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
寧韻關上窗戶,把燈點亮,仔細看了看高揚心口上那道疤,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低聲說:「傷口長好了,你還恨我嗎?」
高揚動情地說:「不恨,我是罪有應得。」
誰知寧韻突然往後退了三步遠,語氣變得冷冰冰的:「你不是揚哥哥,你到底是誰?」
高揚不明所以:「怎麼了?我就是高揚啊!」
「揚哥哥才不會承認錯誤,更不會輕易原諒我犯的錯誤,我捅了他一刀,他起碼會有半年不來見我!」
「那是你過去的揚哥哥,現在的揚哥哥變成熟了啊!」高揚哄起人來也是毫不含糊的。
「是嗎?」寧韻又變的將信將疑起來。她閉上了嘴,緊緊盯著高揚的眼睛,若有所思,想了好一會,才終於下定決心說:「你把褲子脫了讓我看一下。」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高揚無奈地笑笑,「你隔著褲子摸一下不就知道有沒有嗎?」
「流氓!「寧韻嘟囔道,「有你是必須有的,但我還要看樣東西。」
「什麼?「高揚這才變得緊張起來。
「你脫了褲子,我指給你看。」寧韻說著,嘴角閃現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脫就脫,誰怕誰!反正自穿越以來,沒有幾天過的不是不脫褲子的生活。高揚這麼想著,爽快地聽從了寧韻的命令。
寧韻拿起桌子上的蠟燭,湊到高揚某部位……
「你……你要幹什麼……不許燒……」高揚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緊張至極,但是也不敢動。
寧韻仔細觀察著,不時抿嘴偷笑,自言自語道:「我上次這麼認真地看它,還是十年前了……你就是我的揚哥哥,我不懷疑你了!」
高揚奇道:「你這麼確定?十年了,它可是變化很大啊……」
「我是看上面的那道疤,」寧韻解釋道,「揚哥哥,你還記得那道疤是怎麼來的嗎?」
高揚低頭仔細一看,恍然大悟:原來她說的是這道疤啊!那大概是在高揚七歲的時候,他觀看了電視劇《笑傲江湖》,對裡面岳不群的事迹略感興趣。憑著他當時對世界的認知水平,他認為揮刀自宮應該是件好玩的事情,所以……幸好他的父母及時發現,從他手裡奪下菜刀,但還是切破了表皮,留下了一道疤。
這件事一直被高揚珍藏在心底,儘管爸爸偶爾講出這件事來逗他玩,但他畢竟是自己爸爸,也沒什麼辦法不是……
可是,寧韻也知道這件事嗎?這不科學啊!
「十年了啊,我記不太清楚了!」高揚決定看看寧韻怎麼說。
寧韻笑起來的樣子和她生氣時的樣子是兩種美,一種是春花綻放,情意盎然,令人心醉,一種是冰生雪凝,美艷凜冽,讓人難忘……
只聽她說:「那年揚哥哥七歲,我五歲,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年齡。當時我們在宮裡玩捉迷藏,揚哥哥跑的遠了點,竟跑到凈身房附近。正巧凈身房裡有一批新送進宮來當太監的男童,其中一個男童害怕疼,趁看守不注意跑了,在宮裡找地方躲了起來。而揚哥哥恰巧也在那附近躲著,凈身房的人先發現了揚哥哥,以為就是逃跑的那個男童,不由分說把揚哥哥挾持到了凈身房去。我遠遠地看見,趕緊跑去通知了大人。等大人們趕到時,他們已經在動手了,幸好不是太遲,但還是讓揚哥哥留下了一道疤。」
這故事聽得高揚汗涔涔的:原來這個世界的高揚在小時候曾有此一劫,竟與自己兒時的經歷有幾分相似,看來自己的穿越真是把兩個世界的高揚合二為一了么?
收了收心神,高揚才想起來周坤一還在外面,急忙說:「我們把門打開吧,外面還有一個人呢!」
既是高揚發話了,寧韻順從地點點頭,與高揚一起到樓下把周坤一放了進來。
周坤一剛進來,就小聲埋怨高揚道:「我說,你不要命了?都什麼時候了還敢那樣……」
「還敢哪樣?」高揚糊塗了。
「這麼長時間,你倆在屋裡,能哪樣。」周坤一眨眨眼。
「我們只是敘敘舊而已。」高揚扔下這麼一句后趕緊站到寧韻身邊,誰知道那老太監嘴裡還能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來。
寧韻問道:「揚哥哥,你為什麼扮成樂公公的樣子到宮裡來?」
能不能告訴她真相呢?高揚心裡猶豫了。告訴她吧,怕她接受不了,尤其是王芊「虐待」他十六天之久的那部分情節。不告訴她吧,又無法解釋為何他們要請她幫忙偷她父皇心愛的仙丹,而且往後若是讓她自己發現真相就更麻煩了。
趁著自己還是個受害者身份,都交代了吧!她即使一時想不通,終究會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做出自己的選擇的。
高揚敘述自己入宮以來的經歷的時候,不敢與寧韻對視。直到講完,他才發現寧韻已走到一邊,背對著自己,沉默不語,身體微微顫抖,似乎是在哭泣。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對她的傷害有多大。但他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不合適,只能等她的情緒慢慢平復。
周坤一坐在一旁閉目養神,不打算參與兩人之間的事情。
良久,寧韻終於轉過身來,勉強微笑道:「揚哥哥,我知道這一切不怪你。過去我對你太苛刻了,導致你總想躲著我。你能不能答應我,從今往後,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儘力活下去,只要你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我就會很開心。」
她這番話雖是為了寬慰高揚,卻說的苦澀,顯然是內心有著極大的痛苦。她自小失去母親,父親雖然疼愛她,但主要體現在物質層面,很少真正的陪伴她。這使她養成了十分細膩敏感的性格,心裡容不下一絲的背叛與虛情假意。
但是畢竟她的心裡是深深愛著高揚的,愛能改變一個人很多。那個偶爾出現在長寧宮裡的神秘女人告訴她,人的一生是個不斷接受並習慣被外界事物強迫的過程,多數人堅持了下去,少數人選擇了逃離,比如她的母親——皇后白輕盈。
人們對待如何過自己的生活這個問題各有各的態度,這無可指摘,但是死亡對當事人來說只是永遠的休息,而對愛他的人來說,卻是無盡的痛苦。
所以寧韻寧可面前是個完好的活蹦亂跳的有污點的高揚,也不希望是個躺著的安安靜靜的完美無瑕的高揚。只要他能活下去,其他的東西,有就有,沒有就當是奢求吧。畢竟在這個亂世,活著才會有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