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神秘的背影
來到偏僻的街道上,已是正午。大道小巷各處遊走著熙熙攘攘行人,他們背著大包小包匆忙地奔往鎮上趕集,不過那滿面的滄桑以及那寒酸的衣冠,總給人帶來一種可憐巴巴的樣子。
一行人走在馬路的正中央,稀稀拉拉的聚集成了一團散亂的遊走著,面色均看起來無精打采。不過他們穿那一身又臟又破的制服不知道的人還會誤以為是群要飯的娃兒,從頭到尾完全看不出哪裡像個鬼差。
而那群衣著樸素,行走在街上來來往往的大伯大媽們,遇見迎面而來的鬼差們都特意縮頭縮尾地繞著道溜走。一個個面孔驚慌失色,低頭俯背就跟老母雞見了黃鼠狼似的。
老鬼差摘下他頭頂那襤褸的草帽,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面。裝著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指著前方那家熟悉的客棧,翹著鼻子心高氣傲地嚷道:「頭!您看見了嗎,那就是咱們小鎮獨一無二最奢華的一家驛站,就連門前的牌匾都彰顯著一股帝王的氣派!」
緊跟在其後的何維倉促的點了點頭,好奇的將目光掃向街邊的四周,道:「當然知道,那客棧我都已經去過兩次了。」
與此同時,一個不顯眼的小巷子里突然間搖搖晃晃地走出來一個中年婦女。渾身上下看似弱不禁風,每走一步都欲搖欲墜,神魂顛倒。體型面黃肌瘦,披著蓬亂的長發,眼圈都發黑了,看起來像是幾天幾夜都沒有吃過飯一樣。
這名婦女雙眼迷迷糊糊地直視著正前方,邁開那輕浮的步伐一搖一晃的直徑走向了馬路的正中央。可她剛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入人群中,忽然停止了前進的腳步,從頭到腳整個軀幹瞬間僵化得紋絲不動,就像一具僵硬的木乃伊挺立在崎嶇的道路上。
婦女那瘦骨嶙峋的身軀非常巧合地,擋在了迎面走來的鬼差們身前。眾人們對於這般突然來襲的背影都幾乎看傻了眼,一個個目瞪口呆地像塊石頭似的愣住了。
「喂!那誰?走開,走開,別擋著道了。」老鬼差歪著眉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將手中的草帽隨手一扔,緊握著拳頭氣勢洶洶的走了上去。
也不知道這婦女究竟是在故意裝聾作啞,還是真的沒聽清楚。她就這樣僵硬的站在原地,背對著那老鬼差,一句話也不說。凌亂的散發披蓋著她的臉龐,也看不清她的模樣,直到那老鬼差一步步逼近了她的身後。
老鬼差一伸手用力抓住了她的肩膀,想試圖將她推到一邊。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這掌心剛一拍下去,婦女的身軀就像是一層泡沫似的眨眼間酥軟了起來,猛地往前一墜,面朝黃土背朝天「撲通」一下重重地跌倒了堅硬的路面上。
老鬼差見到這駭怪的一幕,視如敝屣。不僅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反倒一臉壞笑地指著躺在地上那婦女的身軀怒斥她裝瘋賣傻。隨後又故作著一副視而不見的態度,無情的一腳狠狠地踩在了她的臉龐上。
街道上路過的不少行人都順勢看到了這可怕的一幕,可卻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攔,僅有屈指可數的行人圍觀在不遠處幸災樂禍的看著熱鬧。
老鬼差冷漠地笑了笑,扭著脖子回頭道:「我們走!道路已經暢通無阻,可繼續前行。」
站在後方的何維聽到了老鬼差這句話,頓時勃然大怒,眉毛都快燒起來了。他立即捂著受傷的左腿,一把推開了擋在身前的兩名鬼差,大吼道:「老前輩,等一下!」
「頭?有什麼吩咐嗎?」老鬼差立刻將目光轉向了何維。
何維付之一笑,眼皮眯成了一條線,慢吞吞的迎面走了過去。當他走到老鬼差身旁的時候,笑嘻嘻的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可這溫和的笑容持續了不到短短兩秒,面色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轉變。他眉頭一皺,咬著牙雙手抓住了那老鬼差的胳膊,整個身體往前一頃,用膝蓋狠狠地頂了一下老鬼差的肚子,用盡全身力氣一把將其推翻在地,緊接著罵道:「你他嗎的喪心病狂啊。」
