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靈魂附體
他手裡拿著這張薄薄的紙巾,上面還泛溢出淡淡的暗香,隨手劃過臉頰,擦乾了睫毛上的眼淚,雙眼還注視著冬天的背影,腦海里又回想起了夏天。
身不由己的又從口袋裡掏出了那裝滿草木灰的鐵盒子,他突然感覺盒子上粘乎乎的,像是塗滿了膠水,時不時從裡面流下一兩滴淡黃色的液體。
而且整個盒子也越來越沉,像是裝了一盞沉甸甸的千斤鼎一樣,兩側縫隙不斷有黃色液體從裡面鑽出來,流到了課桌上,氣味也越來越濃,這種酸刺的氣味很快就擴散到了整個教室。
「好臭啊,什麼味道啊。」
「怎麼那麼臭啊,誰扔垃圾在教室里了啊。」
「啊!是從何梓維身上發出來的,他昨天沒洗澡。」
教室里所有的人都捂住了鼻子,都在相互議論紛紛,聽到最後一句話,所有目光都鎖定在了何梓維身上,紛紛都用著怪異的眼神看向他。
這一秒,整個教室顯得格外寧靜,何梓維頓時滿臉通紅,覺得非常尷尬,手了里的鐵盒不知不覺掉在了桌上,液體嘩嘩從縫隙里鑽出來,很快布滿了整張課桌。
鐵盒裡像是有某種詭異的力量在震動,面蓋一下就被震碎了,緊接著,鐵盒裡爬出了一隻蟑螂,後面緊跟著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蟑螂,從裡面湧出來,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只了,只看見整個教室里桌上,牆壁上,地面上到處都是東奔西竄的蟑螂在爬行。
「蟑螂!蟑螂!有蟑螂,好多好多的蟑螂。」
「啊,快跑啊。」
教室里發出了不少尖叫聲,坐在最前排的一部分學生飛快的逃出了教室的大門,有些來不及撤離乾脆跳起來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教室里剩下的學生也在四處逃竄,膽子大一點的拖下外套朝著蟑螂扇來扇去,膽子小一點的嚇得抱頭在原地蹦蹦跳跳的。
很快,蟑螂越來越多,不停的從鐵盒裡踴躍出來,成千上萬隻蟑螂聚集成一長串在地面上爬行,學校里的走廊,樓梯,教室,地面上幾乎都是黑麻麻一片。
一名學生在逃跑途中不幸在走廊上跌落,數萬隻蟑螂從他身體上爬過,整棟大樓都能聽見他的慘叫聲,他的肉體被吞噬,骨頭被咬碎,成為了它們的盤中餐,數分鐘后只看見一件血淋淋的校服曬落在地面上。
很多人都從樓道里沖了出來,紛紛逃到操場去,但這些小傢伙爬行速度實在驚人,來來去去無影無蹤,但凡被它粘上的立馬就會失去意識,首先是渾身發癢,心臟像是被無數的螻蟻在啃噬,直到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
不少人還沒跑出樓層,便聽見了他們的凄慘的叫聲,聲音拖得很長很長,氣氛一時間詭異到了極點,可只有何梓維一人獨坐在教室里,這些蟑螂也不對他採取攻擊。
每一隻蟑螂身上都染滿了黃色液體,看起來非常噁心,「嘴」里還發出吱吱吱的斯叫聲,像無數條毒蛇噴放著毒液一樣,整個學校無處不見它們的蹤跡。
何梓維看了看眼前的鐵盒,裡面還有源源不斷的蟑螂從裡面爬出來,就像山間里噴出的泉水一樣,永遠也流之不盡,可這些蟑螂從不靠近他,爬出來以後便繞著走,直向大門。
這時他才知道自己闖禍了,可他也並不知道這紙娃娃會帶來這樣嚴重的後果,眼前密密麻麻的蟑螂看起來渺小,可卻殺人於無形,彈指之間便喪失了這麼多條人命。
他看著一串串在地面爬行的蟑螂,心慌到了極點,感覺血管都要爆炸了,端起鐵盒狠狠的摔到了地面上,砰!鐵盒一下被摔得粉碎,成群結隊在地面上爬行的蟑螂,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留下了鮮黃色的一團團液體,沉浮在光滑的地面上。
