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至磚窯(8)
一 窯洞里熱,有大爐子在燒著極熱的火。窯洞里熱,不是一般的熱,是悶熱。管家與村主站一會,全身便出了層汗。
管家揪揪衣服,說:「怪不得那些工人皆光著膀子,這裡是真熱呀,像蒸籠似的。」
村主在揪著衣服,他說:「咱倆也光會膀子?」
「咱倆光膀子?」管家看向村主?
村主回:「熱呀。」
管家道:「村主,您是什麼身份,您是一村之主,光著膀子不成體統。甭說是您,就是我,光著個膀子,人家也會說三道四。那個誰,村衙的管家,光著膀子,哪像個官樣?還是村衙管家,除了村主,村衙就他說的算。」
村主聽言笑笑,說:「咱倆光膀子,還真是有傷大雅。哪有一個村,一二把手光膀子的,這不虎嗎?」
「村主,咱熱咱就出去,不光膀子。」管家來回揪著衣服。
村主揪著胸前衣服看那幫工人,說:「他們光膀子咋就沒事呢?」
管家道:「他們是工人,這裡他熱,來回搬磚也累。不光膀子不行。他們沒事,是光膀子合理,咱倆光膀子,不合理。」
「不合理?」村主看那幫工人,道:「咱們光膀子不合理,你說他們要是穿著衣服幹活,合理不?」
管家看那幫工人,那幫工人,連熱帶累,已弄得一身的汗,那膀子,汗出的油汪汪的,似擦了層油水。那些工人穿衣服,更熱不說,他穿在身上也難受。
管家道:「他們穿衣服會不舒服的,會更熱,那層油,穿了衣服,也會難受。」
村主道:「他們幹活穿衣服確實不舒服,他們不舒服也穿著衣服,不合理。」
汗粘著衣服,管家揪著衣服,說:「村主,咱上外邊吧。這裡悶熱悶熱的?」
外邊風景沒啥看頭,麥田,禿禿的山,村主想看工人們幹活,看工人們忙活。他道:「我想看工人們搬磚。每人都在搬磚,往車裡放。」
工人搬磚有厚手套,是防磨手的。要是不帶手套,手指上的肉皮會被磨掉,磨出血來。手套是保護手的。
手套是磚窯定做的,手套掌上被上了鐵。這樣手套耐用,要不上鐵,手套搬著搬著就會漏了。
工人們搬磚,幾塊幾塊的往車裡碼放。管家道:「看工人們幹活,較之看外面的風景,也是另一道風景。村主喜歡看,那管家就忍著熱,與村主一同看。」管家說著話,揪著衣服。
村主揪著衣服,道:「看人忙活,也是一種休閑。」
工人們哐哐哐的搬磚,累的渾身是汗,腳都濕了。他們挨累,卻有人看他們休閑。他們聽到耳中,很羨慕村主與管家。
那老夏道:「幹啥活也別干力活,力活累。你們攢夠了錢,做點小買賣啥地。可別干這力活。」
那方頭聽了,往幾個窯洞口瞅瞅,說:「你這話可別讓窯主聽見,你這是在攆他工人。」
老夏往幾個窯洞口瞅瞅,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們得往前途想想。」
那方頭道:「哎呀,我覺得當個工人也挺好。不用動腦子,我這人不愛動腦子,動腦子,腦子就疼。」
老夏道:「你不愛動腦子,那就只有力活了。」
「過一天算一天。我先在這磚窯干著,哪天我能動腦子了,再說。」方頭說著話,往車裡搬了幾塊磚。
老夏看向其他工人,說:「你們呢?」
工人們看向老夏,一長著酒糟鼻的工人問:「你是不是跟咱窯有仇?」
老夏回:「我跟窯主關係還行,沒啥仇。」
酒糟鼻問:「沒仇,你咋拐的他的工人,往別地去呢?」
老夏往外瞅眼,說:「你們可別跟窯主說呀?」
酒糟鼻往管家村主這瞅眼,說:「我們倒沒那閑心說。」老夏扭頭瞅眼,說:「你是說,他兩跟窯主說?」
酒糟鼻搖搖手,「我可沒這麼說。」
方頭道:「那是咱村村主和管家,他倆能跟窯主說嗎?」
酒糟鼻看眼方頭:「那誰知道。」
老夏朝那邊的兩位當官的笑笑,說:「二位大人,聽到我們說啥話沒有?」
那管家道:「你們干你們的活,我和村主,不愛聽你們說話。」那村主道:「你們說啥,與我們無關。沒我倆啥事。」
老夏朝兩位大人笑笑,說:「村主,管家大人。我們幹活,就是閑扯淡,你們別往心裡聽,就當是聽閑話。幾個人喝酒,胡言亂語。」
村主回:「你不用跟我倆說,你們磚窯的事,與我倆無關。」管家道:「對,我們屬於外人。你們說話,與我倆無關,我倆也沒聽著。」
老夏覺得這村主、管家不錯,不是那種嘴欠的人。他說:「管家與村主人真好,我們幹活,二位瞅著,聽著說話。」老夏搬了幾塊磚,哐哐哐往車上一放。
工人們,上身赤條條的,油光油光,反著窯洞里的磚色。管家瞄眼村主,心說:「那老些的工人,是不罵咱倆。」
管家看那老些的工人,不太合理。不太合理在哪呢?別的工人皆光著膀子,唯獨他穿的紋風不透。在如此悶熱的環境下搬磚,豈不是很難受?
「村主,那老些的工人不合理,就他穿著衣服。」
村主想出去,聽管家說話,他覷眼那老些的工人,說:「人家不怕熱,咱出去。」
一陣風吹過,村主與管家走出窯洞,頓覺一陣涼爽。外頭與裡面不一樣,村主與管家出來,就像走出了蒸籠。像那在未加熱到令人難以承受的蒸籠逃生出來。
臉上的汗似被風吹走了,身上也覺得輕鬆。管家道:「村主,還是外面舒服。」
外面涼快,村主揪了揪衣服,讓汗粘著衣服的皮膚舒服些。他吐了口氣,說:「外面風景不同。」一出窯洞,那小麥田與禿禿的山便映在眼帘。
東邊,太陽升起的地方,二人面向東面,看看麥田,看看禿山。此時的太陽在向西落,不久他便告別一天的疲憊,在人們的黑夜中休息。
磚窯里『擦擦擦』『哐哐哐』的響著搬磚放磚的聲音,那也是工人們勞動的聲音,工人們灑出汗水的聲音。那就像似音樂,工人們以真實的生活,奏響出忙碌而消耗體力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