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色磁帶
鈴鐺一手捂著傷口,氣息奄奄地彎著疲憊的腰板從地上緩緩爬起,面色如豆腐般的憔悴,完全處於命懸一線的狀態,兩腳站在那堅固的石板上,都顯得有些踉踉蹌蹌。
彷彿在時光飛速流逝的下一刻,那欲搖欲墜的兩條如棉花般一樣地雙腿就會以猛虎之勢摔落至陡峭的大地。
何維剛想上前攙扶她,鈴鐺便一回頭斜著那雙明亮的眸子語氣冷漠地說道:「去,找一些冰塊來。」
何維對她那句簡簡單單的話語有些不知所云,吞著口腔里那股熱乎的氣息回道:「什麼?冰塊?」
「是的,冰塊,洞中有一條水溝,溝中有一塊千年寒冰,取出之後不要用手去摸,聽明白了沒有。」鈴鐺這時候又坐回了地上,不過這一次,似乎有些身不由己,儘管她還想再次站起來,但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何維一口答應了下來,因為他心裡很清楚,這個時候不能在打擊她。就算自己辦不到,也要去試一試,走之前還特意追問了一句:「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
「沒有了,記得一定不要用手去直接觸碰,否則你的手會變成泥。」
「那應該用什麼?」
「你自己看著辦吧,用布,用盆都可以,那寒冰遇掌即化。」
何維聽明白后,就轉身朝著那洞穴最深處一步又一步的踏上了條死亡的路程。
鈴鐺看著他若隱若現離去的背影,一聲哀嘆之後,便昂頭閉上了眼睛。可她並沒有像枯草一樣沉睡在甜美的夢鄉里,而是腦中存留著一絲期盼,靜靜地睡在牆角閉目養神。
其實鈴鐺心裡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像何維這樣獨一無二的白馬王子在世上已然稀見至極,可她總是不去對面表達,只將這份美麗的希望永遠存留在心中。
就連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臉龐都揚起了一副滋滋作美的微笑。
話在說到何維這裡,當何維走到洞穴的最深處,眼前已是一片黑暗,腳跟底踩到石板上都能感覺到一股潮濕的滋味。
周圍四處安靜得令心中惶惶感到有些不安,每往前走一步膝蓋都能明顯的感覺到受了氣流阻擋,無法在前進而行,無奈,何維只好停了下來,從口袋掏出了一個打火機,點燃之後憑藉著那點微小的火光,照亮身前的每一處驚悚的角落。
當他在往前走十步的時候,不得已而停了下來。因為前方再也沒有任何道路呈現在自己眼前,就距離自己身體三公分處,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圓形石門,兩側均是蝙蝠雕像,門匾上寫著三個金光閃閃的打字,『寒冰居』何維看到這幾個大字的時候,腦海中忽然回想起了自己剛死不久前,初遇的那幾個鬼差,將他帶到石門下,就與這場景一模一樣。
何維伸出一隻手,慢慢觸摸到那蝙蝠雕像的頭上,掌心同時感覺到熱乎乎的。身前那道堅硬的圓門一下就打開了。
走到裡面,放眼望去,是一座長長的石橋,石橋下面的兩側都是滾燙的熔岩,零零散散的骷髏架布滿了整個峭壁。
「這不是死靈通的居住所嗎,感覺好熟悉啊,記得那小矮人的墳墓就埋葬在這附近。」
何維一走到這地方,便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了石橋的盡頭,左右回頭看了看,除了自己以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一個人影。
這時候,耳邊傳來了「嘩啦啦」的流水聲,能清楚的感覺到,就距離自己周圍幾米遠的地方,可奇怪的是,何維怎麼找也找不到。
當何維回過頭看向身後那道石門的一刻,眼前早已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已經回不去了。
何維感覺自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根本就感覺不到之前的氣息。無奈,只好回頭繼續走下去,腳下本是堅固的石板大道,可踩下去就會有一個深深的腳印,每踩一步都是如此,當他一直走到橋的另一頭,耳邊感覺到流水聲越來越進了,幾乎就在腳下,可什麼也看不見。
當他在抬起頭來的時候,身前多出了一座高塔,就聳立在這座石橋的正中央。
