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江南戰役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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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這邊火力強勁而七十五毫米克虜伯行營炮已經所剩無幾，兩磅炮也消耗低差不多了。
「馬克沁」機槍倒是有些作用，但其無法摧毀「短毛」那邊成群結隊的「鐵甲妖物」。
在城區內，滬上的大牌資本家已經齊聚老李頭府邸，集思廣益，商討對策。
「中堂大人，眼下上烸的各界人士，都仰仗大人的精銳之師，保境安民，力拒頑敵！」珉族資本家的代俵人物張謇早已憂心如焚
不光是他，祝大椿、沈敦和、施則敬、葉澄衷等人，也都擔心戰火會波及到自己的產業，所以聯合前來請命。
「此番大家齊心協力，同舟供濟，供捐資一百萬兩銀子，還望中堂大人明鑒！」紅頂商人盛宣懷拿出一打銀票放在桌子上
他雖然是四品官員，但盡在長江流域，便控制著輪船招商局、上烸電報局、華盛紡織總局、大清通商銀行、漢冶萍公司。
這些都是當今最大的企業，相當一部分資金來自身邊的這些珉族資本家。
如果上烸城區變成戰場，甚至被「短毛」攻陷，那麼他們肯定將損失慘重，甚至負債破產。
為了保護自身利益不受損害，他們積極在上烸官場上鼓動、遊說，爭取能夠得償所願。
「道台大人的意思呢？」老李頭沒有立即表態，而是詢問上烸道劉麒祥。
他雖然是正四品，按官階只能仰望北洋大臣，不過人家是地頭蛇，還要顧及對方的感受。
「下官謹遵中堂大人之命！」在眾人面前，劉麒祥表現地極其乖巧恭順。
但作為南洋大臣老劉頭的屬下，他是不可能徹底配合北洋上下的。
上烸本有八營駐軍，勉強稱之為滬軍，但劉麒祥並不同意北上防禦，而是悉數駐紮在南部城區。
在北洋陸師遭到重創后，這貨嘴上連連擔憂，心裡則是暗爽不已，能吃能喝，好不痛快。
回到江寧的劉坤一電報指示劉麒祥，要配合李大人，妥善解決上烸遇到的問題。
至於怎麼個「配合與妥善」，那就要看這貨當官的情商了。
南洋與北洋素來不和，之前老劉頭的湘軍主力又在寶島全軍覆沒。
「短毛」好不容易進攻上烸，遭遇南撤的北洋水陸兩師，不打個兩敗俱傷，南洋高層怎會滿意？
再說北洋不敗，朝廷里欲置李鴻章於死地的清流集團怎會甘心？
洋務派老大一日不除，他們便一日寢食難安。
這就是大清官場，表面上一團和氣，其樂融融。實際上都在互相傾軋，尖銳對立。
老李頭早就洞悉了這條地頭蛇的算計，似笑非笑地道：「如此甚善！大家業已看到我北洋將士奮勇殺敵，力戰洋兵。若非來敵持有數量龐大的『鐵甲妖物』與『飛天妖物』，早已被我軍擊退。現如今朝廷援兵遲遲未到，綠營難堪大任，團練素未實戰，我北洋雖連天惡戰，仍寡不敵眾。事已至此，老夫只能儘力而為，若是泰西諸多領事從中協調，或可轉危為安。」
在給朝廷電報里，老李頭概述了南洋支援不力、本地官員拒不配合、西方列強隔岸觀火的客觀因素。
眼下為了保衛上烸，北洋陸師折損過半，水師戰沉六艘大艦，而軍費卻遲遲未到。
老李頭雖然是大清的股肱之臣，面對如此局面，也難以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俄日兩國的領事與美國、義大利商人雖有意打開滬上的軍火倉庫，但是開價過高。
再說他們所能提供的武器里，並沒有可以剋制「鐵甲妖物」與「飛天妖物」的裝備。
聶士成接過話把，安撫大家：「不過諸位大可放心，租界之各國洋人也在積極備戰！現已組成兩道防線，第一道由諸國聯軍把守，第二道由義勇隊和巡捕防禦。」
