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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1.第961章 高調顯擺

  在體制內,最講究的就是一個規矩。 

  即便乘坐破麵包車,照樣需要按資排輩。 

  按照銀鄉民間的習俗,副駕駛座是最尊貴的。 

  不過,到了體制內,副駕駛座就成了秘書的專座。 

  今天的這種情況,這個座位就是為胡黎明準備的。 

  胡黎明不愧在辦公室幹了二年,儘管沒有給領導當過秘書,體制內的規矩還是很了解的。 

  一看領導準備出發,胡黎明碎步跑到麵包車旁邊,打開後排車門,讓領導上車。 

  如果只有林岩一個人,隨便坐進去就可以了。 

  不過,今天有點特殊,除了林岩之外,還有辦公室主任一塊同行。 

  兩個領導乘坐同一輛車,自然也要比較一下彼此的職級地位。 

  「金主任,請吧。」 

  林岩淡然一笑,做了一個請上車的手勢。 

  聽到林岩的相讓,金福連擺擺手,連忙往後一躲,極不自然地笑道:「當然是林縣長先請……」 

  金福連年齡是林岩的一倍,不過,林岩畢竟是副縣長,金福連只是科級辦公室主任,自然官大一級。 

  年齡不算數,只有級別地位是硬道理。 

  尤其是,金福連這個辦公室主任,理論上就是為縣長們服務的。 

  在上級領導面前,金福連自然不敢託大。 

  一看金福連謙讓,林岩沒有客氣,率先上車,坐在了後排最左邊。 

  等到金福連夜上車之後,胡黎明畢恭畢敬地關上後車門,自己坐在了副駕駛座位上。 

  麵包車離開縣政府,直奔出事現場。 

  金福連扭頭看看林岩,不動聲色地說道:「林縣長,關於酒廠這個事情,你有什麼方案嗎?」 

  聽到金福連這麼一問,林岩輕輕一咧嘴。 

  貧道今天第一天上任,除了昨天吃飯的時候,見過銀鄉酒廠的酒瓶之外,對這個企業沒有任何了解。 

  更不知道酒廠工人有什麼訴求。 

  兩眼一抹黑,臨危受命,林岩哪裡有什麼方案,只能見機行事。 

  「金主任,你是知道的,我剛剛到任,對銀鄉酒廠的情況不了解,你給我介紹一下吧。」 

  林岩心平氣和地說道。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林岩雖然不了解酒廠的情況,不過,大致的思路邏輯還是有的。 

  酒廠工人阻斷國道交通,顯然是準備引起社會關注,逼著領導出面解決問題。 

  大規模群體事件,公然阻斷國道不是小事,如果不是被逼無奈,酒廠工人肯定不會這麼貿然行事。 

  根本不用多問,在此之前,銀鄉酒廠工人肯定多次找過上級部門。 

  金福連一聽林岩反問,作為辦公室主任本身就是為領導服務的,自然無法推脫,只好避重就輕地介紹了一下情況。 

  銀鄉酒廠是縣裡老牌企業,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主營紅太陽牌白酒,下面還有紙箱廠和印刷廠等配套工廠。 

  酒廠有一千多工人,以前效益一直不錯,也是縣裡的利稅大戶。 

  只是,隨著市場的變化,銀鄉酒廠的產品單一,已經無法適應市場。 

  近幾年來,銀鄉酒廠不僅沒有盈利,反而連年虧損,已經資不抵債。 

  銀鄉縣有關方面準備甩掉這個包袱,將酒廠私有化。 

  不過,賣掉國有資產很容易,關鍵是怎麼安置酒廠一千多名工人。 

  為了這個事情,酒廠會同有關部門拿出了幾套方案,酒廠工人都不願意接受,這個事情就懸了下來。 

  金福連若有所思地表示,雖然不知道酒廠工人要幹什麼,不過,極有可能還是與這個事情有關。 

  聽到金福連的介紹,林岩微微點頭。 

  對於這些虧損的國有企業來說,怎麼盤活資產,妥當安置下崗工人,的確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林岩現在分管工業口,無論怎麼棘手,這是一個無法迴避的現實問題。 

