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八章 枯僧
破廟裡的景緻與他料想的全然不同，裡面沒有供奉佛像，原本供奉佛祖之處竟然換成了一池丈許方圓池水。
池水晶瑩，其中溫氳醇厚的佛光演化八寶真形，不朽的佛性在裡面孕育。
神輪、法螺、寶傘、寶瓶、寶幢、蓮花、吉祥結、金魚八種佛寶於池水中蕩漾，有萬道神霞千般瑞彩。
而在池水裡還生長著一池青蓮，荷葉蔥翠溫潤的光澤流轉，還有零星的幾朵蓮花含苞待放，其雖未綻放，但卻已經有些許淡雅的清香傳出，使人的心神越發平靜淡然。
在蓮池的邊緣，有一個枯瘦的老僧背對蓮池，面朝著牆上的破洞盤膝而坐，老僧的僧衣已經破舊，但他的坐姿卻很穩，彷彿是一尊石佛，雖歷經千萬年風雨，但依舊不變。
「此地應該也是一個洞天，廟外一洞天，廟內亦是一洞天！」張道一心裡念頭轉動。
方才他自外通過牆上的破洞看向裡面時，廟裡的景緻與現在全然不同。
破廟、蓮池、青蓮、枯僧，這四樣東西湊在一起竟有一種莫名的和諧感，彷彿無論是再多添一物、減一物都會將此地的和諧打破。
見此情景張道一坐任何動作，而是就這麼站在廟門口，既不前進一步進入廟中，亦沒有後退一步離開這座破廟。
廟裡的和諧，讓他都有些不忍心打破，這一幕恍若永恆！
「遠來是客，何不進來一坐！」就在這時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沙啞的聲音，這聲音就像是兩塊朽木摩擦發出的，但這其中卻又有著一種莫名的力量感。
他聞聲望去，頓見不知何時老僧已經轉了過來，正含笑望著他，他也藉此看清了老僧的面容。
老僧的臉色有些蠟黃，看起來沒有任何生命力，臉上彷彿沒有血肉，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頭骨的輪廓，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老僧的眼神。
那是一種何等深邃的眼神？
恍如星空般不可捉摸，又如同一泓秋水一般情意連綿，那種情意自心而發，入骨入魂！
「不知大師名號？」站於廟門口，張道一開口問道。
這個老僧的修為太可怕了，在他的感應中竟如同不存，除了肉眼，他的精神根本捕捉不到老僧的行跡。
這人彷彿是已經超越了這方天地，他所見到的只是此人想要他見到的，而不是他能看到的。
「吾法號真定，為孟奇天尊之過去身！」老僧淡淡的說道，話語里沒有任何情緒。
「天尊？過去身？」聽到自稱為真定的老和尚話里透露出的信息，張道一腦海里念頭極速轉動。
能斬出過去身，那麼此人的修為至少也是六階，而敢稱天尊，恐怕這人已是果境大能了。
只是孟奇天尊之名他好像從來都沒聽說過，而在天元界修佛道證得道果的大能也僅有三位，而這孟奇天尊卻根本不在其中！
「難道這人是來自其他的世界？」
「他究竟是如何瞞過一眾果境大能的耳目與諸天輪的監察的？」
想到這裡，張道一卻是越發的疑惑，有諸天輪再加上天元大帝坐鎮，縱使是九階無上的大能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潛入天元！
老僧的目光彷彿洞徹了張道一此時內心的想法，他開口道：「我的確是來自其他世界，今日我過來王古月自然也知曉，所以你不用慌張。」
「因來日你見我，所以有了今日我見你！」
張道一聞言卻越發疑惑，他問道：「什麼今日來日，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還請真定大師明示。」
「在你眼裡，在無數生靈眼裡，時間都是條線，而在我眼裡時間卻是個環，一個環連著另一個環，來日未必不在今日前！」老僧開口解釋。
「照大師這麼說，你今日就是特地過來見我一面的？」張道一問道，雖然老僧所說的時間是個環讓他有些難以理解，但他卻明白了老僧話里的一些意思。
「正是！」老僧點頭。
「見我有何意義？」張道一越發的疑惑，如今他的修為不過三階，按照道理根本不可能值得一位果境大能親身前來。
「還一段因果，種一段因果！」老僧沉聲道。
「無上道果一證永證，這個如今你不懂，其實你應該懂，不過因為某些原因，所以你現在無法懂。」
「待到未來，亦或是說當你為你時，一切真相你自該明了！」
「來日一段因化今日一段果，今日之果，成來日之因。」老僧緩緩的說道，雖然老僧說的很晦澀，但以張道一的智慧還是明了了一些東西。
站於廟門前，張道一心內念頭起伏，他隱約間彷彿抓住了某些東西，但卻始終缺少一條線將這些東西串連起來。
「這東西給你！」
就在這時，老僧突然大袖一揮，他面前的一池青蓮瞬間枯萎，而後那一池八寶佛水也是陡然乾涸，隨後一粒青色的蓮子自池底浮現。
蓮子之上閃爍著青色的神輝，那是一種本源的青色，彷彿超脫與塵世之外，有種超然於物的感覺。
濃厚的生機在蓮子里沉澱，縱使是張道一此時全身的生機加起來，也不及這粒蓮子之中的萬一。
虛空中，蓮子的神光開始收斂，其生機也是開始深藏，不顯露分毫異象。
「這是？」
「這是混沌青蓮！」老僧笑道，其笑意有些莫名。
「今日就將他贈予於你了！」
說著也不待張道一回答，就直接將這粒蓮子打向了他。
下一瞬，張道一的左臂上出現了一個細小的青蓮印記，嬌翠欲滴栩栩如生！
蓮子入體，張道一頓覺在左臂之內有東西在吞噬他的氣血，而後將一股更為純凈凝練的氣血吐了出來，就這一會的功夫，他的氣血竟然又增長了一分。
「這粒蓮子自有其作用，來日你自會得知。」老僧說道。
「我將離去，現在贈你最後一樣東西，也還你最後一段因果。」
「道友，我們來日再會！」
說著老僧的肉身開始光化，這方世界也開始崩毀，天地塌陷，一切歸諸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