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女侍衛
整個大堂之上忽然變得鴉雀無聲，除了偶爾聽見外面傳來一兩聲狗的吠叫，站在兩側聳立成一排的鬼差們姿態立刻變得嚴肅了起來，都在刻意的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聲，腰板挺得比木樁還直。
何維奇怪地望向那名瘦小的鬼差，心中非常納悶，又問：「什麼？你剛說什麼？別跟你說話？為什麼不能跟你說話？」
那位好心的鬼差也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之前位置上認認真真地站在原地，一聲也不敢在繼續吭。而兩排之間的鬼差們都齊刷刷地站得有模有樣，放眼望去一個個就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閻大人駕到！！！」
此刻，大堂之外忽然傳來一陣細聲細氣的男子音，這般肉麻兮兮的嗓門聲聽起來就像是皇宮裡的某個太監，特意把尾聲拖得好長一串。
話音一落，只見轅門處又閃現一名七旬老者的身影，頭戴一頂黑色的烏紗帽。其身後還緊跟著兩名貼身侍衛，不過是女的，張得眉清目秀，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穿著也是一身五彩制繡的官服。在她們的後方還緊隨著一名低頭彎腰的老公公。
他們的行動非常緩慢，每邁出一小步都要停頓幾秒下來醞釀一番。而那烏紗老者的頭部永遠都是一副翹首望天，居高臨下的姿態，目光從不直視正前方，像是在特意展示他那至高無上的官威。
緊跟其後的那位白嫩如霜的老公公，忽然迎上前去，低著頭，喜眉笑目地對那老者細聲道：「閻大人！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老者沒有回話，只是故作著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心高氣傲地搖了搖頭。
老公公微微抬頭觀察了一下他臉上的神色，應了一聲之後，便轉身面向大門離去。
隨後老者眯著雙眼，又往前邁開了一步，仰頭瞭望著那蔚藍的天空，自言自語道：「景色如此美妙，燕雀空中翱翔。不錯！不錯！哼哼哼！」
說完之後，老者終於低下了頭，目光直視著前方，得意洋洋地笑著一步步走向了大堂內。門堂之間短短三五米遠的距離，他磨磨蹭蹭地足足走了十幾分鐘。身後那兩名女侍衛不得已只能緊跟在他身後緩慢的前進。
大堂內的鬼差們態度十分嚴肅正經，斂容屏息，眉頭緊皺，臉龐之上猶如像刷了一層漿糊般地緊繃著。
而站在堂內中央的何維早已經被眼前那一幕給驚呆了，那遲緩到極致的舉動一見就令人目瞪口呆，即便是地面上爬行的螻蟻也早早就甩開他十萬八千里之遠了。
老者一進大堂，先是眯著小眼左右看了看，眼珠子到處轉悠。忽然加快了腳步朝著台府帥案上走去，期間一直忍不住想打噴嚏，面部表情非常難受。
後面那兩位女侍衛走得也是非常快，很快她們就跟到了台府上去。
昨天那面癱臉鬼差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鑽了出來，一直奔著老者的方向而去，躍過了那兩名女侍衛，回頭指向何維，沖著那老者道：「大人，就是堂上那小子昨晚把咱們頭給殺了。」
跟在後面的兩名女侍衛的反應非常迅速敏捷，即刻拔出了腰間那鋒利的匕首架在了面癱臉的脖子上，對其吆喝道：「站住！」
「你們幹什麼？我是這的鬼鋪，你們看清楚咯，眼睛張在屁股上了是不？居然敢攔我！」面癱臉鬼差其實突然變得非常囂張，又回頭不停的指著站在堂上的何維道：「下官在跟新上任的大人彙報一下昨晚發生的情況，區區兩名侍衛，識相點趕緊閃一邊去。」
台上的老者緩緩回過頭來，藐視了他一眼，道：「你是這的頭嗎？」
「是呀，我是這專門抓捕逃犯的鬼鋪，這裡都我說了算。」面癱臉鬼差笑嘻嘻的回道。
「噢，你是頭啊，那本官是什麼？」
「當然您也是頭呀。」
「那這到底有幾個頭呢？」
面癱臉鬼差忽然面色一變，啞口無言，低下頭一言不發了。
老者憤怒地指著他的鼻子又道：「這麼大一活人站在堂上你當本官就看不見嗎？需要你來彙報？你好大的膽子，本官的親衛你也敢冒犯，還不趕緊退下。」