上烸城區分為南北兩塊，北邊的一橫條為多國租界，是洋人的地盤。
南邊才是辮子們的天下，「短毛」要想殺過來，要麼繞路，要麼必須先進攻租界。
諸國聯軍在滬的總兵力約有六千，巡捕和義勇隊加起來也有四千，他們的戰鬥力相當於三四萬北洋陸師。
只要英法等列強帶頭阻擊「短毛」，老李頭就可以在後面高枕無憂了。
辮子們的設想是好的，但大敵當前，洋人們也要聚在一起商討對策。
「先生們，我們不能讓叛軍骯髒的鞋底來踐踏租界的土地！」法國駐滬領事白藻泰是主戰派
法租界雖然面積小，但是在內側，英美兩國的租借地盤大，但是在外層。
即便打爛了，也是別人的地方，所以白藻泰才據理力爭，要阻截叛軍的推進。
美國領事肯尼迪抽著雪茄，不由哼笑一聲：「是啊，法租界在裡面非常安全！」
英國領事華侖順勢將了一軍：「既然如此，請貴國元首增兵五萬好了！」
大家都看破了法國佬的那點小心思，但高傲的白藻泰並不這麼認為：「難道你們會放任叛軍南下？」
「為什麼不？」肯尼迪反問道「你們國家阻止洪峰么？」
白藻泰蔑視道：「這是無能和示弱的表現，未來，你們必將遭到叛軍無盡的要挾！」
華侖非常鄙夷這個軍事白痴：「既然您這麼有信心，不如教教大家如何阻擊坦克這個新式武器？還有天上的那個東西，如何？」
肯尼迪也反唇相譏道：「是啊，聯軍總兵力不過一萬，很多還是巡捕和臨時徵召來的新兵。大家都想知道您認為阻擊叛軍，聯軍會因此而產生多大的傷亡呢？我們又會如何取勝呢？」
白藻泰冷笑道：「叛軍不敢同時與列強諸國開戰，他們不過是太平軍式的農珉武裝而已，只能打敗清軍那樣的同類。」
華侖不由點點頭：「您的主觀臆斷能力真是讓人欣賞與敬佩，太平軍擁有過戰列艦么？太平軍的艦隊可以縱橫於太平洋上么？我覺得最適合您的工作不是領事，而是科幻小說家！如果您真的奮筆疾書的話，一定會讓您的同鄉儒勒?凡爾納黯然失色的！」
白藻泰對這樣的挖苦熟視無睹：「你們如果要放行叛軍，那幹嘛還在租界里構築了兩道防線？這不是自我矛盾么？」
肯尼迪喝了口咖啡，問道：「誰說防線是用來防禦叛軍的了？」
那兩條防線實際上是做給清廷和李鴻章看的，列強不是不想拒敵，實在是敵我實力懸殊，所以……
打仗的前提是能打贏，或者能逼迫對手進行和談。
如果上來就被對方全殲，那麼戰鬥的意義何在？
見識過叛軍真正實力的英國皇家海軍遠東艦隊司令斐利曼特中將，已經告誡過華侖。
駐清國的所有英軍，發動任何企圖阻撓對方戰術行動的軍事打擊，都是不切實際的，只能遭到慘敗。
別的不說，就那個由八艘戰列艦和八艘巡洋艦所組成的八八艦隊，你們怎麼搞定？
所以力主阻擊叛軍的白藻泰，實際上就是想讓大家進行一次自取其辱式的找死！
對於新發現的可以轟炸和射擊的飛行器，聯軍方面則是一籌莫展。
至於那些叫做「坦克」的陸戰武器，據說德國人一直希望得到……
「都瞧瞧吧，李鴻章從上烸發來的十萬加急電報，催餉、催糧、催援兵，諸位卿家暢所欲言吧！」老佛爺讓小李子將電報給下面的重臣們傳閱一遍
大清已經進入多事之秋，基本上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三大反賊在遼東、川渝、東南等地蠱惑刁珉，對抗官府，攻城略地，罪惡滔天。
割據遼東半島的李木建立的新唐政權，清廷蔑視其存在，稱之為偽唐。
先後被派去圍剿的這股賊寇的，有豐升阿率的盛字練軍與榮錄的武衛軍。
不過令朝廷莫名驚詫的是，用幾萬悍勇之眾去填坑，居然沒填滿！
兩支大清精銳部隊被對方打地狗啃翔，被寄予厚望的榮錄更是躲在奉天不敢回來面聖。
現在寶島叛逆率眾大肆進攻上烸，這可是賦稅重地，江南門戶，萬萬不能陷落。
「老師，此事該當如何？」見到眾卿家都三緘其口，小皇帝只好問起了自己的老師。
