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萎靡而疲憊的一天之後,左融回到家的時候,父親和繼母都還沒回來。
今晚的作業,他在晚自習課上已經寫完了,跟大多數同學一樣。然而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還有一張額外的物理試卷要做。
回到卧室,放下書包,抽出那張物理試卷,看了一眼。
果然,王珂老師從來不會令人失望,這是衡中的高考模擬卷,題量加倍版……當然,王老師給的交卷時限是周末之前,倒是用不著太急。
左融放下試卷,決定今晚還是早點休息,爭取把透支一整天的精力體力補回來。
然而,當他在洗漱完畢,躺到床上以後,出現了一個略顯麻煩的問題。
「又睡不著了啊……明明一個小時以前還困得要死,現在居然又精神起來了?頭疼啊……」
左融忽然坐起身來。
他是真的頭疼。精神已經相當疲憊,可是偏偏又睡不著。不久前在教室里,他明明困得眼睛都很難睜開,作業里最後幾道題都是眯著眼睛寫完的,可是一上床又精神了。
睡意就像潮水,一波里沒躺平,就只能等下一波。
但左融實在不想再浪費寶貴的睡眠時間,便來到了書房,對著趴在窩裡的小貓咪說:「你會不會催眠的魔法?」
貓咪抬頭看著他,神色有些懵。
左融又重複問道:「催眠類的魔法,你會不會?」
貓咪思索幾秒,微微點頭。
左融:「我家裡沒安眠藥,可以拜託你給我來一下么?」
貓咪點了一下頭,又擺了擺前爪。
左融:「你的意思是,讓我出去?呃,是因為你要變成人形?」
貓咪有些不耐煩地點頭。
明明看過她變身的過程,根本就沒有什麼不和諧的畫面,有什麼好迴避的——儘管這樣暗暗腹誹,不過左融還是轉身走出書房,順手關上了門。
僅僅等待十幾秒之後,書房的門從裡面開了。
那個白髮披肩的藍眸少女從書房裡走出來,淡然說道:「去你的卧室吧。」
她的聲音還是那麼清脆悅耳,語氣也還是那麼冷靜平淡,只是話語里的內容,讓她面前的男生愣了一下。
左融:「卧室?」
杜娜:「你不是想要睡覺嗎?難道就在這裡給你施法?」
左融明白了她的意思,詫異道:「這個法術的效果這麼強?我中招以後,從書房走到卧室都堅持不住?」
少女點了點頭:「這個法術是對敵用的,戰鬥中,當然是讓敵人昏睡得越快越好。」
聽她這麼說,左融忽然又有些擔心:「既然效果這麼強,那我有沒有可能醒不過來啊?」
杜娜稍微思索了一下。
這思索的時間越長,就越讓左融擔心。
好在,短短兩三秒之後,杜娜就很有把握地說道:「這個法術只是提前開啟你的睡眠,不會有太大幅度的延長。而且即使睡著了,有大的動靜也能驚醒。」
左融:「你確定?我睡覺可是很死的。」
杜娜輕笑道:「不管你睡得有多沉,明天早上我都把你叫起來。」
左融不禁想象了一下。
杜娜來叫自己起床的時候,有可能是貓咪形態,也有可能是現在這樣的少女形態。而不管是貓咪形態,還是少女形態。似乎……都很不錯的樣子?
左融深吸一口氣,表面鎮定道:「那就謝謝你了。」
就這樣,杜娜與左融走進了他的卧室里,看著他上床。
而少女站在床邊,拿起炭筆,在他的臉上畫了起來。
左融:「我怎麼感覺有些不對勁……」
杜娜手裡的動作不停,淡然道:「有什麼問題?」
左融:「為什麼要在我臉上……」
杜娜:「這樣效果最好。」
左融:「可是你這樣畫得准嗎?」
杜娜:「我學過非平幾何,在以前的那個魔法學院里。哦,在你們這裡,應該是叫做非歐氏幾何,對吧?」
左融默默閉上了嘴巴。
跟畫在地板上的魔法陣不同,人的臉不是平坦的,畫起來自然要麻煩很多。為了保證精確,每畫幾筆,少女就不得不用尺子量一下,確保沒有畫錯。
過了好一會,左融忽然又問:「那為什麼要用炭筆?就不能像你媽那樣,用手指凌空畫嗎?」
杜娜:「抱歉,我的水平沒她那麼強。」
左融下意識地嘴欠了一下:「那你也不如克里曼斯……」
杜娜冷笑:「廢話,要不然我當時就把他解決了,還用得著你這鍵盤俠?」
左融:「可以啊,連鍵盤俠這個詞都知道。對了,我還想問哈,你這個法術真的是對敵用的嗎?」
杜娜:「怎麼了?」
左融:「如果真是對敵用的法術,施法這麼慢,真的有用嗎?敵人不是早就動手八百回了?」
杜娜:「因為我現在要精確控制,免得讓你一睡睡三十個小時。要精確控制,就需要更貼近你,而且最好是直接接觸你的皮膚,明白么?」
左融放低了音量:「好吧,真是多謝了。」
又安靜地畫了一小會之後,杜娜手上的動作忽然一停,嘴裡喃喃道:「沉睡吧。」
少女放下炭筆和尺子,開始施法。
很快,卧室里就安靜了下來。
在魔力的作用下,左融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就直接睡了過去。而他的臉上,滿是淡淡的炭筆痕迹。
杜娜輕出一口氣,用手背擦掉額角的一滴汗。看著這個『哥哥』此時的臉龐,她忽然忍不住笑了。
「嗯,這樣看起來,倒是好看一些呢。好久沒用了,這個安眠術還挺麻煩的……」
她轉身走出卧室,輕輕帶上卧室門。
就在此時,房子的防盜門開了,杜雅蘭走了進來。
杜雅蘭看到女兒從左融的房間里出來,似乎還有些疲勞的樣子,不禁愣住了。腦海里,不知閃現了多少奇怪的畫面。
從母親的眼神里,杜娜也讀出了奇怪的意味。於是少女連忙解釋道:「他說他睡不著覺,讓我給他施法……」
杜雅蘭微微點頭,意味深長地說:「嗯,施法,我懂了。」
杜娜咬牙切齒:「你懂什麼了啊!媽你別亂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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