阻攔他的兩名女侍衛聽到這句話后，臉頰上露出了一副洋洋自得地笑容。
面癱臉鬼差只好緩緩推開了脖子上的匕首，萬般無奈地埋頭轉身走了回去。
剛走兩步，老者又叫住了他，道：「等等，先回去洗個澡在來，看看你那一身拉尼邋遢的樣子，哪像個當差的，太有損形象了。」
老者回過頭來，又指著下面的那群鬼差道：「還有你們，看看你們一個個人模狗樣的，衣衫襤褸，瘦骨如柴，這是官府大堂，不是土匪山寨。身為鬼差卻打扮得跟個叫花子似的，就不覺得羞恥嗎？」
這般震耳欲聾的聲響嚇得台下的所有鬼差們都低下了頭，無數的雙眼俯視地面。
「大人啊，沒水啊，井裡的水都干透了，無水可取啊！」面癱臉鬼差尷尬的回過頭來。
「誰說沒有水了？本官進城之前，不是看到城外有條黑水河嗎？」
「那水不能喝，更不能用啊，那條河有毒，而且毒性很大，是專門用來淹殺囚犯所用的。」
老者仔細觀察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又朝著帥案前走了過去，沉沉穩穩地一屁股坐到了案前的那張腐朽木椅上。這剛坐下去不到兩秒，「嘭！」一聲，椅子就突然一下裂成了七零八塊，老者整個身體也一下重重地猛摔到了檯面上。
緊跟在後的兩名女侍衛，見到這突然性的一幕，頓時間大驚失色，迅速衝到台上將老著攙扶起。可她們從來都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面色看起來非常冷漠。
老者狼狽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將她們都推開，沖著下面的人說：「都給我下去，變成人了在回來。」
眾人一聽，都紛紛埋頭從大堂上無聲無息的溜了出去，而那面癱臉鬼差也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嘆了口氣，也退了下去。
這時候何維也準備悄悄地從大堂上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可剛轉身，就被身後的老者給大聲喝住了。
「站住！你走什麼？本官讓你走了嗎？」
何維心頭一緊，只好無奈轉身灰溜溜地低頭走了回去，一邊走著一邊輕聲道：「有什麼事嗎？我的官大人。」
老者沒有說話，只是招了招了，示意讓他在往前走兩步，靠近一些。
何維只好繼續往前邁開了兩步，距離那老者不足三尺遠的距離。而台上那兩名侍衛的警惕性也更高了，全神貫注地把目光鎖定在他的身軀之上。
「我說兩位美女？看到帥哥是不是有點激動啊？這麼緊張幹嘛？」何維微微抬頭眼珠子轉向她們的臉龐，色眯眯的笑了笑。
女侍衛並沒有理會他的胡言亂語，而是繼續保持著警惕的目光，觀察他全身上下的一舉一動。
台上的老者伸手捏了捏白色鬍鬚，深情地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走上前，道：「在走近一些，讓本官仔細看一看。」
何維雙眼一瞪，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雙腿就像被釘子給牢牢地扎在了原地，心中不停的在胡思亂想：這老頭子不會是個變態吧，說起話來居然這麼肉麻。
站在兩側檯面上的其中一名女侍衛，忽然往前邁開了一步，手持著匕首指著何維的臉龐，道：「你耳朵聾了嗎？聽不見聲音嗎？」
何維被這一聲尖銳的刺耳聲嚇得魂都快飛走了，倉促應了一聲之後，又立刻向前走了兩步。
女侍衛見他很老實，這才收起了手中的匕首，緩緩向後退了一步。
老者雙手交叉到後背，抬頭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身軀。發現他的穿著打扮確實非常奇怪，衣服和褲子居然是分開的，鞋子是白色的運動鞋，但老者並不知道，還以為是從由西域進貢過來的上等綾羅綢緞裁縫而成。
老者忽然間開口道：「為什麼殺人？」
「我沒殺人啊，他們冤枉了我，雖然人的確是死了，但不是我殺的。」何維臉色變得有些慌亂。