  麵包車一路疾馳,半個小時之後趕到了現場。 

  距離現場還有幾百米,林岩已經注意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在國道上面,已經有幾百人在那裡聚集在那裡,黑壓壓地一片。 

  這條國道是途徑銀鄉的交通主幹道,由於突然被阻斷,過往車輛沒有任何準備,大量車輛被堵在這裡。 

  銀鄉的交警早就到了,幾輛警車閃著警燈,鳴著刺耳的警笛,卻起不到任何作用。 

  看到有麵包車開過來,一個交警黑著臉跑過來,大聲吆喝道:「麵包車,沒有看到這裡已經堵得水泄不通了? 

  趕快給我倒出去!小心我扣你駕駛證!」 

  聽到交警的阻攔,林岩指令司機把車停了下來。 

  不用秘書幫忙,林岩自己拉開車門走了下來。 

  一看林岩下車了,金福連也緊跟著下了車。 

  胡黎明快步走到交警身邊,通報了林岩的身份。 

  交警狐疑地掃了一眼麵包車,感覺有點不相信。 

  堂堂政府副縣長,乘坐麵包車出來公幹? 

  再說了,林岩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白面書生,竟然說成副縣長,很是挑戰交警的三觀。 

  不過,交警不認識胡黎明,卻認識縣政府辦公室主任金福連。 

  看到金福連下車了,交警連忙上前一步,給辦公室主任敬了一個禮。 

  交警這麼一弄,金福連感到有點尷尬。 

  畢竟,金福連不是最高領導,他上面還有副縣長呢。 

  金福連連忙介紹了林岩的身份,免得再出什麼差錯。 

  儘管交警很詫異,只是,有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的介紹,只好詫異地接受了林岩的身份。 

  交警畢恭畢敬地給林岩警了一個禮之後,簡要介紹了現場的情況。 

  「金主任,誰在現場負責與酒廠工人溝通?」 

  林岩不動聲色地問道。 

  金福連連忙說道:「縣心訪局的工作人員已經到了,據說是胡碧成局長帶隊。 

  這裡的情況,就是心訪部門向縣委報告的。」 

  林岩微微點頭,心平氣和地說道:「金主任,你給胡碧成打電話,讓他過來彙報工作……」 

  按照分工,林岩不分管心訪這一塊。 

  不過,縣委書記既然讓林岩負責處理這個事件,小道士就是現場最高領導。 

  得到林岩的指令,金福連不敢怠慢,馬上給胡碧成打電話,讓他馬上過來向林縣長彙報情況。 

  不大一會,胡碧成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胡碧成是一個大胖子,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的確很是費勁。 

  不過,胡局長除了身體原因之外,心裡壓力更大。 

  胡碧成是心訪局長,酒廠工人繞開心訪局,直接阻擋國道交通,他的責任絕對跑不了。 

  這麼嚴重的事情,如果處理不好,後果肯定非常嚴重,一旦上面惱怒,或許官帽子不保。 

  「林縣長,請你指示……」 

  胡碧成跑到林岩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林岩沒有與胡碧成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胡局長,酒廠的工人有什麼具體訴求?他們為什麼要阻斷國道交通?」 

  聽到林岩的質問,胡碧成尷尬地擺擺手,有氣無力地說道:「林縣長,這個……我還真的不知道。 

  幾百名工人聚集在那裡,他們沒有說任何原因,只是提出一個要求,讓縣裡領導出面見他們……」 

  聽到胡碧成的彙報,林岩微微點頭。 

  看來,工人們嫌胡碧成的官太小,根本不願意和他接觸。 

  這也難怪,心訪部門沒有實權,無法拍板任何事情,最多只能是一個傳聲筒,向上級部門反映。 

  一來二去,群眾對心訪部門就失去了信任。 

  「這樣吧,你帶我去見酒廠工人代表。」 

  林岩心平氣和地說道。 

  胡碧成再次尷尬地擺擺手,小心翼翼地說道:「林縣長,我也不知道誰是他們的代表……」 

  林岩眉頭一皺,幾乎要發火了。 

  一個堂堂心訪局長,竟然一問三不知! 