而這座高塔看似極為眼熟,一共有七層之高,一層層比一層層小。何維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才忽然一下反應了過來。
這座塔就是自己曾經不小心誤闖進去,被困在內的高塔,不過這一次的出現,塔檐上多出了好幾排紅色燈籠,點亮之後就高掛在每一層的正中間。
可塔裡面彷彿瀰漫出一股令人飄飄欲醉的氣息,何維聞到之後,便忍不住往前一步一步走了上去,一直來到了塔門下,塔門前依舊是那口黑色的棺材,如果不仔細去看,真的以為就是一道黑色大門。
剛走到一半,那塔的大門就自動一下開了,似乎裡面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暗地裡控制著。
何維停了下來,同時裡面發出一個老太婆的聲音:「滾……」
何維聽到這老太婆的聲音,頓時感覺到非常熟悉,腦子左右轉了轉,才緩緩回想了起來。
這老太婆原來就是自己死去的奶奶,可在之前就已經被二層的女鬼所殺害,為什麼這一次又出現在一層。這是何維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的。
何維身不由己的一步步走進了塔內,剛到門口,一條紅色的布兜就迎面吹在了他的頭上,導致眼前一黑,不得已伸手將其取下來。
當拿到眼前一看,嚇得立即拋開了,不得已頭朝著裡面問道:「有人嗎?」
裡面再次傳來那滄桑老人的聲音:「有啊,你姐姐在裡面呢。」
何維一聽,立即加快了前進的腳步,一直走進了那高塔內,來到裡面,依然是漆黑一片,不得已拿出打火機照亮了前方。
而裡面根本就沒有什麼老太婆,只有一張腐朽的紅木桌子,上面放了一台黑色的錄音機。
何維走到桌子前伸出一隻手將那台錄影機關閉,又拿到手裡仔細看了一番,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式錄影機,只不過看起來很陳舊,像是已經存放了好幾個年頭了。
何維將裡面的磁帶給取了出來,把錄音機放回了桌面。剛一轉身,那台錄影機便又自動開始運轉,發出了一串滄桑音:「來啊,我的孫子,來呀,我在這裡呢。」
何維將磁帶放回了口袋了,轉身又看向那台錄影機,伸手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鈕,可沒想到在下一秒,那台錄音機又一次的響起。
何維忽然感覺到周邊襲來一股驚悚的恐懼感,立即將桌面上的錄影機拿到手中,打開錄音機一看,突然驚訝的發現,裡面又多出了一塊磁帶。
何維有些不敢相信,又將口袋裡的磁帶拿出來與錄音機裡面的磁帶對照了一番,發現就連面上的包裝都是一模一樣的。
他立即將那錄音機里的磁帶給取了出來,與口袋裡的磁帶放在了一起,將整台錄影機重新放回了桌面上。
奇怪的事情總是接二連三的發生,因為桌上的那錄音機又詭異的發出了聲音,「孫子……來啊,我在這裡!!!」
沒有辦法,只好鼓著勇氣又將桌面上的錄音機打開,裡面出現了第三塊磁帶。何維頓時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何維兩手一松,將手裡的錄音機脫落摔到了地上。那台錄音機就像玻璃一樣,破裂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粉碎零件。
同時,塔樓的上方同樣想起了聲音,「少俠,快來救我!!!來救我。」
聲音不大,一個姑娘的聲音,是十五六歲左右,梨花帶雨,哭哭泣泣,似乎就在二樓。
何維本來就被嚇得不輕,哪裡敢上去,只得轉身回頭朝著塔樓大門處軟著兩條腿飛馳而去,剛走到大門處,那口黑色的棺材蓋就把整個塔樓的門給封死了,一點縫隙都不剩。
同時,棺材蓋上還出現了用血色染紅的兩排字,共八個:「欲出此樓,不得回走!」
何維心頭一陣猛跳,往後東倒西歪的刷了好幾步,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看向那從上往下的八個血字,盯了好一會。
一時間也不明白那八個字的明確含義,只知道這裡已經不在是出口。
就在何維還沒有完全搞清楚什麼狀況的時候,他的頭上方,又傳來那小女孩的聲音:「少俠,我在樓上,我在樓上,快來救我!」
何維聽到后,雖然心裡有些不太願意繼續往樓上走,這四周又找不到出口,要不是手裡那已經點得發燙的打火機在空氣中燃燒,眼前幾乎看不到一絲光亮。
