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夢境
西行路上,項焱全身赤光煥發,是有暖意在溫養血肉筋骨,戰鬥留下的殘傷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只是連日來的疲憊依舊如常。
蒼國內,姜禹白三族震怒,扈都接連有大人物出山,礦場周邊的各城各部也奉命出擊,竭力追捕礦奴。
而損失慘重的血虎守衛,也不得不為捍衛蒼國第一衛隊的殊榮而持續戰鬥。
好在,劍靈殘影耗盡最後殘存之力,為項焱加持護體罡,以聖人之威反殺欲偷襲埋伏的血虎勇士。
此後,在小溪邊休息片刻,項焱不想再耽誤時間,起身繼續前行。
為加快步伐,他邊走邊吞食收刮來的小金丹,恢復氣力,解決疲餓之苦。
小金丹對精元修行者而言,是難得的上佳之物,經提煉血獸生命精華而凝成,可以迅速補充失去的氣血之力。
另外,項焱也在為武道破境做準備,只要能攝入足夠強盛的氣血養分,就有望早日開闢血海,進入嶄新的境地。
「足夠遠了……」
三天後,遠方一處小鎮若隱若現,項焱立於山頭,回望身後大片荒林,瞭望前方一片陌生世界,認為已經到了安全之地。
不過,他想以全新姿態去面對未來的挑戰,至少再入紅塵之前,修為境界要有所突破。
不久后,在山間一處隱秘山洞,項焱盤膝而坐,一口氣吞食了所有剩下的小金丹,不過片刻,通體竟變得赤紅如血,霞雲蒸騰。
項焱全身汗如雨下,體內氣血更是沸騰不止,猶如滔滔江河,驚濤澎湃。
其實,對諸多修士而言,這是極度危險的。
小金丹藥力不俗,但武道修行者基本上一個月才會服用一次,即便是天資卓越者,也不可能當吃豆子一樣往嘴裡送。
畢竟,丹藥對修行有奇效,可一旦服用過量,身體承受不住精氣的衝擊,極容易燒毀武道根基,甚至身體爆裂而亡。
出乎尋常地,項焱根本無所顧忌,幼時他天資聰穎,也是一口氣服食不少珍貴寶葯,但身體根本無恙,此時脫胎換骨,比之前有進無退,承受力應該更為強悍。
即便如此,要是有人見到他此刻的舉動,還是會驚嘆不止,前前後後四十多顆小金丹下肚,要是常人,此刻早已炸成一堆碎骨了。
但項焱撐住了,身體就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滾燙滾燙,連周圍的石壁都被燒得焦黑。
但是,他沒感到任何不適,反而覺得酣暢淋漓,如果再來四十顆小金丹,他也能一口氣吞食,絕不會造成什麼嚴重後果。
他開始以心法引領,主動牽引血氣,凝成沖封閉穴竅的重鎚,試著凝聚血精真華,開鑿元泉。
「喀嚓!」
不久后,傳來一聲清脆如蛋殼破碎之音,下丹田處有溫熱之感蕩漾,滲出絲絲暖液,那是精元在匯聚成滴,充斥了整個穴竅。
丹田是一切氣血流通的源眼,精華凝生之根基,武道修行第一個要打通此節。
項焱無比激動,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容易。
欣喜之下,他繼續凝神盤坐,反覆誦念曾熟讀於心的古經心法,準備一舉衝擊任督穴道,打通筋脈,徹底創造氣血與精元之力的平衡。
然而,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那滴剛剛結露而出的精元,如曇花一現,不過半盞茶功夫便被周邊血肉吸收,哪裡有地泉噴涌之勢?
