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終章·離去
並不是所有的蘿莉都是好惹的，尤其是那些歲數大的，或者性別男的。
正好，現場的這隻名為阿卡多的黑髮幼女就集齊了以上兩種屬性，所以，就在少校微笑靠近的同時，名為血色的恐怖，開始了。
咔嚓…
少校的頭，
掉了下來。
「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薛定諤准尉提在手中的阿卡多先是發出低沉的笑聲，肩膀輕顫，然後那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在此同時，他的下本身就如同火堆上的蠟燭一樣開始融化，而伴隨著融化流淌而出的，是一條暗沉的，污穢的，有著無數讓人不寒而慄的猩紅眼瞳的血河！
「零式，解放！」
伴隨著阿卡多低沉的咒語……
那血河漫過薛定諤准尉，漫過少校殘軀，漫過眾多的最後的大隊的吸血鬼士兵，緊接著一條條手臂，一顆顆頭顱，長槍，刀劍，燧發槍……他們，她們，或者它們！都曾是他的敵人，他的部下，他的臣民，而現在，它們都擁有同一個名稱——死河的亡靈眷屬！
於此時，於此刻！
它們從死河中爬出，用手臂，用嘴，將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化作武器，用古代的，用現代的，用一切他們的手所能觸摸到的兵器去控制，去攻擊它們主人現在的敵人。
而作為它們現在敵人的首領，少校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慌張……不，一點兒也不慌張，甚至顯得淡定過頭的少校讚歎的看著眼前這一幕，表情欣慰又帶有些許遺憾。
儘管……
他現在只剩下了一顆頭。
然而那又如何？
一瞬間就從阿卡多的身後消失，又一瞬間出現在少校身旁，彎身，任由少校的身體從身側倒地的他托起少校的頭，輕巧離去。
血河浪花浮動，有數條手臂從河中升起，將那具倒地的無頭軀體抓住，收緊，拖入河底……
但很快就被嫌棄的吐了出來。
軀體上的衣服被腐蝕，露出其中已經顯得雜亂的漆黑機械。
這就是少校的真相嗎？一個，從人類改造而成的機器人？瘋狂的想法，瘋狂的行為，尤其是在現如今這個時代中。
小夜輕輕吐出一口氣，看向被薛定諤准尉帶走的那顆頭顱。
「怪物。」
「怪物？這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到啊，擁有神秘力量的少女。」
只是一個眨眼的時間，便再次從血河的對岸消失，來到她身旁的薛定諤准尉對著小夜元氣滿滿的打了個招呼。
「哈嘍~哈嘍~」
小夜的目光從薛定諤准尉的臉上掃過，然後便一直下移，直到看到被薛定諤准尉平穩的擺放在地面上的少校頭顱。
沒有絲毫防備，就好像確信她此時不會殺掉他一樣，少校用他的電子眼看著前方被死河眷屬肆虐的吸血鬼士兵們，臉上依舊帶著他慣有的微笑。
說實話，眼前這一幕確實震撼……
但那並不是小夜放水的主要原因。
將穿透少校整個頭顱，卻絲毫沒有刺中實體感覺的聖劍收回，小夜平靜的回過頭繼續看向前方那場『一人成軍』的大戲。
這不是她第一次穿越世界，阿卡多也不是她第一個見到的吸血鬼，但是，像阿卡多這樣的吸血鬼，她確實是第一次見！
眼前這一幕甚至讓她忍不住懷疑起她自己對於吸血鬼的定義。
讓她忍不住低聲呢喃：
「這才是……吸血鬼嗎？」
「沒錯。」
少校再次答道，看起來他的聽筒也依舊在正常運轉。
「你看起來有些驚訝。」
他戲謔的問道。
「就沒有人向你介紹過這個男人的身份嗎？」
他頓了頓，眼睛眯起。
「嘛，看來是沒有呢。也罷，就由我來給你介紹一下好了。」
「吸血鬼？」
以這個名詞為開始，少校笑著為小夜科普。
「正如民間各種怪誕話本中流傳的那樣，超強的力量，超快的速度，敏銳的五感，各種各樣獨特而華麗的能力，以吸食血液為生。