  胡碧成還算精明,一看林福縣長要發火,連忙解釋道:「林縣長,這次的情況,酒廠工人真的沒有什麼代表…… 

  應該是他們害怕了,沒有人願意當代表了……」 

  說著,胡碧成掃了一眼金福連,似乎有什麼不好說明的地方。 

  林岩自然看出了胡碧成的忌憚,不過,還是高聲問道:「這麼說,他們以前是有代表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的代表肯定遇到了麻煩,是不是這樣?」 

  胡碧成點點頭,非常佩服林岩的推斷力。 

  一看林岩已經聽出了其中的玄機,胡碧成只好如實彙報。 

  關於銀鄉酒廠的問題,工人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上防了。 

  在縣裡沒有解決問題,他們就越級去市裡,甚至去省里反應問題。 

  前幾天,酒廠的工人甚至揚言,如果縣裡再不給他們解決問題,他們就去燕京。 

  或許是巧合,就在昨天下午,酒廠工會主席盧佳山遭遇了車禍。 

  肇事車輛逃匿,盧佳山至今在醫院裡昏迷不醒。 

  盧佳山不僅是酒廠工會主席,更是酒廠工人首席代表。 

  以往的時候,酒廠工人向上面反映問題,都是盧佳山。 

  酒廠工人工人懷疑,盧佳山遭遇車禍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幕後有推手,是蓄意謀殺! 

  胡碧成推測,工人們這次阻斷國道交通,極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事情。 

  只是,工人們為了保護自己,不再推舉工人代表,在沒有見到管事的領導之前,根本不願意與心訪局的工作人員溝通。 

  有了胡碧成介紹的這些情況,林岩基本上已經看出了其中的玄機。 

  「金主任,胡局長,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先去了解一下工人們有什麼訴求……」 

  林岩心平氣和地說道。 

  在胡碧成的引領下,林岩到了國道邊上。 

  由於經常打交道,酒廠工人對胡碧成非常熟悉。 

  看到胡碧成引領著一個小青年過來,工人們並沒有太多的反應。 

  畢竟,按照體制內的正常情況,這個年齡的小夥子絕對不會是領導,只能是一般的辦事員。 

  林岩到了公路邊上,看到酒廠工人們一個個一臉的憤怒和無助。 

  看到心訪局的官員過來,他們根本沒有正眼相看。 

  胡碧成揚起手中的電喇叭,高聲喊話道:「銀鄉酒廠的工人師請注意,縣委縣府對你們的情況非常關心,專門委派林縣長過來處理這個事情。 

  按照縣委的要求,大家要遵紀守法,先行解除阻斷國道,然後與林縣長對話,反應你們的問題……」 

  聽到胡碧成的喊話之後,工人們頓時嚷嚷,他們的問題沒有解決之前,不要說一個副縣長,即便是縣委書記來了,絕對不會離開這裡。 

  一看胡碧成的喊話沒有任何效果,林岩把電喇叭給要了過來。 

  這條國道是交通要道,如果長時間封堵,將造成巨大損失。 

  工人們的處境雖然值得同情,只是,這麼貿然封堵公路卻是違法行為。 

  一旦造成重大損失,肯定有人要被追究責任的。 

  快速讓工人們離開這裡,恢復國道的交通,絕對是當務之急。 

  林岩舉起電喇叭,誠摯地說道:「酒廠的工人師傅們,我是副縣長林岩,分管銀鄉縣的工交口。 

  按照分工,銀鄉酒廠屬於我的工作範圍。 

  大家有什麼要求,儘管暢所欲言。 

  對於大家反映的問題,只要是我有權拍板解決的,一定會現場解決。 

  不在我的許可權之內的,我一定及時向上級領導反應,儘快給大家一個答覆……」 

  聽到林岩的喊話,工人們詫異地注視著林岩。 

  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竟然是副縣長? 

