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碎柔白書
玫曦徊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後,在迷迷糊糊的昏迷中看到了那段早已被遺忘的過往,原來這緣分早就開啟……
他叫白書,一位隱居的世外高人,他真實的名字是玫曦徊,白書只是他在這裡的任務,完成了任務他就能由一棵玫瑰花樹跨越所有等級一步成神。這是一條從未有人走過且異常艱險的道路,他以比所有玫瑰精靈年齡加起來還要年長的樹的形態走到了今天,只差這最後一個成神之前的任務,若成功了,他就是天生的神,若失敗了,那便是成為花海唯一枯萎的植物。
……
花雨默似乎昏迷了很久,利器刺穿心臟的感覺太過熟悉,熟悉得足以讓她開啟另一段記憶,彷彿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些成為花雨默以前的記憶慢慢蘇醒。
「碎柔,碎柔……」一聲聲的呼喚迫使她睜開了眼,無法靈敏活動的肢體,比花兒還要細嫩的皮膚,溪水一樣清澈的眼眸,她只是一個嬰兒,剛剛落地的嬰兒。
「山河破碎,誰給你溫柔?」遠處是一片喊殺聲,伏屍百萬,血流千里。紅衣男子一手抱著嬰兒一手掏出一本潔白的書,劃破自己的手指在書中寫下了「碎柔」二字,然後抱著對戰爭一無所知嬰兒緩緩離去。
她叫碎柔,帝國唯一的公主,本應被捧在手心裡作一顆最幸福最閃亮的明珠,然而這個名為永朝的帝國卻用滅亡來迎接她的降臨,她的父母都死於這一場戰亂,她沒有親人了,連家也沒有了。她也算是幸運的,沒有死於戰亂,更沒有經受流亡的苦難。出生的那一天她被他撿了去,他給她一個家,教她讀書習武寫字,他叫她碎柔,她叫他師父,也常在鬧脾氣的時候叫他一聲白書。
……
「師父,我會背三字經了!」
「師父,我們來比試比試吧!」
「師父,師父,你看我的字是不是又好看了?」
小小的嬰兒已經長成了軟軟糯糯的小姑娘了,她並沒有因為缺少父母而缺失一個美好的童年,相反,這樣的她很快樂。這哪裡是國破家亡的孩子啊?
「碎柔,你一個人孤不孤單?師父再收一個徒弟陪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只要師父陪我!」剛回答完小姑娘就跑了出去自己玩自己的了。
白書拿著手中的潔白的只寫了「碎柔」二字的書,呆望了好久,原先還一臉愁苦的他突然笑了起來,算了,碎柔還小,且多陪陪她,以後再考慮這事。
……
「師父,你看我寫的文章好不好?」
「師父,以我的武功將來是不是能當女將軍?」
「師父,師父,你看我今天穿得好看嗎?」
碎柔已經十歲了,她仍舊每天都黏著白書,白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告訴了她的身世,她卻問出了一個讓人捧腹大笑的問題「親爹親娘有師父親嗎?做公主有做師父的徒弟好嗎?」白書知道這麼小的孩子是不懂的什麼家仇國恨的,不恨就好,所有的一切就隨她去了。
「碎柔,你一個人孤不孤單?師父再收一個徒弟陪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師父你是不是看上其他的壞孩子不想要我這個乖孩子了?」
「哈哈哈,你腦子一天天都在想些什麼呀?我怎麼會不要你?」白書一臉無奈的將手中的潔白的只寫了「碎柔」二字的書放進了柜子的最深層,反正姑娘是要嫁人的,以後再考慮這事。
……
這麼多年來碎柔漸漸長大,由矮到高,由一無所知到事事皆知,衣服換了一套又一套,容貌一變再變。白書卻永遠都是一個樣,永遠二十歲的樣貌,永遠不會變化的紅衣。
轉眼間碎柔已經到了及笄之年,花容月貌的她任何一個男子看了都會想看幾眼並投來歡喜的眼神,但她卻對那些愛慕者一概不理,依舊像小時候一樣黏著白書,她喜歡和他在一起,一起出門時總會有人評論著郎才女貌之類的話。
「師父,我喜歡你,你娶我好不好?」在她十五歲生日的這一天碎柔對著白書說出了這十幾年來一直想說的話。她沒有親人,更不想嫁人,她只想和白書在一起,但姑娘總是要嫁人的,白書已在為她挑選婆家了。她喜歡白書,若一定要嫁人那便嫁給他吧,她知道白書也是喜歡自己的,否則怎會待自己如此好?只是礙於面子沒有說出來罷了,如今自己先說了,他只要點頭同意就好。
「不行,碎柔你不能喜歡我,我也不能娶你。」白書在驚慌失措中故作冷靜的回答。
「別開玩笑了好嗎?這是什麼?是你要給我寫的婚書,對嗎?」碎柔拿著那本潔白的只寫了碎柔二字的書質問白書,她從小就看他拿著它,一邊看它一邊看自己,還總關切的問自己是否孤獨,這不是愛又是什麼呢?
「你別鬧,李家的兒子我看不錯,過幾天你們就成親吧。」白書一邊說一邊去搶碎柔手中的書,就在快要拿到的時候碎柔退後了一步,白書落了個空。
只見碎柔把拿著書的手慢慢伸到了下著雨的窗外,「不要!我不要!」
「碎柔,你把它給我好不好?不想嫁可以再商量,不嫁,不嫁好不好?師父再給你找更好的。」白書真的著急了,這個書對他很重要。
「不好!白書,你為什麼不喜歡我?為什麼?你不喜歡我當初為什麼撿我?為什麼養我?」她自認為自己是不差的。也對,碎柔向來不差,雖然是亡國公主,沒有一天享過公主的生活,但她卻有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即使是生活在普通人中,也不會淹沒她的高貴美好,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不是普通人。
白書不說話,也不解釋,他悄悄點了碎柔的昏睡穴,又用最快的速度接住了碎柔手中的書。
碎柔再醒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沒有了白書的身影,除了那本書,什麼東西也沒少。桌上還放著一封信:「碎柔,你我有緣共處十五載,為師教你的足夠你後半生所用,為師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再陪著你了,保重!」
真的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嗎?還是只是故意躲著自己?如今碎柔真的相信那本書不是要寫給自己的婚書了,它對他而言一定比她重要,她終於相信他不喜歡自己了。碎柔一陣苦笑,彷彿是在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又彷彿是在笑自己悲哀的身世,是啊,她是該悲哀的,就算是再釋懷,死了是就死了,親人永遠無法回來,親人不是自己的親人,國家也不是自己的國家,這難道不該笑一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