這打火機每次點燃后最多就能持續燃燒二三十秒左右,是他身前從商店裡購買的一塊錢一個的打火機,用來點香煙的,質量很普通,如果不停下來讓它休息片刻,那整個打火機就會燒壞了。
然而此刻打火機已經燃燒了差不多將近一分鐘,手指都感到有些發燙,不得已鬆開了火機上面的按鈕。
這一鬆開,眼前又是黑麻麻的一片,可怕的不是這漆黑,可怕的是當他再次點燃打火機的那一刻,眼前出現一些恐怖的怪物。
何維腦中浮現這想法,心中更是恐懼,恨不得自己變成一隻蟑螂,爬到下水道里去。
剛停頓下來,深呼吸了幾口,樓上那姑娘的聲音依然在持續傳來,每一次都一口一個少俠,聲音又帶著一陣迴音,聽得何維的頭皮就像在冷水裡浸泡似的,又冷又麻。
大約又過了一分鐘左右,何維手中的打火機的溫度已經開始緩緩降了下來,手心裡已經不在那麼難受,便再次按下了打火機上面的按鈕,點燃了火焰,燃燒在空氣當中。
這一次的照亮,何維用很快的速度沖向石牆周邊的每一處角落裡,眼睛上上下下掃來掃去,每一個犄角旮旯都毫不放過,好像是在尋找著什麼。下一刻,他面對石牆自語道:「蠟燭,蠟燭呢?」
因為何維之前來到這層塔內的時候,掛在牆上的紅色蠟燭隨處可見,可這一次卻怎麼也找不到。他的意識就是要快速尋找到蠟燭,因為手裡的打火機根本就不剩多少汽油了,就算火機頂得住,油也快燒不住了。
短短几秒的時間,手中的打火機又再一次開始發燙,這一次的溫度比之前來得更猛烈。可周圍四處卻在也看不到一根蠟燭,何維滿頭的汗水,已經緊張到了至極,再次回頭看向那桌面時,發現之前那錄音機早已經不見了,多出來的是半截紅色蠟燭,以及被蒙蔽了雙眼的一隻洋娃娃。
何維立刻調頭跑了過去,拾起了桌上的紅色蠟燭,用火機點燃之後拿在了手裡。
那紅色蠟燭在燃燒的一瞬間,四面八方忽地響起了一個小女孩倒數的聲音:「三十,二十九……」
何維一聽到這聲音,又回頭看了看桌面上那血跡斑斑的洋娃娃,才回想起小時候在家鄉里經常玩耍的一個通靈遊戲。
一瞬間汗水都快把頭髮給侵濕了,急忙吹熄了手裡的紅色蠟燭,那小女孩的聲音也同時停止了。
何維猛地喚了好幾口涼氣,眼角里全是血絲,用力捏斷了手裡的蠟燭,扔在了腳下狠狠踩了好幾腳,將蠟燭才得稀爛。又隨手摸著黑拾起了桌面上的那殘缺斷臂的洋娃娃,將上面蒙蔽的那條紅色布條給扯了下來,扔到了地面。
這時候,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轉身憑藉著感覺跑到了塔樓的二層。因為他很清楚,如果這時候不快速逃離這片區域,後果將不可設想,鬼迷藏這個遊戲一但觸發,如果無招應對,走出去的是靈魂,被抓到的是屍體。
由於小時候經常玩過這遊戲,何維很明白這一點,哪怕逃出去的時候不小心跌倒在地,也要迅速的爬起來在女孩停止倒數的三十秒之內快速逃離這個區域,如果那女孩一直在倒數,那就是生命的倒數計時。
何維爬滾著塔里的木梯子,拚命的往二層方向爬上去,期間摔了無數個跟頭,頭都被磨蹭破了一層皮,可他依然沒有停止往前爬的道路。
一邊爬著,他自己心裡都在默默的暗數著,就在數到二十九秒的時候,感覺已經爬到了梯子的平面,他立刻使足了渾身的力氣,猛然往上一番,整個身體翻滾了好幾圈,一路滾到了二層的正中間。
何維眼花繚亂,手裡的打火機都不知道掉到哪去了,當再次起來的時候,呼吸感覺到空氣要比之前新鮮多了。
但二層不是那麼漆黑,同樣擺放著一張紅木桌子,桌面上有一顆蠟燭,不過這一顆蠟燭已經被點亮,且燃燒到了一半。
何維氣喘吁吁的爬起來后,拍了拍頭髮上染滿的灰塵,一直往前走到那張紅木桌子前,放眼看去,就在蠟燭的旁邊,擺放了一個與之前相同的錄音機。
不過這台錄音機不像之前那樣,會發出聲音。拿到手裡仔細的檢查了一番,才發現是沒電了。在打開一看,裡面依舊是塊白色磁帶。
何維回頭看了看周邊,發現牆角的一個地方有個插座,旁邊還有充電器。他把手裡這台錄音機拿了過去,把充電器拿到手裡,給錄音機插上,充上了電。
剛充了幾秒,那台錄音機就自動響起了聲音,是一個女子的哭泣聲,聲音很慘,很淡。大約持續哭了幾十秒后,終於開口說話了:「我……我死得好慘啊,你這個負心漢,我要殺盡全天下的負心漢。」
當何維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響起之前自己在二層遇見的那個兇惡女鬼,殺死了不少人呢。
他立即將那錄音機給關上,可兩秒后聲音又再次響起,弄得何維心都有些慌亂,無奈之下,只好把那一整台錄音機給完全砸碎。
