團的兵，只要你們活著我們三十七團就還存在。咳咳……」
唐納德堅持不住了，慢慢的做到在地上，轉頭看向拉格爾說：「開門，讓他們過去。」
拉格爾點了點頭，站起生來喊道：「開門。」
一旁的三十七團的士兵全部都過來幫忙將大門推開了容兩個人通過的縫隙、
「人手不夠了，只能開這樣了。」拉格爾笑了笑說道。
史蒂芬點了點頭說：「可以了。」
史蒂芬慢慢的環視了一圈，三十七團除去他們三人，現在還活著的只有十三人了，二唐納德團長坐在那裡，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嘴角劃過一絲微笑。
史蒂芬有看了一眼被比頓放在牆邊的查爾斯，輕輕想著他鞠了一躬，就讓查爾斯和他的戰友們在一起吧。
身後的城門關上了，史蒂芬沒有回頭，大步的向著要塞上面走去，只有眼淚在悄然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