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超越龍鋼
「親愛的，你這想法也太異想天開了吧。把風送進熔化的鐵里，不就讓溫度降得更低了嗎，又怎麼可能反而升溫讓鐵水沸騰呢？」
「哈哈，肖恩，你怎麼看？」
「我覺得母上大人說的很對。」
「……我不是給你演示過了么。」
「父親你只會打鐵，又不會做飯。」
「你這個臭小子……」
雖然肖恩和母親先後都曾對父親的想法提出過質疑，但隨著父親演示了冶鍊送風的全過程后，質疑立刻變成了驚訝和發自肺腑的欽佩。
「天吶，羅傑，這真的是鐵水，你終於做到了！太不可思議了，這簡直是神的力量！」
「安妮，這種力量並不屬於神。」得到家人的肯定，讓父親萬分激動，他興奮地高舉起雙手說道：「這是大自然的力量和人類智慧的完美結合！」
「母親，父親在說什麼？」
「他在吹噓自己，咱們別理他，吃飯去吧。」
「嘿，你們兩個，等等我！」
肖恩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微笑。
自己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那些點點滴滴，是他腦海里永遠不可磨滅的溫馨回憶。
在那些搏命廝殺的日子裡，每當他身陷重圍，每當他身負重傷，每當他身臨絕境，都是這些溫暖地記憶在支撐著他，給了他活下去的信心和力量。
不過在每一段令人愉悅地記憶碎片背後，緊接著的都是讓人心如刀絞般的痛苦。
「你們……你們竟然殺了安妮！我跟你們拼了！」
這是才華橫溢的父親留在世上的最後遺言，充滿了憤怒和絕望。
當時只有九歲的肖恩就趴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草垛里，嘴裡緊緊咬著匕首，就算嘴角已經被劃得鮮血淋漓，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他知道無論是懦弱地哭喊還是莽撞地衝出去，除了跟父母死在一起之外根本無濟於事。
他不能暴露自己。
只有藏好，才有機會記住敵人更多特徵。
只有藏好，才有機會在將來給父母報仇。
直到他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放下母親的屍首，揮舞著大劍沖向敵人，最終被殺。
他都沒有暴露自己。
啊！！！
伴隨著一聲痛苦地怒吼，肖恩身形暴起，閃電般揮出一拳，重重擊打在身後的岩壁上，砸出一個深深的拳印。
「呼…呼…」
肖恩喘著粗氣收回拳頭，上面已經砸出了斑斑血跡，但他絲毫感覺不到痛。
感覺不到痛，因為痛都在心裡。
他必須要變強。
雖然在那一刻，敵人都穿著識別不出身份的普通鎧甲，戴著只留一條縫的鐵皮頭盔，根本無法看清他們長什麼樣子。
但他還是牢牢地記住了對方講話的聲音、身材的特徵和出手的招式。
他相信，只要行遍整個大陸，總有一天能夠碰見。
所以他想報仇，就要趁現在抓緊時間變強，不斷地變強。
然後才能在遇到仇人的那一天，用父親留給他的武器，用母親教會他的劍術，用最殘忍血腥的手段，讓對方慢慢地去體會死亡的痛苦。
「轟」地一聲悶響，將肖恩從悲傷的思緒中拉了出來。
他回頭一看，只見焰晶壺中的鐵水已經完全沸騰了，無數個氣泡正在從那些彤紅色的熔融物中爭先恐後地往外汩汩冒出，蓋子上預留的和剛才用來送風的氣孔里都開始散逸出蒸騰的熱氣。
這些熱氣先是深褐色的，但沒過多久就變成了赤紅色，隨即熾熱的熊熊火焰猶如地火噴發一般從幾個氣孔中激射而出，將整個容器變成了一支巨大的火炬。
肖恩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這駭人的場景，但每次看到這不斷噴發的烈焰的時候，都會被深深的震撼。
此時從容器中噴發出來的火焰已經不是常見的金黃色，而是一片耀眼的白色。
肖恩知道，這前所未見的白色烈焰意味著燃燒達到了更高的溫度，這溫度足以將用火系魔法施放出的火焰都不能完全熔化的鐵礦石徹底化為一壺鐵水。
這是過去的幾千年來，在不藉助龍焰、地火等外力的情況下，大陸上所有智慧種族的鑄造大師們終其一生，都沒能獲得的熾熱烈焰。
而父親用每一個鑄造師都能掌握的簡單方法做到了。
眼前這噴發的火焰並沒有持續太久，約莫幾個沙漏的時間之後便逐漸減弱直至消失。肖恩湊近一看，方才投放進去的礦物輔料已經熔化殆盡，現在壺裡流淌著的是涇渭分明的兩層液體。
上面深褐色的那層應該是輔料熔化后從鐵礦石中分離出來的雜質，下面彤紅色的那層，應該就是相對純凈的鐵水了。
現在整個冶鍊的過程，只差最後一步。
肖恩從最後一個袋子中掏出一個同樣是由雲英焰晶製成的高邊托盤，將禁忌之血放在托盤的正中央。
其實如果拿焰晶壺裡的鐵水直接澆鑄出來的鐵錠再進行二次熔煉和鍛打，同樣可以得到質地非常不錯的鐵，起碼在性能上不但遠超阿瑪尼、愛馬仕等低溫熔煉出來的名牌鐵，就算比起龍鋼來，也是相差無幾。
但肖恩知道，父親傾注一生心血，可不僅僅是為了得到一句「相差無幾」的評價。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超越矮人的熔岩龍鋼。
不過父親也深知，雲英焰晶這種既透明又耐火的材料過於特殊了，用魔法來送風的操作也比較困難，如果找不到更常見的耐火材料，做不出更強力和耐熱的鼓風器械，這種硬鐵就無法量產。
性能上相差無幾，規模上無法量產，就根本無法勝過龍鋼。
但量產談何容易。
以父親的天資和勤奮，苦苦思索多年，都拿不出盡善盡美的方案。
於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從提高這種硬鐵的性能上想辦法。
如果能尋訪到那些傳說中的神奇輔料，將其加入到這種能夠熔煉出純凈鐵水的工藝流程中去，說不定就能夠將每一把通過這種方式打造出來的武器都變成絕世神兵，從質量上壓倒龍鋼。
於是禁忌之血進入了父親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