然而仔細想想，去除掉吸食血液這條，那些神話中的英雄們所具有的能力不也正是那些嗎？那麼，為何吸血鬼就被稱為怪物，而那些神話中，歷史中描繪出的能力者們卻被稱之為英雄？是因為吸血鬼們會吸食血液嗎？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或者說單單看到這一層的話還是太膚淺了。
吸血鬼們吸食的可不只是人類的血液啊……
他們真正吸食的，
是人類的，
靈魂！」
講到這裡，少校的聲線拔高，顯得有些誇張。
「以血液為貨幣，奪取被吸血者的靈魂融入自身，這才是吸血鬼，這才是吸血鬼之所以被稱為『怪物』的真正原因啊！
看啊，那條河流中的每一個亡靈，
假如，我告訴你，他們現在全都是『阿卡多』……
你有什麼感想嗎？」
少校笑著，愉悅的表情，眼底全都是譏諷。
「夜之一族的君主，不死之王，最初的吸血鬼，怪物中的怪物——阿卡多。」
「他早就已經不是他自己了，只是一個名為『阿卡多』的靈魂集合物而已，只是，一個早就已經遺失了自我的可憐蟲而已。」
「我不同，我是……」
「怪物。」小夜低聲說道。
「……所以說，你這話說得太失禮了啊，小姐。我可是個真真正正的人類。」
「怪物。」
「不，我是人類。
區分是否為人類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自我的意志！
只要我的意志依然存在，哪怕我只剩下漂浮在玻璃瓶里營養液之中的腦髓也好，就算我已經變成了巨大計算機里的記憶迴路也好……
我依然是人類。
我就是我！」
咔！
回應少校固執自辯的，是小夜毫不猶豫的一記直刺。
然而聖劍穿透地面，依然沒有對少校產生實質的傷害，就好像只是刺穿了一段影像，一座海市蜃樓一樣。
無論是少校的頭顱，還是薛定諤准尉的身軀。
「別心急啊，少女，真正的好戲還沒開場呢。」
在此過程中，少校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整顆頭顱都帶有一種司空見慣的從容。
「呀嘞呀嘞，我說到哪裡了？啊，對了，是Hellsing新舊兩代王牌的決戰啊。」
隨著少校這句話的落下，小夜的瞳孔猛地收縮，迅速轉身望去。
正好看到原本應該站在死河源頭笑看他的眷屬們踐踏那些吸血鬼士兵的阿卡多被數根反射著銀色月光的鋼線給突襲拖走的一幕。
「為什麼……？沃爾特？」
小夜收回聖劍就要向鋼線的方向斬去。
不管為什麼，總之，她要先將那些綁在阿卡多身上的鋼線斬斷！
然而……
「不可以哦，小姐。」
少校在她的身側悠然開口。
「你要放任我們去屠殺平民嗎？」
小夜舉起正要揮下的聖劍猛然頓住，臉上的表情被劉海下一片陰影遮掩。
答案當然是——
不能！
不管是她本身，還是那個阿賴耶的任務，都不允許她放任少校的這個威脅不管。
「卑鄙。」
「哪裡，古老的東方有一句話，叫做兵不厭詐，我很高興能夠貫徹它。」
少校笑著說完。
然後繼續講述。
「沃爾特是一個意志非常堅定的人，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因為當他有一個夢想的時候，他的全部意志都將為那個夢想而服務，在這期間，無論什麼他都可以犧牲，沒錯，他就是這樣一個無情又冷靜的男人。
所以，當初他能來尋求我們的幫助，成為我們安插在Hellsing最深的間諜，也能在其他途徑得到想要的『力量』后，無比果斷的拋棄我們。
而那個『力量』，是你給他的吧，少女？」
沒有辦法扭頭的少校說到這裡，雙眼眶內的眼珠齊齊向小夜的方向滑去，復又滑回中間。
小夜沒有回答，只是眉心不由皺起。
「呵，果然。」少校眯眼笑了下，然後這樣問道，「那麼，你知道沃爾特的夢想是什麼嗎？」
不等小夜回答，只大約停頓了一秒，他就自己回答了自己。
「是殺死阿卡多哦……」
