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論兵
正值中午,春風獵獵,柳樹上出現了一點點的嫩芽兒。【零↑九△小↓說△網】
只是因為今日太風大,讓人覺得些冷,雲彩也遮住了日頭,不然肯定是個好天氣。
蘇銘沒有進宮,更是破天荒的也沒有練劍,身上穿戴整齊,坐在廳堂當中,正端著水,這模樣,像是在等人。
果然,不多時,僕人領進來一男子。這男子身材修長,一身行伍打扮,後背一柄大劍。這劍,蘇銘非常熟悉,自己第一次見到被殺死的人,就是因這劍所賜,不錯,來人正是白起。
白起進來,對蘇銘稍作打量。
這許久未見,當初駕車的那少年竟是成了這幅模樣,白起很是詫異。他詫異的不是蘇銘身份的變化,而是氣度的變化。這身份,自己來之前就知道了,可這氣度,與自己映像中完全不一,確是我秦郎中令。
來之前,白起有些擔心,怕蘇銘誤事。因為他是一個優秀的將領,怕蘇銘反而掣肘自己,可現在,白起稍稍安心了一些。
「白起見過郎中令大人!」
郎中令乃九卿之一,又是大王身邊紅人,白起率先拜道,卻也合理。
蘇銘見白起神色無異,看來也沒有將自己的變化放在心上。趕忙上去,拉住白起,又讓他坐下,才是說了起來。
「白將軍,這一別可是半年啊,要不是仰仗將軍,我王與子玦,性命堪憂啊。」
蘇銘看了看外面,發起了感慨。
「說起來,也是白起疏忽了。」
想到那日的事情,白起也不由的有些后怕,可謂是千鈞一髮。
蘇銘是在寒暄,也是在觀察白起,因為義渠之事,保密非常重要。見到白起這樣的反應,蘇銘點了點頭。
「白將軍,可知我王召見你來,為的何事?」
說起來,這也正是白起所納悶的,出使義渠,還非得派兩千軍士而去。那既然是去揚威,郎官中猛將也是不少,為何又得將自己召了過來,難道函谷關不比這重要些嗎?
「詔令上書,令白起隨大人出使義渠,白起也納悶了,為何是選了在下?」
白起絲毫不做隱瞞,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了,因為他覺得客套是無用之舉。
到這裡,蘇銘笑了。短短話語,足見白起光明磊落,是真漢子所為。
「白將軍,接下來我所言,需句句牢記,斷然不可外傳,不然我秦大變。」
笑聲而止,忽然間,蘇銘的面色變得嚴肅起來,貼近白起,悄聲說道。
「請講?」
白起絲毫沒有猶豫,直接問了出來。
「此次出使義渠乃一幌子,實則是要助義渠國二公子篡位。」
蘇銘加重了最後兩個字。
白起面色變了變,他來之前,那還能想到這般有緣。
緊接著,蘇銘又將事情詳詳細細的給白起說了一遍,當然,具體為什麼要這麼做,蘇銘也沒說。
聽完之後,白起皺著眉頭,面色冷峻,沉思起來。蘇銘看到,不由得疑惑,如此棘手?