教室里剛剛還在用外套瘋狂不停扇著蟑螂的男孩,轉眼間也消失不見了,只看見桌子上留下一件沾滿血跡的外套。
來到走廊,地面上到處都染滿了鮮紅的血跡,樓梯口還有幾雙沾滿血跡的運動鞋,亂七八糟的倒掛在梯子上,有些鞋子里還有隻腳掌在裡面,他分析了一下應該是蟑螂啃噬的時候殘留下來的。
他一步步走到樓下,發現整個操場已經被染紅了,剛剛還能聽見他們的慘叫聲,轉眼之間一個人影也見不到了,整個學校鴉雀無聲,極其安靜,就算掉一根針在地上,也能清楚的聽見。
可他又仔細想了想,從蟑螂爬出來到消失前後加起來時間感覺挺長的,但其實就只過了一兩分鐘左右,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可能全校所有人都被無情的蟑螂給啃噬乾淨了,如果是的話,這得有多可怕。
他又走到辦公室里,教務處里,廁所里,微機室里,整個學校的房間幾乎都搜了個遍,也沒看見一個倖存者,就連大門口的保安大叔也不見了,剩下的僅僅只是遍地的血跡和血淋淋的衣服。
站在校門口,身後傳來了一陣尖厲而嘶啞的哭聲,從聲音里聽到了一種恐懼,腦子裡像鑽進了一群蚊子,嗡嗡直響,他不敢回頭看向身後,第一反應就想拔腿往校門逃出去。
可無論怎麼跑也跑不出校門,他感覺校門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但雙腿就像綁了沙袋一樣,沉甸甸的,永遠在原地逃竄,此時這種悲慘的哭泣聲也離他越來越近,感覺就在他耳根子後面。
耳朵里就像鑽進了無數只的蒼蠅,盪出吱吱吱的迴音,整個身體都纏繞著詭異的氣息,很明顯,他的膽子突然就變小了,以前看見腐蝕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現在連聽到不尋常的哭泣聲心裡都十分害怕。
他有一種感覺,他後悔變回了正常人,他從來都沒有感覺過,原來一個正常人內心是那麼的脆弱,那麼的不堪一擊,還不如地上的一隻螻蟻。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很想變回曾經的樣子,哪怕所有人都叫他鬼胎,哪怕行走腳後跟永遠都不沾地面,至少不會像今天這樣,害怕得根本就不知所措。
這時候,一隻冰涼涼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哭聲也就在他身後,他感覺到了一股寒意刺穿了他的身子骨,內心無比的恐慌,根本不敢回頭看,他拚命的在逃竄,可身體不知怎麼了,根本就沒有向前移動半寸。
「你跑什麼?你跑得了嗎?」
身後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聲音裡帶著一絲苦澀,他下意識的回頭瞄了一眼,才發現之前一直在身後哭泣的人原來是冬天,她渾身上下都沾滿了血跡,嘴角上還有一絲淤青,淚水在眼窩裡盈含,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你怎麼?你沒事嗎?」何梓維傻獃獃的看著她,內心感到非常驚訝。
可冬天看起來像是個很堅強的女生,雖然渾身上下都遍體鱗傷,但始終強忍著淚水,小嘴唇咬得緊緊地,很艱難的回道:「我沒事,剛被蟑螂咬了,但傷得不重。」
「你說奇怪不奇怪,這蟑螂怎麼會咬人呢,哎,你看見了嗎,剛死了好多人。」何梓維此時臉上顯得很驚慌,一邊說著額頭上還流著不少冷汗,話聲也是一驚一乍的,變得極其膽小。
「看見了,怎麼了,你怕?」冬天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緊接著說:「我們逃不了了,我剛試圖從後門逃走,但怎麼逃都一直在原地。」