這一下聲音終於停止了。
何維也緩了口氣,再次站了起來。好奇心強烈的他,忍不住又將桌面上的蠟燭拾起,爬到了第三層一探究竟,他心裡記得清清楚楚,第三層,就是那個小姑娘,之前在三層遇見她的時候,心跳就會不知不覺加快。
拿著蠟燭,一路往樓上走,來到三層,用手中的火光到處照來照去,他忽然間照到了一樣東西,像是一個酒罈子,又繼續往前拖著身體往前挪動了好幾步。
來到那個酒罈子前,酒罈上貼著一張黑色咒符,何維一看到這個酒罈子,心中感到有些驚訝。因為它之前就已經被解除了魔咒,那姑娘也早就從裡面爬出來了,可這一次卻又完好無損的呈現在自己眼前,似的他神經隱隱感到有些錯亂。
就在這個時候,那酒罈子里發出了一個少女的聲音:「少俠,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何維立即伸手上去試圖打開那個酒罈子,發現用手輕輕一斯,那咒符就碎成了兩截,在往裡一看,那聲音也不在發出。
何維伸出腦袋,往酒罈子里仔細楸了楸,發現裡面黑黑的,什麼也看不見。
於是便試探性的問道:「裡面有人嗎?」
奇怪的是裡面根本就沒有在發出任何聲音,之前還在苦苦求救的那少女輕聲也隨之消失而去。
何維有些想不明白,便直接將那酒罈子捧在手裡,咬牙狠狠的往地面一摔,將整個酒罈子給摔得破破碎碎。
酒罈子是碎了,可藏在裡面的一樣東西沒有被摔碎,那就是之前在一層和二層發現的白色錄音機,摸樣與形狀相差無幾。
何維拋開了破碎的瓷瓦,用兩隻手從裡面取出那白色錄音機。又伸出一個小拇指,按下了錄音機上面的按鈕,這時候,聲音散發出來了:「少俠,救我……」
原來之前那少女的聲音都是從這錄音機里發出來的,可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從一層到三層都有這相同的錄音機,回想起來的確有些可怕。
何維打開錄音機,裡面還是和之前一樣,一塊白色的磁帶。
何維又將那磁帶從裡面取了出來,放進了口袋,如此一來,他口袋裡總共收集三個白色磁帶。
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將這些磁帶一一放進自己的口袋,也許是出自於潛意識,或者天真的認為這樣的做法是最安全的。
何維將三塊磁帶都放在眼前看了看,同時,樓上便又傳來了一個老者的聲音,不過這次不在是求救聲,也不在是兇惡聲,一個人在樓上歡歡自語的吟唱著一首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何維將手裡的三塊磁帶收起,抬頭看向樓頂,聲音連連不斷,每一句話都能有韻味。
但何維沒有在上到第四層,因為他害怕上去之後看到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台陳舊的老式錄音機。
因為一到三層便是如此,第四層就算是有也不覺得奇怪。
就在何維猶豫不決,拿不定注意的時候。樓上那老者忽地開口說道:「來來來,樓下的少俠,趕緊來上喝一杯吧,這裡有鮮美的菜肴,和陶醉的酒水,只要喝一口,你整個人就像天上的大燕一樣,能自由的飛翔。」
何維為了確保樓上那不在是錄音機,便抬頭大聲的反問道:「能聽見我說話嗎?能聽見的話,就在吱個聲。」
過了七八秒,聲音再次從樓上傳來:「聽得到,聽得到,少俠,我知道你在三層,我離你不遠,你往上走幾步便能和我相遇。」
何維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樓上,拿著手裡的蠟燭,慢慢的順著眼前通往樓頂的梯子,爬了上去,這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感到格外的沉重,就感覺自己便成了一塊大石頭,能把整個梯子板給壓碎。
當他流著汗水走到第四層的時候,先是用蠟燭照了照周邊,試問道:「老伯伯,我已經上來了,你要是能聽見我說話就在吱個聲,我好知道你在什麼位置。」
「來來來,我就在你的左邊,你回頭看一看,就算看不見,你也一直往前走,走到牆角在低頭看看。」
聲音的確是從何維的左邊傳來,使得他不得已扭著脖子往左邊方向看了看,可四周用蠟燭都能照亮。唯獨那個不顯眼的牆角,怎麼照也照不亮,那地方像是藏了什麼東西。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