「那王城有長公子義渠騎士一萬,而那翟榮只有三千,而我秦能去的,最多也不過兩千對吧?」
蘇銘只是稍微提點了一下,白起一語點破了這關鍵。
「不錯,我郎官兩千鐵騎,翟榮三千,五千對一萬,可有多少勝算?」
讓蘇銘沒想到的是,白起聽完之後,直接是搖了搖頭。
「此事難,這一萬對五千,儘是騎士,騎兵對戰,不同於步軍,這多一人,就多一分威力。據我所知,這義渠王城外,地勢開闊,足以讓一萬騎兵布下陣來,如此衝擊,五千騎兵又能過得了幾個回合。」
這以少勝多的戰事,蘇銘聽了不少,但具體如何,卻是不得而知。今日聽白起一言,方知此事之難。心中自覺有些孟浪了,看來這兵事,自己得多加修習才行。
「那夜裡突襲呢?」
針對蘇銘的問話,白起連想都不用想,直接搖頭。
「大人有所不知,這義渠人自幼與馬為伴,人在帳中休息,馬就在帳外,騎了就能戰。義渠人夜晚睡覺,頭枕大地,這五千人的騎兵開了過去,就算是人銜梅馬摘鈴,可這大地一樣會震動。耳朵貼地,不到兩里,就會暴露無遺,以義渠人的迅速,足以列兵以待。大人需知,這義渠乃一小國,人數只與我秦帶甲之士相當,可百多年來,與我秦戰火不息,可見其元氣大傷嗎?」
白起一番,蘇銘意識到了此事的難處。對白起,也是刮目相看。當時,白起教授自己劍招,便已知他的勇武。今日更是讓蘇銘驚訝,敵我形勢,竟是分析如此透徹。
「其三,我秦鐵騎,遠不及義渠。」
白起看了一下蘇銘,已經說到了這裡,心中剩下的,也忍不住一併說起來。
蘇銘示意白起繼續說下去。
「騎兵重在速度,重在衝擊。我秦騎兵,又稱之為鐵騎,皆是因人和馬披堅掛甲,如此一來,必定影響了速度。兩軍交戰,本就追不上對方。
而這義渠人,不僅速度快,而且馬背上的功夫更是厲害。與之交戰,我秦鐵騎若是在後緊追不捨,那義渠人一邊奔跑,一邊放箭。等到我秦鐵騎累了,義渠人再迂迴過來,如此,連對方衣角都碰不到,反被耗死。前日,羋戎將軍勝仗,那是因義渠揮師南下,不料羋戎將軍事先得到消息,設伏五浪原。所以,此時從要長計議。」
白起的話語,讓蘇銘能夠想象的到,與義渠交戰會是什麼樣的情景。本來就不如對方,再加上這數量劣勢,想勝對方,非常不易。
既然他如此分析,必定是有禦敵之策了。
「依白將軍所看,該當如何?」
白起早就有了計較,就是在看蘇銘的想法呢。
「義渠人的騎兵是矛,我秦便做那盾,無堅不摧的盾。以我之長,攻彼之短,兵者雲,以靜制動,便是如此!」
經他這麼一提醒,蘇銘忽然有了一些眉目。
「步軍?」
白起點頭。
「不錯。我兩千郎官銳士,組成步陣。前一排皆大力之士,手執大盾,后一排用敏捷之士,手握長戈,其後再是弓箭手,人皆一柄長劍,大人坐擁后軍,指揮全局。
如此,兩軍交戰,義渠騎士衝擊,弓箭手仰射一番,義渠人不善盔甲,這人未到跟前,便讓他先死傷一些。
就算他義渠換做萬箭齊射而來,我軍有大盾擋前,可保後方無憂。待到義渠騎士衝到跟前,大盾又可禦敵以外,此時,長戈猛然刺出。想這樣的軍陣,義渠斷不能奈我何。雖是敵眾我寡,但也能擋住義渠騎士些許時間,在大人的算計中,或許這已經就夠了吧。」
「不錯!」
蘇銘聽后,忍不住拍案而起,能有白起如此用兵,這義渠之事,頓時多了許多把握。
「那就按照將軍之計策,郎官銳士兩千,全部交由將軍統領。」
聽到蘇銘如此果斷,就拍板下來。
「大人,只怕不妥,此時還得有大人坐鎮,白起從旁協助。」
白起有些疑慮,自己非軍中郎官,如遇到軍令不同,該如何處理。戰事一起,這將會致命。
蘇銘想了一想,明白了他的擔憂,或許鮑灼能派上用場了。
「無妨,我說如何就如何,如有不從,下至士卒,上至千人,斬立決。」
見到蘇銘如此果決,白起有些出身,對這個少年,多了一些敬仰之情。
「白起遵令。」
白起一答應,蘇銘安心了一些。鮑灼協助白起,行軍中之事,自己只需要帶著蒙鶩,與義渠眾臣周旋就行。有了蒙鶩,就算遇到羌牧那般的挑釁,也能無憂。
蘇銘有些人血,他對義渠之行,有些期待。
「白將軍,我這府中有不少的秦酒,要不你我痛飲一番?」
忽然間,蘇銘的神情,又像是以前那個簡單的車夫一般。
「白起久在軍中,也饞了!」
「哈哈,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