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伏擊
嗨皮是村裡唯一的獵人，白勞.楊的女兒，此刻她穿著一身明顯不合身的破舊鎖子甲，騎著馬背著弓，小臉兒在寒風裡凍得通紅：「我和你一起去。」
肖恩哭笑不得：「嗨皮你別鬧了，我是去殺人的。」
「我知道，可他們人太多了，有我在你起碼多個幫手，我的箭術很出色的，一定能幫到你。」
「我知道你的箭術很出色，可你殺過人么？」
「當然了」
「啊？你殺過人？」
「我殺過……野豬，巨大的野豬，比人都厲害。」
「你殺過野豬妖我也不能讓你去，天這麼冷，你回去睡覺吧，等我消息。」
說完肖恩就不再理會這個只有十二歲的小姑娘，撥轉馬頭準備上路。
可他剛轉過身，就感到身後一股勁風襲來，他下意識地一偏頭，身旁立刻掠過一支箭，這箭看軌跡並不是奔著他去的，而是筆直地扎進他左前方的一棵枯樹上。
「噔」地一聲，箭頭整個插進樹里，箭尾猶自顫個不停。
肖恩無奈之下回過頭，看到小姑娘筆直地坐在馬上，左手擎著弓，英姿颯爽。
「我的箭術怎麼樣！」
嗨皮驕傲地揚起小臉兒，一副「你快來誇獎我啊！」的神情。
肖恩本來想說，射木頭和射人是完全不同的，可他看了看小姑娘那無比期待地眼神，終究是沒忍心說出口。
也許在這個時候，適度的鼓勵比板起臉來說教更有利於她的成長吧。
想到這，肖恩便不再多言，用腳後跟輕輕磕了磕馬腹，控馬繼續前行，然後回過頭來沖著嗨皮眨了眨眼睛：「走吧，咱們去教教那些混球怎麼做人。」
「好嘞！駕！」
嗨皮興奮異常，連頭巾也不裹了，甩著大辮子一抖韁繩就追了上去，路過那棵枯樹的時候還不忘掏出刀子把箭剜出來插回箭筒里。
肖恩之前在獵殺碎骨者的時候，就勘查過這周圍的地形。嗨皮是村裡唯一獵人的女兒，自幼隨父親打獵，對附近的地貌更是了如指掌。相比之下，從北疆匆匆趕來的血蝙蝠傭兵團反而對周邊情況比較陌生。
因此肖恩認為他們撤退時走大路的可能性很大，一來小路他們也不見得認識，二來他們搶了村民那麼多財物，還有馬、牛等牲畜，小路狹窄泥濘難以通行，還是走大路比較快。
於是他和嗨皮一路專抄近道，很快便來到了一片小山包旁邊。
這是一個絕佳的伏擊地點，通往附近城鎮的大路蜿蜒地從兩側連綿起伏地小山包之間穿過，山包上長滿了各種高大的灌木，人藏在裡面只要不出聲，幾乎不可能被路上經過的人發現。
從大路上的痕迹來看，血蝙蝠那些人還沒有經過這裡，兩人還有充足的時間進行準備。
他倆先把馬拴在遠離道路的樹林里，四蹄都包上了厚厚的布，嘴巴也用布條捆住，確保它們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音。
然後肖恩在手鐲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件自己十歲的時候，父親專門為他打造的迷你鎖子甲，他拿出來抖了抖，細密的鐵環在黎明的晨光中閃爍著點點銀光。
「嗨皮，來試試這件鎖甲。好像……嗯，還差不多。」肖恩拿著鎖甲在嗨皮身上比了比，居然大小正合適。
平時跟假小子似的嗨皮這個時候倒開始忸怩起來：「我穿父親給我的這件就行了，你這件太貴重了，一會兒打起來再讓我給弄壞了，我……我可賠不起。」
「哈哈，送給你了，不用你賠。」肖恩展顏一笑，然後拍拍胸脯，「再說了，有我在，那些傢伙絕不可能碰到你一根手指頭。」
「我就知道。」嗨皮接過幾乎是嶄新的鎖甲看了又看，開心地一雙大眼睛都眯成了縫，「父親本來不讓我來，我就跟他說你完全不用擔心，因為肖恩哥哥最厲害啦！」
「嘿嘿，嘿嘿，對我這麼有信心吶。」
跟面具人那種大魔法師還有教會的地區主教都能談笑風生甚至還能耍點小心思的肖恩，面對十二歲小姑娘的誇獎和崇拜，反而有點不好意思。
隨後他幫嗨皮檢查了一遍獵弓和箭，又把身上那柄匕首拔出來強塞給她，千叮嚀萬囑咐了半天，讓她不要輕易暴露，才放她去大道對面的小山包上獨自埋伏。
他倆之前商量好的策略是，各自埋伏在道路的一邊，先遠遠地放箭殺傷敵人，擾亂他們的心神，然後肖恩衝下去肉搏吸引對方注意力，嗨皮再找機會偷襲。
看著全副武裝的嗨皮消失在對面山包上的灌木叢里，一點蹤跡也看不見了，肖恩才放心地也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坐了下來，開始整理自己的裝備。
他將鎖甲上的綁帶緊了緊，從手鐲里拿出備用匕首插在腰間，翻出塊鹿皮將紫色長劍反覆擦拭乾凈，最後肩膀一抖，把卡在袖筒里的手弩取了出來。
這件手弩是母親的傑作。
採用榫式結構，機身可以摺疊，配合掛具可以很方便地藏在袖筒里。
巧奪天工的雙重機簧設計，將力道層層傳遞放大，上弦所需的力道很小，釋放出的力量卻極為恐怖。
同時母親還設計了可以插接的獨立箭匣，完美的箭槽布局加上令人驚嘆地自動續箭結構，使得它能夠在呼吸之間連發三箭。
肖恩靠著母親留給他的這架手弩，這些年來不知闖過了多少大風大浪，干翻了多少厲害地對手。之前碎骨者就在跟他交手時吃了大虧，猝不及防下接連被射中兩箭，引以為傲的長刀又被肖恩削斷，極盡憋屈地死去。
肖恩將弩機擦了擦放在一邊，接連從手鐲里掏出五個箭匣，挨個給它們蓄滿了鐵杆弩錐，這種弩箭雖然材料成本很高，但比起木杆鐵頭的普通弩箭來說，殺傷力要強上很多倍，因此自然成為肖恩的首選。
五個箭匣已經是母親留給他的全部了，之前在戰鬥時肖恩僅僅會多帶一兩個在身上，畢竟這種箭匣雖然小巧，帶多了也會影響行動。但現在已經不是問題了，它們完全可以全放在手鐲里，隨用隨取，非常方便。
一切都準備停當，肖恩將長劍和手弩都放在手邊，靜靜地守在自己的伏擊位置上，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影豹，等待著獵物的來臨。
對方沒有讓他等太久。
當朝陽完全躍出地平線的時候，血蝙蝠傭兵團的隊伍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