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第452章 再接再勵
緊急會議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僅僅用了半個小時，就在鄉幹部們驚異的唏噓聲中，順利結束。
隨著呂向陽宣布散會，鄉幹部們三三兩兩一群，一邊低聲議論著，一邊離開了會場。
呂向陽出手整治秦大力，給美女書記出頭，頓時成了狼山鄉政府大院最吸引眼球的事件。
大家真的看不懂了，不知道呂向陽與秦大力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呂向陽痛下殺手，把秦大力兩口子往死里整。
兔死狐悲。
大家非常清楚，秦大力是呂向陽的絕對心腹，一向對呂向陽唯命是從。
對於這樣的狗腿子，呂向陽尚且下的了手，大家自然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考慮一下自己將來的處境，調整與呂向陽的關係，免得步入秦大力的後塵。
會議結束，在眾人怪異的注視下，柳琴急匆匆離開了會場，趕緊去找關係，準備擺平這個事情。
秦大力惱恨地挖了呂向陽一眼，失神落魄地離開了會場。
事態突然大逆轉，讓秦大力頓時措手不及。
呂向陽原本只是告訴秦大力，林岩已經掌握了他的行動，為了保他過關，只好走走過場，給狐狸精和林岩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然而，在會議上，呂向陽不僅沒有給秦大力說話，反而落井下石。
秦大力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什麼時候得罪的呂向陽，這個傢伙竟然忽悠自己，引誘自己上鉤！
事情弄到這一步，秦大力當然清楚，這件事絕對沒有過去！
呂向陽當著全體鄉幹部的面，竟然揭出柳琴接受巨額錢財，給村民弄假准生證的事情，這已經是標準的犯罪了！
計生服務站的事情，秦大力當然清楚，裡面的水太深了，絕對不是僅僅辦理假准生證這麼簡單。
只要柳琴被移交司法機關，肯定不可能全身而退！
柳琴是狼山鄉計生服務站的副站長，而計生服務站長常年病休，柳琴等於實際負責人。
在狼山鄉農村，計劃生育早已形同虛設，成了計生部門和個別人斂財的工具。
村民們為了多要個孩子，將來能夠老有所養，不得不向計生幹部行賄送禮，讓他們網開一面。
村裡的幹部與鄉里的計生幹部互相勾結，只要村民送錢，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同意讓村民計劃外懷孕。
在這個環節上，計生服務站的作用非常關鍵。
按照計劃生育文件規定，育齡婦女需要一個季度到計生服務站檢查一次身體。
計生服務站在查體的時候，只要發現育齡計劃外懷孕，應該及時上報鄉計生辦，對相應人員採取措施。
然而，計生服務站的這項工作，成了柳琴發財的絕佳門路。
柳琴收受賄賂之後，給當事人出具虛假證明，證明他們沒有懷孕，可以讓他們避免被流產。
等到孩子生下來之後，計生幹部又上門了，收取高額的罰款，美名其曰社會撫養費。
在這個過程當中，村幹部和計生幹部又可以趁機大撈一筆。
徵收社會撫養費，有一個上限和下限，上限和下限之間，有著高達幾萬元的階差。
至於按照上限還是下限，完全有計生幹部說了算，他們甚至經常拔高上限，這就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尋租空間。
只要給計生幹部送禮，就可以按照下限徵收社會撫養費。
如果那個村民不開眼，不好意思，只好多掏點冤枉錢了。
不過，一般不會發生這種情況。在這個市場上已經有了成熟的經紀人，大家都知道程序怎麼走。
這個環節過去之後，柳琴還有一個近乎公開的斂財門路，那就是假結紮。
超生的村民被罰款之後，還要接受計生措施。
一般情況下，只要有了超生記錄，就要做絕育手術。
有的村民擔心輸卵管或者輸精管被截斷，對身體有危害，不想去平白無故地挨這一刀。
這個時候，就可以去找柳琴了。
只要獻上足夠的銀子，柳琴就可以想方設法，通過祥城婦幼保健站的關係，給當事人出具虛假證明，證明當事人身體有病，不適宜做絕育手術，就可以躲過這一刀。
當然，這樣的證明售價不菲，為了應付上面的檢查，也不能無限制地開具。
然而，在金錢的誘惑下，這點事情絕對難不住狼山鄉的計生幹部，只要有錢，他們有的是門路。
當事人到縣婦幼保健站做絕育手術的時候，柳琴拿出一部分好處，去買通婦幼保健站的相關人員，進行作假。
當事人被送到手術室之後，醫生只是在相應部位淺淺地劃開一個口子，根本不做絕育手術，隨即進行縫合。
雖然挨了一刀，畢竟沒有截斷輸卵管或者輸精管，還是非常划算的。
