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鍾期久已沒,世上無知音……
「不好意思,我就是這麼牛逼。」
聽著羅德所言之語,再看著羅德臉上一副無奈和隱隱的戲謔,莫貝多隻感覺自己喉嚨一甜,一口老血便是要從其中噴出。
「咳,咳咳!」
莫貝多捂著胸口,平復著內心的波動,隨即指著羅德身旁的焦尾琴喝道,
「不可能,你不可能會彈奏七弦琴!你不過是拿出來裝裝樣子罷了!」
他如何能夠相信眼前這個傢伙能夠彈奏七弦琴,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是嗎?」
羅德淡淡一笑,隨即便是緩緩坐下了身子,雙手輕輕撫琴,眼睛則是靜靜地看著莫貝多,嘴裡緩緩地說道。
只見此時的羅德靜靜地坐在焦尾琴的身後,桌上的香茶和絹花,焦尾琴上雅緻的流水之紋,在周遭靈氣凝聚而起的縷縷靈霧之中已然變得模糊。
羅德緩緩甩手,衣袖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度,他伸出手指,纖細白皙,比少女的手指還要美麗曼妙,指腹慢慢摩挲著琴面上每一處精緻的凹凸。
隨即,他的指尖輕輕一觸纖細的琴弦,指尖悄然滑過。
「噌!」
一聲琴音響起,在周圍眾人的耳邊響起,在這片廣場之上響起,在萊比維納城中響起,在整個天地之間響起。
悠揚,美妙,空靈,婉轉,清明……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之音,僅僅是這一聲,便足以讓所有人的心神安定下來,彷彿是世間所溫柔的一切。
眾人眼神之中的激動,瘋狂又或是憤怒等等色彩盡數消散,紛紛恢復清明,其中唯有一片安靜與淡然。
先前因為《飛得更高》而引起的天地異象亦是在瞬間消散,雲淡風輕,蔚藍的天空下灑落溫暖柔和的陽光。
莫貝多的身子微微顫抖,臉上驚懼和慌亂,在這聲琴音出現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已經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這一次,他是徹底輸了。
只不過他心中的慌亂和緊張卻也是在這聲琴音下消散……
「噌!」
輕輕一撥,又是一聲琴音響起。
眾人的身子微微一顫,眼神忽地迷離了起來,即便是廣場之上的天音教聖女羅娜莎亦是如此。
羅娜莎只感覺自己整個身軀是心靈都放空了,整個人就像是在九天之上的雲端,那是無盡的安寧和祥和。
「噌!」
又是一聲琴音。
羅娜莎的眼神微微一亮,她發現自己周遭的天地竟然在瞬間變化,身旁的一切已然與先前完全不同。
偌大的廣場,諸多的建築等等皆是消失不見,此時的她竟然身處在一片幽深的山谷之中。
天空一碧如洗,宛如一塊用清水洗過的藍寶石一樣,其下是巍峨的高山和潺潺的流水。
而這寬闊的天地之中,唯有羅德一人。
攏、捻、抹、挑、划、撥、搓、摩挲、輕觸、勾挑、指尖、指腹………
羅德盈盈笑著,雙手則是撥動著身前焦尾琴上的七根琴弦,這一切都是那般的和諧,那般的唯美,就像一幅緩緩展開的畫卷。
「噌!噌噌!!噌噌噌!!!」
「噌!噌噌!!噌噌噌!!!」
「噌!噌噌!!噌噌噌!!!」
……………………
琴音不斷在此方天地之間傳響,開始時聲調舒緩,音色卻是無比柔美,像白雲飄過天際,留下些飄飄渺渺的痕迹,又似迎風微拂的柳枝。
隨後,琴音漸漸轉為優美、明快的格調,就像許多線條一樣的流水,和著鳥兒的歡唱蟲子的鳴叫而緩緩流下,圓潤而細膩,讓人陶醉。
羅娜莎的眼睛緩緩閉起,她在享受著這如夢似幻的感覺,太美了,美到讓她就連一刻都不願去浪費。
「善哉,峨峨兮若泰山!」
忽地,只見羅德高聲呼道,雙手撥動琴弦的速度卻是快上了不少。
「噌!噌噌!!噌噌噌!!!」
琴音響起,清越似百靈鳥的啼叫聲一樣衝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像剛剛經過千山萬水的阻隔終於彙集成一支跳躍的音符,有著衝破阻力的自豪。
羅娜莎的身子忽地一顫,她的眼睛睜開,只見眼前的一切再次變幻,穿梭在巍峨的泰山之中,山林,雲霧,陽光,雖非方才的優美,卻有另一般的震撼。
而羅德則是在那泰山之巔撥動著琴弦,俯瞰著世間的一切。
「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一聲高喝在天地之間傳響。
「噌!噌噌!!噌噌!!!」
琴音變幻,浩然似奔流的轟鳴在天地之間傳響,無數的音符從四處凝聚,朝著一點盡數奔去。
羅娜莎只發現周圍的一切再次變幻,那巍峨的泰山已然消失不見,而她自己則是正身處在一座艨艟之上,旌旗飄揚,身旁的江河濤濤,浩浩蕩蕩。
而羅德正坐在船首,雙手撥動琴弦,與這江河之聲共鳴。
爾後,艨艟前行,流水漸倩,如細絲般潤物無聲,似乳燕呢喃,又如蟋蟀低吟,然後融會成一個旋渦,漸行漸遠,直到偶爾聽到一絲美的旋律。
高山流水,萬籟俱靜,惟泉水淙淙,疑是十萬八千裡外,月宮嫦娥撫琴擊築,明快的樂音把人帶入了雲端。
節奏時而低緩時而急促,跌宕起伏,連綿不絕,餘味雋永,好似高空跌落的一團輕雲,在大氣既將擁抱它的時候,卻摩擦消損,只化成點點滴滴,它們卻偷取了七色陽光,被裝飾得炫麗無比,迂迂迴回跌跌撞撞驚驚呼呼的融化它最後一絲美麗。
琴音靡靡,無一不讓人陶醉其中。
漸漸地,琴音消散,周遭的一切亦是緩緩消散。
眾人慢慢地睜開眼,眼神亦是緩緩恢復清明,身處的還是這一處廣場,還是這一座城市,還是這一片天地,方才所經歷的一切就如同一場夢。
只是這一場夢,無比清晰,無比美麗,他們不願醒來。
「哎……」
而此時,一聲長嘆卻是幽幽傳響,只見羅德緩緩撫琴,琴弦不再顫動,而他的嘴唇卻是微微顫動,
「鍾期久已沒,世上無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