何維的一舉一動,把附近湧上來的鬼差們都給震住了。
那胖哥急忙躥了出來,衝到何維身旁,七慌八亂的勸道:「頭,別打!快停下,那是自己人!」
「呸!我打的就是自己人,什麼玩意兒,個老東西。」何維橫眉怒目地注視著那倒地的身軀,又忍不住上去猛踢了好幾腳。
此時老鬼差氣喘吁吁的翻滾在地面上,頭部已是皮青臉腫,軀幹到處遍體鱗傷,雙手捂著腦袋嘴裡不停的痛苦呻吟著,一句完整的話都喊不出來。
胖哥雖然在一旁手忙腳亂的勸導,可也僅僅只是勸說,並沒有上前做任何阻攔的動作。
後面緊跟上來的所有鬼差也是一個個看得瞠目結舌,雙腿發麻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幾乎都傻了眼。
何維往他身上連續踹了幾腳后,忽然停了下來。轉身低頭望向地面上躺的那名婦女,身體絲毫未動僵硬得像一具死屍一樣。他立即回頭將目光掃向身旁的胖哥,道:「去派幾個人把她抬到前面的驛站里去。」
胖哥的臉色雖然看似有些不太情願,但還是勉強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那老鬼差才狼狽不堪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渾身到處都沾滿了黃色的泥土,臉頰上也是黑不溜秋的一片。他起來之後忽然就莫名變得老實起來了,一句話也沒有在說。
何維氣吁吁的斜視了他一眼后,便往前方那家客棧走去。後面的鬼差們也都紛紛低頭跟了上去。
客棧里還是像之前那樣冷清,各處角落完全看不到一個人影。一張張四四四方方的紅木桌擺在客堂上,裡面隱約傳來一陣慘叫聲。
何維剛走進客棧,其中一個房間里就走出來一個男子,肩膀上掛著一個白色的抹布,樣子也很面熟,有點像之前遇見那店小二。
「官爺!今天打烊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小二迎上來很有禮貌的說了一句。
「喲,怎麼突然改口叫官爺了,今天你可不能在打烊了,我帶了不少人來喝酒呢。」何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後面就已經跟進來了不少鬼差。
小二突然抬起頭,面色有些恐慌,急忙道:「各位官爺實在是對不住了,今天真是打烊了。」
後跟進來的鬼差們都沒有說話,均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姿態有模有樣。其中倆人還抬著一名婦女走了進來。
客棧的房間里又再一次傳來了慘叫聲,聲音聽起來是個女子,而且叫得格外凄慘,就像是正被嚴刑拷打一樣。
何維將視線轉移到裡面那間客房,往前走了兩步,伸著脖子問道:「裡面是誰在叫喚?出什麼事了嗎?」
小二神色慌張的低聲道:「官爺,真沒什麼大事,那咱們掌柜的生孩子了,您還是不要進去了。」
「是嗎?聽聲音可不太像啊。」何維滿臉疑惑地看著那小二的臉龐,走到了一張紅木桌前,坐下后又繼續說:「今天你不能打烊,我們有人受傷了,急需要休養,趕快安排一間上房,莫要推辭。」
此時,屋內傳過來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覆蓋到了整個堂內,這般尖銳的嘶啞聲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觸。
小二低眉順眼的迅速跑到何維身前,聲音越來越低沉了,他憋著嗓門無奈的說了一句:「這我可真做不了主,您還是明天在來吧。」
站一旁的胖哥聽到後有些按耐不住了,虎頭虎腦的沖了上來,順勢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架在了小二的脖子上,對其怒吼道:「膽子不小啊你,居然敢把官差拒之門外,活膩歪了吧你。」
小二下意識的斜眼楸了楸身後,他發現身後湧上來了數不清的身影。頓時嚇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急忙哀求道:「哎喲喂,我實在是做不了主啊,就算把我殺了也未嘗不可。」
小二的這句話剛說完,屋內又再一次傳來了膽戰心驚的悲喊聲,這一次的聲音幾乎都能把桌上的茶壺給震碎了,里裡外外不斷的回蕩著那女子的聲音。