這種假結紮，在狼山鄉最普遍，更是形成了標準的價格。
長期操作下來，村民們只要有錢，就可以大膽地生孩子，計生幹部則賺的盆滿缽滿。
上級單位過來檢查的時候，紅包獻上之後，華麗的統計數字自然非常容易過關，皆大歡喜。
秦大力真的想不通，他們兩口子對呂向陽忠心耿耿，呂向陽為什麼要拿柳琴開刀？
看到呂向陽終於拿出了乾貨，林岩滿意地點點頭。
從潑髒水的手法來看，什麼狐狸精大字報，在冉靜的麵包車上粘破鞋，這些明顯都是老娘們的手法，柳琴應該是軍事，秦大力不過是具體執行人。
讓這個極品女人吃點苦頭，絕對不會冤枉。
整個會議期間，呂向陽一直偷偷注視著林岩的臉色。
發現林岩微微點頭，呂向陽終於鬆了一口氣。
拿出了乾貨，把秦大力兩口子整慘了，自己終於過了這一關。
呂向陽掃了一眼美女書記，謙恭地說道：「冉書記，對於這樣的小人，我們絕對不能姑息。
一會我們開個會，研究一下怎麼處理秦大力兩口子，一定要從重從嚴，該移交政法機關的，絕對不能心軟……」
說著，呂向陽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黨委副書記。
按照分工，計生辦屬於黨委副書記的分管範圍。
呂向陽當然清楚，計生部門的水很深，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利益鏈條。
只要揪出來柳琴，黨委副書記就有領導責任。
這段時間，黨委副書記一直與呂向陽不合拍。
呂向陽借著向林岩獻投名狀的機會，敲打一下這個傢伙，也是一箭雙鵰。
黨委副書記自然清楚自己的屁股不幹凈，連忙陪笑道：「冉書記，呂鄉長說的不錯，我們的確應該好好研究研究。
計生辦是我分管的範圍，這裡出了問題，我有責任。
不過，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我們最好還是內部解決……」
冉靜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就不參與研究了。至於怎麼處理這件事情，你們兩個和秦書記看著辦吧。」
對於今天的事情，冉靜也感覺非常蹊蹺。
呂向陽把秦大力兩口子給揪出來，把他們整的灰頭土臉，繼續追究他們的責任，冉靜當然感覺很解氣。
不過，冉靜還沒有意識到，呂向陽出手整治秦大力兩口子，是林岩在幕後操作的。
按照冉靜的想法，呂向陽整治秦大力，這個傢伙肯定不是主持正義，應該是他們的內訌。呂向陽只是佔據了道德制高點，出師有名而已。
美女書記當然清楚，計生部門腐敗，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基本上是公開的秘密。
在狼山鄉，國家的計劃生育已經形同虛設，計生部門的幹部賺的缽滿盆滿，老百姓把怨氣都發在了國家身上，嚴重地影響了國家形象和幹群關係。
結合狼山鄉的實際情況，美女書記不久前專門寫了一篇文章，從多個角度分析，建議國家應該立即取消計劃生育政策。
對於怎麼處理秦大力兩口子，冉靜是當事人，自然要迴避。
不過，冉靜心裡有數，秦大力乾的這點齷齪事，還沒有觸及刑法，最多有紀委給點紀律處分。
柳琴的事情，如果深究下去，肯定是腐敗窩案，柳琴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計生部門的利益鏈條延伸的很長，牽涉到方方面面，絕對不是那麼容易撼動的。
這樣的事情，報到縣裡之後，縣裡領導絕對不會同意家醜外揚，最終只能點到為止，不了了之。
一看美女書記表態了，呂向陽連忙陪著笑臉說道：「冉書記，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姑息，一定儘快拿出處理結果。」
從會議室出來，林岩剛回到辦公室泡了一杯茶，呂向陽就跟了過來。
林岩到狼山鄉工作兩個多月，呂向陽這是第一次來到林岩的辦公室。
進來辦公室，呂向陽擔心被外人看見，隨即關上了門。
「林助理，對於秦大力的處理，你還滿意吧？」呂向陽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說道。
呂向陽被林岩抓住了把柄，在林岩面前已經挺不起來脊樑，只能乖乖地聽從林岩的擺布。
對於這個手下敗將，林岩沒有給他讓座，就讓呂向陽在自己辦公桌前站著彙報。
林岩掃了一眼呂向陽，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剛才的表現還算不錯，希望你今後再接再勵。」
呂向陽連忙誠惶誠恐地說道：「林助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