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 誰是真的
山脈連綿，若神龍卧伏，一座座神峰衝天而起，好似一把把出竅的神劍，與天爭雄，斬破晴空。
群峰環繞之間，一個大湖中水波蕩漾，精氣澎湃，馥郁的蓮香四溢，使人心神空明，有玉樹芝蘭生於湖畔，有異獸奇珍匿於湖中。
在湖心，有一方不大的陸地，陸地中心有一座涼亭，涼亭四周生長著幾株古樹，樹皮若龍鱗，枝葉繁茂，為小亭帶來幾許清涼。
「轉眼千萬年歲月，你究竟走到了何種地步，在你身上，我已經見不到半分人該有的東西？」喝著茶，葉凡悠悠的說道。
千萬年的時光，使得遮天界徹底吸收了仙域破碎，以及五尊仙王化道后，遺留的底蘊，這千萬年，天地擴張了四次，每一次擴張，宇宙邊緣皆有混沌開闢，造化演變，無數奇珍自混沌中孕育而出。
葉凡喝的茶，便是產自第四次擴張中，自混沌中飛出的一株老茶樹。
這是天地開闢時孕出的先天神樹，縱使是曾經的悟道古茶樹，比之也少了數分先天道韻！
「人相、我相、眾生相，皆因念而生，而所謂人，亦是一念，人性有缺，雖看似為真為己，但若究其根底，卻依舊是外物所成，非是本真。」張道一環顧四周，他所處的地域，並非現世，而是葉凡自虛無中開闢出的一方道場。
「我如今只是拂去了心頭的塵埃，得見真我，超脫了種種外因，心若無晦，無謂人神！」張道一說著，氣質突然一變，身上超凡脫俗恍然若道的氣息再也不見，一種人味出現在張道一身上。
葉凡見此若有所思，不由問道：「哪個才是你？」
張道一搖頭：「我始終是我，未曾改變，你認為我生了變化，只是因為你只見了我的外相！」
張道一道：「在佛家的很多典籍記載中，佛有千萬應身化身，盡皆不同，於人所見，佛千變萬化，或好、或壞、或美、或丑、或喜、或怒，雖然縱使阿彌陀佛都未曾修行至如此境界，但這卻言中了幾分修行奧妙！」
說話之間，張道一的氣息又一變，若汪洋一般的殺意自他身上綻放，使得天地時空哀鳴，這一刻，張道一好似化為了一尊滅世修羅，血腥殘忍，窮凶極惡。
葉凡提起了興趣，笑問道：「你可否變成我！」
張道一道：「你若為真，我自然不可變，至於現在……」
說著，張道一身上的氣質又是一變，雖然張道一未曾化為葉凡的模樣，但葉凡心中卻生出了一種荒謬的感覺，坐在他對面的，就是他自己。
張道一問：「你認為我們誰是真的？」
葉凡恍然，心中略有所思，葉凡心中點點靈光劃過，但他卻又難以把握。
張道一雖然沒有變成他的樣子，但在葉凡的感應中，張道一就是他，真的不能再真。
張道一繼續問：「若有一人，無論記憶亦或是經歷都與你一模一樣，你們誰為真？」
之後，張道一凌空一點，另一個葉凡顯化，仙帝威嚴綻放，鎮壓宇內八荒。
感應到這氣息，葉凡不由為之一滯，他如今雖然已取得堪比仙王絕巔的成就，但相比仙帝，依舊是天差地別，直面仙帝之威，葉凡感覺自己的意志在微微顫抖。
張道一道：「前百萬年，你們的經歷完全相同，時光在百萬年的那個節點發生分裂，他繼續走下去，而你來到了這裡，你說，你們誰為真？」
看著頂天立地，仙帝威嚴橫斷萬古的另一個強大自己，葉凡心頭大震，這種事他以前未曾想過，過往的經驗遮住了他的眼睛，因為沒有人會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
良久，葉凡澀然道：「我們都不是真的。」
張道一一笑，另一個葉凡散去，張道一道：「你們都是真的，當你認為你是自己的時候，你就是真的，只不過，你沒能找到自己為真的依憑。」
葉凡若有所思：「凡人年少時，心氣勃發，總喊著要逆天改命，並認為自己可以做到，他們認為自己可以逆天改命，但真當他們面臨現實，卻會發覺自己的無力！」
「他們認為自己可以做到，但卻做不到，是因為他們沒有找到讓自己的認知為真的依憑，我認為自己是真的，但當我面臨「現實」，若無依憑，也只會如夢幻泡影！」
葉凡自語：「難怪我越是修行力量越發強大，但卻總有一種夢幻感，如果我找不到自己為真的依憑，縱使力量足以逆轉時空，也會在面臨「現實」時，如泡沫一般幻滅！」
「受教了！」
葉凡起身，對著張道一躬身一拜，行半師禮。
葉凡自辟道路，已經已經走到了一個極限，對於未來的方向葉凡難以把握，他的力量在不斷增長，就如大界演化，不斷膨脹，他的意志也越發強大不朽，足以遨遊時空，但這只是量的累積，無法發生質的蛻變。
直到今日，張道一一席話，直接將葉凡點醒，為葉凡指明了前路。
張道一安然受了這一拜，沒有絲毫客套，待到葉凡重新坐下，張道一開口道：「你的道路，難以複製，我觀你之道路，如今有向著量子之道靠攏的趨勢，我認識一個人，他走的便是這條路！」
「不過你是以體內大界演變向著量子靠攏，他卻是以量子奧秘反過來侵蝕大千世界，以求全掌！」
「他的法門我知曉一二，但不能贈你，倒是我對於量子一道的體悟，可以讓你觀摩一二。」
說話的功夫，葉凡眼前一點微塵突然炸開了，紅塵萬象於其中演化，吸引著葉凡的心神，不知過去了多少了輪迴，葉凡的心神終於從微塵世界中脫出。
「一切都是固定的，不存因果，不存或許、可能，只有是與否……」葉凡低喃，他見到了一個與他以往的經驗，完全不同的世界。
眼中的恍惚散去，葉凡發現張道一已經不在他對面，在這方天地里，葉凡感應不到半點張道一曾存在過的痕迹，若不是桌上的茶還熱著，葉凡都以為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