「你怎麼知道有人死了？那事發之前想必你一定在場了，那你便是幫凶，是從犯，也一樣有罪。」老者從帥案上端起了一個茶杯，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我只是當時在場而已，並沒有幫誰，更沒有去從誰。」何維無奈的回道。
老者將茶水喝到一半，忍不住噁心的吐了出來，喃喃自語的叨咕著：「呸！這是隔了幾夜的茶水，味道這麼酸。」他將手中的茶杯狠狠往地上一摔，又將視線轉向何維，道：「小子，衣服從哪買來的。」
「衣服？」
「不錯！你的衣裳雖然看似有些骯髒，不過一看就不像貧困的百姓，要麼是偷來的，要麼就是搶來的。」老者看著他又往前走了兩步。
何維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苦笑著回道：「官大人，沒您說得那麼誇張吧，這就是普通的襯衫而已，加一條牛仔褲，還是從地攤上買來的，就幾十塊錢而已，誰會去偷著玩意啊。」
老者臉色忽然一變，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嘴唇中露出了一排黃色的牙齒，牙縫之間還掛著一根青菜。他一邊笑著，一邊說：「哈哈，你不要緊張嘛，如果昨天沒有你，本官我根本就不可能站在這對你說話，是嗎？」
「什麼意思？」何維有些聽不懂，擺著一副好奇的模樣。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本官貴姓張，名起，你可以稱呼我為張大人，多謝你昨天殺了之前的那閻判，否則我到今天都爬不上這個位置。」這個名叫張起的老者說完之後，又笑了起來。
「哦，原來是這樣，如果你真想謝我的話，就趕緊把我給放了，這樣算的報答我對你的晉陞之恩了是嗎？」何維道
「嘿嘿，本官當然很樂意放了你，也可以幫你找一個替死鬼幫你擺脫牢獄之苦。不過像你這樣的人才，如果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豈不是太屈才了嗎？」張起道。
「我呀，我可不是什麼人才，您想得太多了，我只不過是一個碌碌無為的青年，沒有你說得那麼厲害。」何維把目光轉向了那兩名侍衛，又拋了個媚眼，道：「既然你要放了我，我就先謝過了，日後也會來報答你，那請給我鬆綁吧，我先告辭了。」
台上那兩名女侍衛眉頭一皺，看起來兇巴巴的，一動不動的站在老者身後。
老者面朝那女侍衛使了個眼神，女侍衛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上前給何維鬆綁，解開了繩子。
何維見女侍衛靠近了他，還忍不住問了一句：「喂，你叫什麼名字啊？能約個時間去喝杯茶嗎？」
女侍衛沒有理會，斜視了他一眼，解開繩子后便轉身走回了案台上。
同時，那老者也迎了上來，笑道：「哎，不要急著走嘛，咱們先去喝一杯怎麼樣？我從都城趕來的時候，剛好帶了兩罈子的美酒，今晚好好痛飲一場，一醉方休，你看如何？」
「不行，我還有事呢，這來來去去，耽誤了不少時間，我得去找我的一個朋友，與他相會，可自己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你能幫我一起去找找他嗎？」何維道。
老者猶豫了一會，遲鈍了好幾秒，才緩緩道：「你說說看他們叫什麼名字，本官要是知道就幫你去找找，要是不知道，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何維道：「哦，我當然知道了，一個叫蕭葉，一個叫蕭竹，之前在客棧里與他們的家丁商量好了要去找他們，可中途遇到了不少麻煩，一直耽誤到了現在，你看認識這倆個人嗎？」
老者面色一變，道：「什麼？這倆人是通緝犯，你怎麼會認識他們？不會是同夥吧。」
「什麼，他們是通緝犯？我怎麼不知道，他們幹了什麼？怎麼會被通緝呢？」何維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驚慌。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了，這倆人曾經是反賊，罪惡深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