「所以，只要能夠讓阿卡多解放『死河』，那麼，無情的沃爾特就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只需要一次物理攻擊就能永遠消滅阿卡多的機會的！
你瞧，
面對這百年只有一夜的機會，
他果然沒忍住，
他果然還是，出手了！」
少校開心的大聲笑著，向小夜分享著他的快樂。
只是對於少校的快樂小夜卻一點兒也感受不到，她所能打從心底產生的就只有厭惡！對這個固執自稱人類之名的怪物！對這總是想要掀起戰爭的醜陋慾望，
她抬頭，看向戰機的方向，無聲開口……
『因特古拉。』
……
指揮部。
咣！
因特古拉暴躁的一拳砸到指揮台上，憤怒的對著話筒喊道：
「沃爾特！沃爾特！你在幹什麼？住手！我命令你住手——！！」
然而揚聲器里除了『滋啦』的雜音，什麼回應都沒有。
「可惡！」
因特古拉氣的又砸了一拳，起身直接離開。
她要直接去現場那裡！
正好，塞拉斯就在這邊待命，所以她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
……
「現在，因特古拉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了吧？」
就在小夜看向戰機同時，少校再次開口了。
精準的預測讓人不禁心底發寒。
面對小夜投過來的目光，少校呵呵的笑著說道：
「別這樣看我，這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心理分析而已。」
沒辦法攤手的少校用眉毛的聳動作為代替表達『這真的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但是，這是沒用的。」
遠處一片煙塵飛揚，地裂石崩。
少校努力眺望，但終究還是因為只有一個頭的高度，被煙塵阻隔，放棄了親自觀看戰場的想法。
薛定諤准尉不知所蹤。
他眼珠轉向面無表情的小夜，嘴角隱隱抽搐，他實在無法想象少女一臉嚴肅至極的表情手捧他的頭顱舉高高助他遠望的樣子……更何況對方也不可能答應，所以這抹心思剛一誕生，就被他徹底拋到了腦後。
無奈，少校哂笑一聲，繼續說道：
「我說過了，那是一個無情的人，他既然能為了他的『追求』背叛因特古拉一次，自然也能第二次，第三次……如今可能是他這輩子最接近那個追求，完成那個目標的機會，僅僅只靠一個從聽筒中，依靠磁電遠遠傳來的命令，怎麼可能有用？
我可憐的博士，大概是被他當作實驗那股你借給他的力量的小白鼠了吧。
呵呵，你覺得他會贏嗎？」
如同獨角戲一般，少校已經徹底放棄了小夜會與他互動的可能，自己問完，沒有停頓，便繼續興緻滿滿的答道：
「不可能的，沃爾特是不會放棄的……那麼，你認為他能夠夢想成真嗎？」
「不可能的。
那個怪物，他一定還會在死亡之前吸血的吧，吸食幾十個，幾百個，幾千個，上萬個！在此之間，沃爾特能殺死他幾次呢？幾十次？幾百次？上千次？
他是人類。
他是會感覺到累，感覺到疲倦，會在某一刻力竭的人類。
他是不可能耗得過阿卡多的。
你瞧，我的可愛的吸血鬼士兵們也到了完結的時刻，他也要開始重新構築他的『堡壘』了吧。」
縱然看不到那些血河匯聚的畫面，但他還是能夠聽得到阿卡多那囂狂的笑聲的。
「呵，呵呵呵，哼，哼哈哈，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
你聽，他笑得多麼開心。
「等……等一下！少校，不要！！」
沃爾特的聲音遠遠傳來。
但是，對於這終於有人來回應自己的聲音，少校卻表現出了毫不在意的冷漠。
「等一下？不，已經結束了，沃爾特。
你已經輸了。
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而我，也將迎來勝利。」
少校閉上雙眼，做深呼吸一樣的表情，臉上滿是享受。