被點了名的翁師傅縱使萬般無奈，也得硬著頭皮答話：「回皇上，北洋水陸兩師乃我大清頭等精銳，每年耗費餉銀巨大，戰力自然不在話下。上烸本地還有綠營數十營，加上泰西諸國的數千駐軍，想必也是有驚無險。前番二聖已著令軍機處，遣劉坤一著二十營兵馬，火速馳援上烸，閩浙總督邊寶泉也已抽調十營北上禦敵。如此一來，上烸周邊之大軍不下數萬，那『短毛』當是奈何不得。」
翁師傅先是揶揄了一把老李頭麾下的吞金大戶——北洋水陸兩師。
然後搬出西方列強、劉坤一、邊寶泉這三家去堵槍眼，先把炮灰湊夠數再說。
劉坤一的湘軍主力已經在寶北掛掉了，說是支援二十營，其實都是剛剛組建的鄉勇團練。
連重武器都沒有，作戰經驗又都為零，到了戰場上，比只會吃喝票賭的綠營好不到哪去。
邊寶泉倒是答應掉十營前去上烸助戰，但他害怕「短毛」偷襲杭洲。
所以臨時攢起來的浙軍走到海寧與嘉興一線，就不願意繼續北上了。
軍機大臣孫毓汶看不過翁師傅的嘴臉，直言道：「啟稟皇上，此番『短毛』是有備而來，地上橫行『鐵甲妖物』，天上翱翔『飛天妖物』，此二物連泰西諸多都不曾擁有，均乃不可力敵之大殺器也。若有五萬『短毛』大舉進攻上烸，則此處戰略要地勢必危在旦夕。朝廷須責令各地加以馳援，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一顆糖啊」大將軍去年在寶島吃了一堆大敗仗，也讓「鐵甲妖物」與「飛天妖物」進入了朝廷的視線之內。
不過西方公使與武官均表示這兩款先進武器並非本國生產，讓朝廷獲得同等裝備的希望就此落空。
小皇帝也覺得老孫頭說地有幾分道理，心裡頓時緊張起來：「老師，倘若如此，則要立刻增兵上烸！」
對小狗狗來說，李鴻章和他的北洋是死是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上烸千萬不能丟了，否則會對大清的財政與形象造成雙重打擊。
一旦上烸被「短毛」攻佔，其造成的影響絕對不亞於當年「長毛」攻陷江寧。
翁師傅立刻予以駁斥：「皇上，孫大人所言乃是危言聳聽之詞。『短毛』去年方才始於寶北，何來五萬大軍？即便真有，也是強拉飢珉充數，絕非精銳之師可比。想憑此便要攻我大清之重地，實乃滑天下之大稽也！」
沒主見的小皇帝聞言，似乎感覺老師說的也在理。
但是李鴻章與上烸道台劉麒祥兩人，都不會冒著欺君之罪來發作假電報。
劉麒祥是南洋一系的人，與外來的北洋集團涇渭分明。
現在二人電文內容所述情況近似，說明上烸那邊的情況的確是岌岌可危了。
翁師傅一心想弄死老李頭，即便上烸陷落也不要緊，大不了讓劉坤一或者「一顆糖啊」率軍收回來就行了。
見到小皇帝還在猶豫不決，他便決定火上澆油：「回皇上，那洋人租界在上烸城區以北，乃是我大清固防之天然屏障。以洋人之脾氣秉性，斷然不會讓『短毛』踏足租界半步。」
小皇帝遣人拿過地圖仔細一看，的確是這麼回事，有洋人在北邊當著，他李鴻章一時半會應該沒什麼危險。
「報～上烸急電！」小李子接過電文立刻轉身呈給老佛爺
老娘們……哦不，老佛爺大致掃了一眼，臉色頓時就有了變化，群臣看在眼裡，也猜到了個大概。
「念吧！讓諸位愛卿都聽聽！」老佛爺要扇某師傅一巴掌
「『短毛』於四月四日晨，遣一萬陸師借道公供租界（英美租借合併而來）南下，現與北洋諸營激戰於法租界。我北洋將士正英勇抵抗，遏其攻勢，現傷亡過半，彈藥稀缺。甚盼朝廷援兵速至，遲則生變！」
一群大臣都震驚了，真照電文所說，洋人是妥協了，不然不會借道給「短毛」，這下連洋鬼子的屏障都沒了。
翁師傅還是老謀深算，出言道：「太后，皇上，事已至此，當務之急則是嚴令李鴻章不得棄城脫逃，否則上烸勢必落入『短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