宛如朝霞伊始,恍惚間又是烏雲蔽日,天地灰濛,項焱思緒瞬間凌亂,心臟不禁怦怦跳。
已沖開的丹田泉眼,看上去只是一口枯井,死寂沉沉,渾身血肉氣息澎湃,穴竅泉眼內卻枯寂異常,再無血精汩汩滋生。
要知道,氣血隱於血肉中,穴竅便是泉眼,欲凝生精元開闢血海,就要以竅內源液為引,像滾雪球般,讓精元自發地汩汩而淌,最終貫通任督二脈,一念生精。
可眼下,項焱丹田處卻是荒涼枯敗,並無生機,彷彿剛破開一道壁障,又踏入一片荒漠與廢棄之地。
「爹娘說的沒錯,世事往往透著無奈,給人些許希冀,又伴著無盡的曲折,哪會如千帆渡平湖那般順利。」
項焱感慨,不可避免地有些悵然若失。
身體恢復平靜后,他緩步走出山洞,看著四處的懸崖峭壁,遠方的萬重險山,心情有些凝重,不斷想起父母曾經的教導。
就算天資卓絕,也要靜修增長修為,歷經磨難變得強大,否則只會沉淪,最終與凡軀無異。
「三年了,爹娘你們可還好?」
寂靜的山嶺上,只項焱一道孤獨的身影,他坐在一塊巨石底,望著山下朦朧之景,不禁地遙念正受苦受難的父母,還有為自己流血如今不知境況的親人。
形單影隻,唯有一柄青劍靜靜靠在一旁,微微光澤煥發,似乎明白項焱此刻的心境。
一人一劍,蕭肅寂冷,逃亡了好幾天,他早已疲憊不堪,不過片刻,就在清涼晚風下,漸漸入眠。
「焱兒,焱兒!」忽然聽到有人在輕聲呼喚,十分熟悉的聲音,婉轉柔和,是幼時清晨母親的細語。
「娘?」
項焱不可思議的回頭,看見一身青色裙裳的婦人,清塵脫俗,神韻飄然,還是那樣的端莊迷人,透著一股幽蘭般的恬靜。
「焱兒!」一聲輕喝,有些嚴肅冰冷,但不失關切與期待,是闊別已久的父親。
他雙手背在身後,褐色短髮十分幹練,下巴有一圈淺淺的黑色鬍鬚,一雙銳利的鷹眼十分犀利,神色堅毅果決,如今的項焱與他有幾分相似。
「爹娘,你們可好?」他十分激動,早已淚如雨下,「如今焱兒恢復道基,不需多長時間就能重返戰王府。」
「我們已經知道了。」母親舒心一笑,為之欣喜。
「黃沙百戰穿金甲,項家男兒生來一身戰血,拋灑無悔,誓為誅盡天下邪惡,掃卻人間黑暗而生,怎麼才遇到這一點挫折就頹然若此?」父親不怒自威,語氣嚴厲。
「盡其力而不知能至,於己無悔,於道義無憾,戰血流盡,終不能盡志亦無人相譏。」母親輕語關切,透著慈和。
「焱兒受教!」
項焱強忍,眼中依舊閃著淚光,很想上前,感受分別已久的父母的溫暖,顛沛流離數年,常與死神為伴,比同齡人堅毅許多,此刻卻很脆弱。
「有張有弛,悟與煉並舉!」
父親嚴厲教導,見他飽經風霜,鷹眸一顫,略顯失落地說道,「項族正道不存,儘管你是寒楚唯一希望,但為父不願你為仇恨所累,否則就算溯成道果,也是先天不足。」
「我們知道你對當年耿耿於懷,無時不想著重回戰王府,但要成大事,不可因意氣而妄動,只要你能重新站起來,其他的事無需承擔太多。」母親叮囑。
「以正和以奇勝,焱兒無懼!」
重回戰王府,解救受難的父母,洗刷遭受的沉冤與恥辱,他怎能不急?
項族正果為奸佞之黨竊取,即便他年歲不大,但身為項氏血脈,怎能不有所擔當?
他還想去感受父母陪伴的溫存,但轉眼一切煙消雲散。
他靜靜佇立,充滿了不舍,卻不再悲傷。
睡夢中,項焱雙眉堅毅,身體不知不覺地開始發生異樣,光澤流轉,最後金光煥發,宛如一尊黃金巨匠,無比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