「直到今天，我那不斷失敗的戰爭也終於畫下了句點。
原來如此，這就是勝利的感覺啊，真不錯。
沃爾特，已經結束了。
阿卡多，這場我與你戰爭，結束了，是你輸了。」
「我輸了？你說我輸了？」
被血河環繞的阿卡多大笑著反問嘲諷。
「我會輸？我會輸嗎？」
阿卡多形體發生了變化。
「我是不斷的魔劍，我不可能會輸！」
阿卡多低沉而威嚴的說道。
然而，就在這句話說完，他的表情僵住，他還記得自己正在千禧年的倫敦，但是思維腦海中映現而出的卻是之前數次死亡時的記憶景象。
被Hellsing的教授打敗時的畫面，被敵國打敗銬上枷鎖處決時的畫面……
此時回顧，只覺得那時的夕陽，很美。
……
小夜看著阿卡多數次的形體轉換，望著他已經凝聚在身的血河重新化開，看著那血河中密密麻麻的血色眼瞳逐個關閉，望著最後連他自己也緩緩消失不見……她猛地轉向少校。
「你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做。」
少校笑著回道。
「他把薛定諤准尉的生命吸收了，那樣除了和薛定諤的命的性質同化外還會發生什麼？
他是帶有意志，會進行自我觀察的薛定諤的貓，他自身不過是一隻在這個變幻莫測的世界中亂竄的智者之貓，在他認識到自己之前，他能存在於任何地方，也不存在於任何地方。
可是現在他已經融入到幾百萬的意識和生命中去了，已經連他自己也不能認識到自己了，那麼會怎樣呢？
他已經不存在於任何地方，既不是生，也不是死。
所以現在的阿卡多，只不過是虛數的集合體而已。」
從這份甜美的，自1898年來一直持續到今天的漫長戰爭的勝利喜悅中跳出，少校立刻便又投身於下一場戰場。
「不管你做什麼都已經沒用了，我與阿卡多之間的戰爭已經結束了。
但是，這世上所有的鬥爭對我來說就是一切。
下一場戰爭……
下下一場戰爭……
人類就是為此而生於這個世界的。
但你也不會認同我說的話吧……
說起來，在這之前，你就已經對我發出宣戰布告了啊。
真好啊，真是太棒了，新的戰爭一直都在等著我。
那麼，於此，做出回應……
撒，進行戰爭吧！
敵人就在這裡！我就在這裡！」
少校狂熱的，除了愉悅不帶其他絲毫負面情緒的，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熱烈的，欣喜地，瘋狂的宣言道：「來殺了我！」
噗！
就如同前兩次那樣，小夜動手的也是絲毫不見猶豫。
不同的是結果，沒有了薛定諤准尉能力的保護，少校那僅剩的頭顱瞬間就被聖劍爆成了碎片。
結束了。
各種意義上都結束了。
小夜沒有去質問沃爾特的背叛。
她也沒有去等正在趕來的因特古拉和塞拉斯。
她轉身，
向著與城市相反的地方遠去。
時光彷彿變得緩慢，她身周的一切風光都變得遲緩模糊，然後，空間破碎。
四月一日輕抿一口煙嘴，吐出一縷煙圈。
他看著出現在這處漆黑卻偏偏又能看得見彼此的空間中的小夜，淡笑開口。
「恭喜你。」
「……阿雪在哪裡？」
「編號SH812世界，要我送你過去嗎？」
「什麼代價。」
「一切。」
「一切？」
「一切。」
「哦，拿走吧，然後，送我過去。」
「好，那麼……去吧。」
隨著四月一日的這句話落，小夜便突然感覺眼皮變的異常沉重，她沒有去試著反抗，而是順著這股困意在幾次眨眼間沉沉睡去。
那眨眼間有幾幅迷濛的畫面在她的腦海中閃過。
四月一日的煙鍋倒轉，灰白色的煙氣升騰流傳，他虛握的右手攤開，一個氣質絕好，身著黑衣的美人從他的手中拿起一張紙條。
眼前徹底陷入黑暗。
意識也逐漸消散。
小夜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微笑。
她知道，
再次醒來，
她便能見到她最想見到的那個人了。
（番外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