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拆台
張駿自然是不知道整件事背後的狗血劇情,但既然韓璞發了話,怎麼都要給這個面子才行。
再者,陳珍的投效對於他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如果真的如別人猜測那般此次回朝能夠開府建牙,那麼首先面對的困難就是人手不足。但凡能夠開府,就必須要建立起一套完整的行政運作班子,否則地方政務不順,把民間搞的一團亂,可就真的丟死個人了。
對於陳珍,張駿總還有些了解,第一次見這個人是在靈鈞台的戰前軍事密會中,那個時候他還是能在叔父張茂面前說上話的,還記得當時陳珍侃侃而談,很有儒將風範。後來奇襲秦州的軍事行動沒有達成,陳珍便從中軍參軍調任到了金城做治中從事,兩者是平級,但怎麼看留在中軍都比待在金城要好些,這等於是變相的一種降職懲罰。
想到這裡,張駿心中不由苦笑。自己這還沒受封領賞呢,就已經有人把他當成了奇貨,看來自己這回程的一路上必定是平靜不了。他沒有猶豫,而是微笑著對陳珍道:「不知陳從事可願屈就?」
陳珍臉色更紅,起身舉杯道:「下官今後必鞠躬盡瘁,為少將軍效力。」
「哈哈哈哈!」張駿與其碰杯道:「陳從事能入駿麾下,是駿的福氣,吾必不負汝。」
陳珍鄭重地將酒喝下,參拜道:「主公!」
「好!」張駿拍了拍陳珍的肩膀,對韓璞笑道:「多謝韓使君割愛!」
「哈哈。」韓璞撫須道:「少將軍凱旋,又添一左膀右臂,實乃雙喜臨門,可喜可賀!」
說罷,他拍案而起,待全場肅靜,才舉樽道:「為少將軍賀,飲盛!」
張駿也不再謙虛,共同舉杯道:「飲盛!」
就在與宴諸人酒酣熱烈之際,忽見一侍者由外匆匆而入,在韓璞身側稟報道:「使君,外面來了一伍軍士,說是少將軍麾下,有重要事情稟報。」
張駿一聽和自己有關,也看向了韓璞。
韓璞道:「既然是少將軍的人,快傳。」
侍者領命告退,宴會的吵鬧聲便漸漸停了下來,片刻后,只見一小校快步驅入,在侍者的引到下來到張駿案前,跪地抱拳道:「末職李弇,拜見將主!」
張駿對這個名叫李弇的年輕人印象很好,便溫聲道:「何事如此急迫?」
李弇不是沒有腦子的,便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樣。張駿見狀,心中微微一動,便起身向韓璞告罪道:「使君······」
韓璞擺手道:「少將軍不用顧及老夫,只管辦事就好。」
歉意地點點頭,張駿帶著李弇向大堂外走去,身後韓虎、胡碩連忙跟上,連新入幕下的陳珍也放下酒杯走了過來。待停在堂外不遠處的一棵古柏下,李弇才稟報道:「將主,廣武郡遺民有變······」
沒等李弇把話說完,張駿的心便沉了下去。暫時停留在廣武郡的遺民是這次立功的關鍵,如果發生什麼意外,那他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當下便急道:「發生了何事?」
李弇一時間也表述不清楚,好在有軍師宋沛的手書,他從懷裡取出來呈上道:「將主,這是軍師給您的信,情況都在上面。」
張駿深吸了一口氣,接過信,掃了一眼身邊的幾人,果然見他們也面露忐忑,連年歲最大的陳珍眼神中也帶著急切。
「將是軍之膽,看來自己的功夫還不到家。」他心裡想著,把手中的書信展開,粗略掃了一遍后,卻「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將信遞給韓虎、陳珍二人傳閱一邊,張駿冷聲道:「看來是有人坐不住了,打算釜底抽薪!」
原來,自從晉興郡府軍將西遷遺民連同張駿的親筆信送到廣武郡后,立刻就受到了廣武郡守周嚴的高度關注。很快,從府庫中調取的相應物資被調配齊全,讓遺民們家家都住上了帳篷。之所以能夠有如此快速的反應,除了周嚴的傑出施政能力外,還多虧了本地豪族大姓的慷慨解囊。
但好景不長,沒過幾日,豪族們的支持就彷彿事先商量好了似的突然停止了。周嚴連忙派人催促,卻被委婉告知——家家都沒餘糧了!
周嚴當然不會信這種鬼話,那些個豪強誰家不是屯糧無數,怎麼可能幾日就沒了存貨。他遣人暗中打聽一番,才意識到,這是有人要拆少將軍的台。
果然,那些個遺民的供給略有不足后,就開始不滿起來。畢竟初來時可是每天都好吃好喝招待的,怎地突然就連米湯都不供應了?
沒過多久,一則消息在移民中流傳開來:涼州發生了飢荒,根本養不了他們,很快他們就會被遣返,或者是被坑殺!
不管謠言多麼低劣,但在這些餓著肚子的遺民眼裡它是無比真實的,若非是飢荒,怎麼可能連飯都供不上?
實則周嚴也是有苦難言,金城保衛戰剛剛結束,戰後急需的糧草都是從廣武郡調配的,所以現在府庫里根本就沒有多少存糧。朝廷允諾的補充糧草要到月末才到,一時間周嚴也是無糧可調。
緊接著,當地的豪族出手了,他們紛紛派人去和那些個遺民的中族長談,許下種種好處,不惜餘力地引誘遺民投效到他們的家族中成為佃戶。
很快,一些人被說動了心,畢竟只要成了佃戶就不必擔心被遣返或殺掉,還可以頓頓有飯吃。這對擔驚受怕的移民來說,十分具有誘惑力。
周嚴得到消息后,心知是有人在和張駿作對,畢竟此次少將軍最大的功勞就在於解民倒懸,可若是還沒到姑臧就被地方瓜分一空,那豈不是淪為笑柄?但這些人畢竟是留在了廣武郡,不但可以增加丁口,還能帶動賦稅,周嚴身為地方父母,總不能把好處往外推吧?
一時之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方面,是不希望張駿在自己這裡栽跟頭;另一方面,是做不出來損傷本地利益的事情。屁股決定腦袋,周嚴再如何清廉,做的也是廣武郡的官。
就在此刻,倒是有一個人站了出來,他不怕得罪人,因為早就已經得罪的死死了。這人就是戴罪立功的枝陽縣令楊學善!既然是戴罪立功,就總要有功可立才行,不然就得永遠戴罪。但枝陽這窮地方無過就要燒高香了,哪裡有立功的機會。
正當楊學善愁眉不展的時候,遺民鬧出了亂子。對他而言,這就是抱緊少將軍大腿的天賜良機,當真是毫不猶豫地騎上小毛驢,一溜煙地奔向了金城,正被駐紮在河邊的宋沛截住,一問之下,才得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