  「你真的是副縣長?」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一位上了年紀的工人不無懷疑地問道。 

  在他們的印象里,副縣長已經是不小的官了,至少應該是中年人。 

  林岩淡然笑道:「這是什麼地方,在這裡冒充銀鄉副縣長,不是自找麻煩嘛! 

  我叫林岩,前天剛剛報道,今天第一天正式上班。 

  對於酒廠的具體情況,我不是太了解。 

  我希望大家開誠布公,坐在一起交流溝通一下,有什麼問題解決什麼問題。 

  畢竟,封堵交通是違法的,這麼僵持下去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你只是一個副縣長,上面還有更大的官。 

  我們給你說沒有用,還是讓縣委書記出來吧……」 

  有人嚷嚷道。 

  有人這麼一帶頭,大家都跟著附和,認為林岩的副縣長官太小,根本沒有資格拍板,無法滿足他們的要求。 

  林岩不急不躁,鄭重地說道:「工人師傅們,縣委縣府既然委託我出來解決問題,肯定要賦予我相當的許可權。 

  你們根本沒有說出自己的訴求,怎麼就知道我不當家呢? 

  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我今年二十二歲,去年剛剛從大學畢業。 

  在我們整個華夏,二十二歲擔任副縣長的,恐怕不會太多。 

  照你們這麼說,我這個二十二歲的副縣長,就是一個擺設,沒有任何權利嗎?」 

  二十歲擔任副縣長,在體制內絕對是一匹黑馬,足以讓任何人羨慕。 

  不過,對於自己火箭般的晉陞,林岩從來沒有驕傲過,更沒有過任何顯擺。 

  不過,林岩心裡有數,應該顯擺的時候,還是要高調一下的。 

  尤其是在這些最底層的工人面前,適當的高調一下,他們可以接受到許多信息。 

  尤其是,工人們認為自己的官太小,應該不失時機地暗示一下。 

  果不其然,聽到林岩的顯擺,酒廠的工人們頓時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一個二十歲的小夥子,竟然成了副縣長,事情在哪裡明擺著,人家肯定有背景! 

  這樣的一個副縣長,自然不能與普通的副縣長相提並論。 

  說不定,這個小夥子手眼通天,能夠與高層直接對話。 

  發現工人們的情緒有了變化,林岩知道自己的顯擺有了作用。 

  林岩揚起電喇叭,趁熱打鐵,高聲說道:「工人師傅們,如果你們感覺我還有點許可權,大家不妨說說你們的要求。 

  請大家相信,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訴求,我一定會給他就幫忙的! 

  銀鄉解決不了,我可以鄉金州市反應,金州解決不了,我可以鄉嶺南省委省府反應……」 

  幾分鐘的沉默之後,工人們終於認同了林岩的資格,開始七嘴八舌地嚷嚷起來。 

  一時之間,幾百人同時說話,現場亂成了一片。 

  林岩儘管聽力過人,在一片吵雜聲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聽了一個大概。 

  銀鄉酒廠工人懷疑有人雇兇殺人,故意撞傷他們的工會主席,這是殺雞駭猴,威脅他們放棄自己的應得的利益。 

  工人們請求縣公安局立即立案,緝拿殺人兇手,為盧佳山報仇。 

  除此之外,工人們要求縣裡有關方面停止國有企業私有化,保護國有資產不被侵吞,給他們留下一個飯碗。 

  嚴懲酒廠蛀蟲,改善生活條件、補發工資…… 

  林岩高聲說道:「工人師傅們,你們人太多,你一言我一語,根本無法聽清。 

  這樣好不好,你們選出幾位代表,我們坐下來好好交流一下……」 

  聽到讓他們選代表,工人們當即拒絕,他們沒有代表,是自發行動,每一個人都是代表。 

  林岩微微點頭,自然明白工人們的用意,這是在自我保護,保護他們的主心骨。 

  「工人師傅們,你們自然都可以作為代表。 

  只是,這麼幾百人,我們銀鄉沒有這麼大的會議室啊……」 

  林岩淡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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