何維突然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放眼左右看了看,立刻站了起來,抓住那小二的衣領,氣洶洶的說:「我們現在必須要進屋搜查,若是阻攔,格殺勿論!」
何維說完,立即扭頭看向那胸前帶著十字架的女鬼差,「你去進去看一看裡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女鬼差一臉驚訝:「為什麼是我?」
「你是女的呀?難不成讓我們這些大老爺們進去參觀?」
堂內的鬼差們聽到后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來,胖哥笑得更是歡樂,手裡的劍都快拿不穩了。可只有那老鬼差卻是滿臉的生硬,一聲也不吭,一個人站在門邊靠著牆低著頭閉目養神。
女鬼差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但還是不得已應了一聲,緩緩面朝著那間屋內行駛而去。
小二的神色立即變得惶恐不安,他用力一把甩開了何維的雙手,快速衝到門前,用整個身體擋住了那女鬼差,用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大喝了一聲:「你給我站住!你們算老幾啊,知道不知道這客棧的掌柜是誰呀?就算是皇帝來了也得敬他三分,就憑你們區區幾個鬼差就敢在這裡撒野。」
女鬼差突然被眼前這小二的氣勢給震住了,雙腿不受控制的停了下來,急忙往後退了好幾步,額頭上都驚出了一絲冷汗。
整個場面一下變得肅靜起來,之前的笑聲也都停止了,何維也被那小二突然轉變的神態給驚愣住了。
胖哥的臉色也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他立刻悄悄跑到何維身旁,嘴湊到他耳朵邊,悄悄告訴他:「頭,還是算了吧,這家客棧的掌柜來頭的確不小,咱們雖身為官差,但的確惹不起。」
那在門口那老鬼差低著頭一副黯然無神的樣子,突然沉重的開口說道:「可別多管閑事啊,到時候被人替你收屍。」
何維傻傻的站在原地,遲疑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他並不是懼怕那小二,而是被周圍這些鬼差們的言詞給驚到了,他立即扭頭對著那胖哥道:「把你的劍給我。」
胖哥一臉惶恐,道:「頭,咱還是三思而後行吧,貿然行事,將會引火燒身,到那時候,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何維臉上更加的憤怒,沒有在回半句話,而是直接從胖哥手中奪下了他的長劍。后又轉身面朝那氣勢洶洶的小二迎了上去。
小二看見以後,並沒有半分的懼怕,反而笑著威脅道:「哎喲,官爺,您這是要動粗啊,可別忘了我沒提醒你喲。」
何維沒有理會那小二,而是繼續走了上去,當他走到小二身前的那一刻,突然舉起了手裡的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吶喊了一聲:「讓開!」
小二不以為然,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嘲諷道:「哎喲喲喲喲!您到是砍下去啊,多說那兩個字有必要嗎?」
此時此刻,堂內的無數雙眼睛都聚精會神地鎖定在了他們倆人的身上,之前那女鬼差也顫顫巍巍的退卻了下來。上上下下顯得格外安靜,幾乎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門外的老鬼差把頭扭向何維的方向,眯著眼睛楸了一眼,也沒有在說半句話。
何維雙眼一瞪,緊握著手中的長劍,將那鋒利般的劍忍死死的頂在了小二的脖頸上,力道越來越大,已經磨蹭出了一絲細小的傷痕。
小二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面色也有嬉笑轉變為驚恐。他突然張開嘴吞吐的說了一句:「你……你來真的啊,我可警告你,我要是死了,你別想活下去,掌柜的一定會替我報仇的。」
「我在問你最後一次,給我讓開!」
何維又再一次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不過這一次語氣明顯要比上一次更加的沉重了,嗓門裡彷彿射出了一把無形的匕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