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嬴慈離間
「稷,你這話在理,唉!」
嬴慈說完后,俊面浮現出了一絲哀愁,也不清楚是要說些什麼,嬴稷並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靜靜的看著。
「世人皆道我秦與周同源,必能同周一般,大出於天下,稷,你知道這卻是為何?」
雖然不知道嬴慈為什麼要提起這個,但肯定是有備而來,索性還不如讓他講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
「如何?」
嬴慈來回跺了兩步,又裝作思索一下,一看就有長篇大論娓娓而來而來。
「因為我嬴氏起於隴上西戎之地,山東諸國便認為我嬴氏身體裡面流淌的是蠻人的血,與山東中原正統不和,殊不知這周人也是發於西岐,與我秦同源。更甚者鎬京淪陷犬戎之手,平王落難,我秦人五萬精騎,晝夜不舍,勇於勤王,助平王動遷。如此看來,我秦與周確實關係不錯!那這秦周同源,源自何也?」
嬴慈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嬴稷表情,聽好了,重點來了。
「此皆在於禮法也,我秦人與周人一般,最是知曉王道,也最懂得禮法,知道無法而不存。你可明了,我秦歷代先祖,為了這禮法可層犧牲了多少,唉,秦地苦寒,最是不好過。稷啊,慈說了這麼多,你可聽的明白?」
最後一句話,嬴慈當真說的是語重心長,差點就要雨聲俱下,淚流滿面了。
就連蘇銘都知道,秦舉國上下奉行法家,禮法是有的,但那也是「法」,禮是有,卻不是主要的。可嬴慈繞來繞去,嬴稷還是很納悶,這到底要說什麼,眼下,唯一可以確定這肯定是個圈套。所以嬴稷還是選擇了最聰明的做法,沉默是金啊!
見到嬴稷半天不語,嬴慈心中開始竊喜,神情也不像剛才那般嚴肅,有了一些倨傲之意,不難對付。
「自古道子承父業,天經地義,又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為禮也,法也,綱也。秦悼武王既薨,當由其長子公子嬴鉞即位,此為正統也。你我二人,身為嬴鉞叔父一輩,定當全力輔佐,壯我秦威才是,而不是與外族勾結,謀我秦耶,慈肺腑之言,嬴氏王族全族上下發下宏願,嬴鉞為王,此刻就差稷你一個人了,今日慈代我嬴氏全族,詢問你一句,這嬴鉞為王,你可同意?」
羋八子楚國貴族羋氏,外族;甘茂,姬姓甘氏,魏國人外族,嬴慈這話很明顯,用意也很多。
什麼!
嬴鉞為王。
嬴稷面沉入水,一言不發,注意力都在嬴鉞為王這四個字上,當下只覺得胸口有一股憋悶之氣,想咽又咽不下去,想吐又吐不出來。嬴慈說動嬴氏全族之力,又說嬴慈勾結為人,此番脅迫,真是讓嬴稷有苦說不出啊!
一旁的蘇銘心中泛起了驚濤駭浪,隱約瞧見嬴稷的後背在發顫。
這古往今來,君國大事最講究的就是一個名正言順,師出有名,這嬴慈要是說自己為王,那還好辦,和他搶,別人也無話可說。可他卻是將先王長子推上王位,堂堂正正,公公平平,讓嬴稷無計可施。失去了那麼多的東西,就為了這王位,到頭來會成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稷,你覺得如何?」
看到嬴稷落入了自己的圈套,嬴慈開始步步緊逼。對於生在咸陽,勾心鬥角司空見慣的嬴慈來說,現在的嬴稷還只是一個少年,非常好對付。
蘇銘見此情景,往前面走了一步,擋在了嬴稷前面。蘇銘因為身形高大,正好是比嬴慈高了半個頭,怒視嬴慈,很有威攝力,嬴慈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嬴慈公子,嬴稷公子還沒有到咸陽,這些事情還是等考慮清楚了再說吧!」
嬴慈面色大怒,但僅僅一霎,又恢復正常。
「稷,慈帶嬴氏全族恭候你多時,你竟是讓人驅趕慈嗎?」
嬴慈並沒有理會蘇銘,好像當他不存在一樣,繼續朝著嬴稷喊道,這聲音很大,整個咸陽城門口有一半的人都聽到了。這正是嬴慈的聰明之處,他要是和蘇銘計較,地位不對等,可這樣一喊,外人聽起來這一切都會是嬴稷的不是,無形中贏得了聲名,為自己加分。
蘇銘第一次覺得很棘手,這人很難對付,最難纏的對手。
「嬴慈公子,嬴稷公子身體不適,都說了來日定去府上拜訪,何苦要如此阻攔呢,公子敬你是兄長,何必苦苦相逼呢?」
轉眼一想,蘇銘拿出了在洛邑時,和鄭長「論戰」的勢頭,按著這方式,順著嬴慈的話往下去接。
後方的甘茂等了許久,聽到前面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再也忍不住下的車架來,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蘇銘看到甘茂一過來,往後退了退,他倒是想看看這人怎麼能夠解決這麻煩。
「嬴慈公子,喜迎嬴稷公子,果然是有大德之風,不錯,嬴稷公子路途勞頓,如此便一起入城吧!」
甘茂過來,隻字不提其他的人和事,默認為嬴慈是來迎接嬴稷的,那既然是這樣人接到了咱們就走吧。說罷,甘茂的速度是非常快,一把扶住嬴稷,就往車架上走去,蘇銘一看,這一套做為如行雲流水般完成,果真是處理這些事情的高手。就如同嬴慈看不到蘇銘一樣,甘茂也自動無視了自己不願意見到的。
「慢著,老師,弟子有話要說!」
這麼做,嬴慈當然不會應允,這很正常。可他說道弟子、老師,誰的弟子?誰的老師?
此刻就連腦袋有些發昏的嬴稷也是回過神來。
甘茂俊秀的面上浮現了出一絲焦慮與不喜,蘇銘一看這幾人,這嬴慈的老師除甘茂外還會是誰呢,這甘茂果然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不愧是百家之學。
蘇銘心中思付起來,不是說學百家之學的人不好,而是一百種學問,每樣都學,意味著每樣都只知道皮毛而已,學不深,因為人的精力和時間是有限的,而且他甘茂丞相,日理萬機。但這樣也有個好處,逢人吹牛、聊天好用,你想兩人初次見面,別人就會發現此人啥都懂,可時間一久,那就有可能不行了。
「嬴慈公子,在這裡說像什麼樣子,還不如回去再說。」
說話間,甘茂還不忘四周看看,做出一副要注意形象的姿態來。
「慈深受老師教導,對於治國一道感觸頗深,想過些日子到老師府邸,再次請教一二。」
說話間,嬴慈又是朝著嬴稷望了一眼,而嬴稷呢,要不是意志力堅強,或許一顆心早就支離破碎了吧。這嬴慈還能如何呢,只能聽著記下來,再從長計議,貌似這甘茂也沒那麼高尚。
「呵呵,如此甚好。」
甘茂斜著眼睛,偷偷瞄了一下嬴稷,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嘴上的兩撇鬍鬚像是要飛了起來。
「既然如此,稷,慈告辭了。」
嬴慈最後看了一眼嬴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總覺得他還有別的話要說。就在蘇銘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這嬴慈又停下來轉過身來。
「稷,你我同祖同源,最是親切,慈肺腑之言,切記,如有時間,當去見見嬴鉞。」
這句話落,嬴慈這才走掉了,那他這句話到底會是何意。
「公子請上車!」
甘茂依舊是笑呵呵的模樣,等到蘇銘與嬴稷轉身過去之後,神色有些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