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終
「悅爾,醒醒,這節課是班會,你還睡呀?」
「雷雲別吵,別打擾我的美夢!」迷迷糊糊中回答了這句迷迷糊糊的話。
「你昨晚沒睡覺呀?」
「哎!剛夢見帥哥就被你吵醒了,晚上怎麼能不睡覺呢?嘻嘻。」吳悅爾抬起頭,嬉皮笑臉的對雷雲笑著。
「不愧是咱們班的睡神。」
「不許笑,睡神也是神呢,人家不僅是睡神,還是睡美人呢!」
「好,好,睡美人,一位老王子即將到達現場,請您做好準備。」
「去去去,班主任那麼老哪稱得上王子,換個年輕的帥哥多好!」最好是夢裡那位,此刻的吳悅爾的腦海已是浮想聯翩了。夢裡那位?吳悅爾忽然回過神來,夢裡那位玫曦徊會來嗎?她心中有些期待,那個身穿紅衣古裝的年輕男子似乎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門外出現了腳步聲,窗邊閃過了身影,門口出現了一個人。一個人,不是紅衣,也不年輕,是老班主任。他一如既往的走上講台:「同學們寒假過得可好?我看挺好的,重點表揚一下吳悅爾同學,今天居然沒有睡覺。」
吳悅爾聽的一愣一愣的,不是他,沒有他,終究只是夢,可這夢怎麼感覺這麼真實?
「哎,別哭,你別哭啊!同學們你們看吳悅爾同學都感動的哭了,大家鼓掌安慰一下。」
教室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就像夢中歡迎那人的到來一樣,哭聲伴隨著掌聲愈加響亮,哭著哭著又突然笑了起來,就好像是在嘲笑自己這份不屬於現實的悲傷。
……
她早就相信那只是一場夢,就連夢裡的小六夢外都不曾擁有過。夢醒后,便是與往常一樣的生活,甚至比往常還要熱愛生活,熱愛自己。她已經不那麼喜歡睡覺了,夢總能做很多個,亂七八糟的,時間久了就忘了,美好的夢卻很稀少,她不想忘記,虛幻的,夢境又如何?經此之後,老班主任常常炫耀自己那一「感人」的舉動。
校園裡有一棵玫瑰花樹,開花的季節能順著風將它的氣息傳遍每一間教室,很多人都說那是一位多情的女子在等待心儀的男子。有情侶在這裡許下海誓山盟,有女子在樹下跳舞,用以表達她們的青春與玫瑰花一樣的美好。人們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有吳悅爾常來,一個人來,又一個人走,靜靜的站著,或者坐在樹下,多像是那夢裡的花雨默與玫瑰花樹的情景。對於校園這棵玫瑰花樹的喜歡,可能不只是一場夢的原因,或許在高一沒有夢也沒有做夢以前已經看見了這棵樹,已經生了情愫,是少女心事的萌芽,是玫瑰花樹或有或無的呼喚。
於是,高中的閑暇時間,她多是在這棵玫瑰花樹下度過,從下課到上課,從學生到工作。
她考了師範大學,做了老師,又回到這裡,來看望青春的夥伴。
……
她結了婚,有了孩子,兒子叫小霧,女兒叫清兒。當初那個青春洋溢的女孩有了美滿的家庭,已是浸在人間煙火中的婦女。她仍在工作之餘來看看那棵玫瑰花樹,看望始終存在的夥伴。
……
她老了,孫女都已經十八歲了,她的頭髮已經染上了比天空還要潔白的銀色。孫女很漂亮,長長的頭髮,美好的微笑,她在悅爾的學校讀書,這一年她高三。
孫女從柜子深處翻出那本名叫《玫瑰花雨默》的書,書早已蒙塵,泛黃,它被忽略多年。翻開書頁,歷史的陳舊感與跨越時光的少女柔情撲面而來。「奶奶,那個叫玫曦徊的人真的存在嗎?」
吳悅爾只是微笑,玫曦徊存在嗎?如果他真的存在自己又怎會與他人相愛結婚生子呢?
「奶奶,您真的是那個花雨默世界的主宰嗎?」女孩依舊好奇的追問,她已經十八歲了,虛幻與現實還是分得清的,她又何嘗不想做一個與奶奶一樣的夢呢?
……
高大的玫瑰花樹下坐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她太老了,地上涼,有人專門在這裡裝了椅子。她聞著濃濃的玫瑰花香,像多年前那樣陶醉,面帶微笑,她很滿足了,即使它只是樹。她的手中捧著那本被孫女翻出來的《玫瑰花雨默》,「白書,你為什不娶碎柔?玫曦徊,你可懂花雨默心中的苦?玫曦徊,終究沒有你。」誰又知道呢?她說的是書里的內容還是自己的故事?對於夢她未免太過執著。她在笑,笑些什麼呢?滿是皺紋的臉上掛滿了十八歲常見的微笑。「我老了,老了的感覺真好,我陪了你一生……」蒼老的聲音不再響起,她睡著了,死了,很安詳。
玫瑰花瓣紛紛飄落,落在她白的頭髮上,落在她白的衣裙上,落在她化了妝的臉上,落在她點了口紅的唇上……
這一場花雨久久持續著,無聲無息地飄落,埋葬了她,這一座由花雨堆成的孤墳久久沉默著,這一棵枯死了的玫瑰花樹第一次露出了它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