「啊?那怎麼辦?完了,完了,死定了!死定了!」聽到這句話,何梓維急得在原地跳了起來,性格和之前比起來,完全就是一個天一個地,這一舉動看得冬天滿臉的尷尬。
但冬天並沒有說他什麼,只問了一句:「你帶手機了嗎?」
「帶了,怎麼了?」
「給我!」
接著,何梓維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遞給了她,冬天接過手機,立刻撥通了報警電話,但號碼的另一頭,從是傳來「您好,您所在的位置不在服務區。」
聽到這串聲音,冬天的心都涼了一大半,但還是故作鎮定了起來,她總覺得眼前這個男生一點用都沒有,如果自己也亂了陣腳,那可就徹底完了,咬著牙對他說:「你別怕,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來了。」
這時,何梓維聽到后,也沒有剛剛那麼緊張了,這般善意的謊言也確實拯救了他變回正常人以後,那顆脆弱的心靈,傻笑傻笑的回道:「是嗎,呃嘿,那就好。」
「笨豬,連報警都不會,我們走吧。」冬天白了他一眼,越看這男生越覺得彆扭,像個白痴一樣,除了張得帥一點,啥用都沒有。
「去哪?」何梓維傻乎乎一臉茫然的問道。
「回教室里休息啊,站這不累嗎?」說完,冬天強忍著身上的傷,轉身艱難的一步步走回了教室,何梓維也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冬天渾身的傷痕,走起來一搖一晃的,她又回頭看了一眼何梓維,跟個木頭人一樣跟在後面走著,也不知道來扶她一下,可她自己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只好忍著傷一步步艱難的走回了教室里。
到了教室里,冬天把兩張桌子拼到了一起,側靠在了上面,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到處都是被咬傷的痕迹,又回頭看了一眼跟進來的何梓維,用很重的語氣說道:「笨豬,去醫務室找兩瓶酒精過來。」
「哦,哦,好,我這就去。」
接著,何梓維一蹦一跳的跑出了教室,那跑姿看起來極其幼稚,所以冬天從頭到尾都沒正眼看過他,怕犯青光眼。
何梓維到了醫務室,到處看了看,不知道哪瓶是酒精,乾脆就找了個麻布口袋,把裡面所有的葯都裝了起來,扛回了教室。
冬天看見他扛著一大口袋直接往桌上一懟,心裡感覺慎得慌,不就是找瓶酒精嗎,至於這麼誇張么……弄得她哭笑不得,眼珠子都快掉桌上了,又抬頭看向他,說:「我記得你以前很聰明的,聰明得讓人覺得你不是這個年齡的,怎麼突然就跟個智障一樣?」
這一句話搓中了何梓維的痛處,一時不知該怎麼回好,最後低頭選擇了沉默。
冬天看著他沒說話,也沒在理他,從麻袋裡拿出酒精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消毒后也沒感覺有之前那麼疼了,時間一秒秒過去,天色暗得很快。
「警察怎麼還沒來啊?」
這句話從何梓維口出,冬天突然愣了一下,因為她根本沒有打通報警的電話,她這麼說就是想讓何梓維淡定起來,但紙終究包不住火,最後還是說了實話:「其實我沒報警,沒打通,我騙你的。」
這句話剛說完,天花板上突然掉下來了一個紙娃娃,這個紙娃娃就是之前何梓維從度假村裡帶回家裡的,即便冬天不知道這紙娃娃是怎麼回事,但畢竟是給死人燒的紙娃娃,突然從天而降,看見了仍然會嚇一跳。
何梓維看見紙娃娃以後,覺得很眼熟,心裡不知不覺激動了起來,立刻衝上去撿起了紙娃娃,嘴裡直嚷嚷著:「夏天,你沒死嗎?你還在嗎?」
可冬天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系列的舉動在冬天眼裡看得渾身發毛,手心都發麻了,而且這個紙娃娃特別像自己,越看越像,嚇得全身上下冷汗直流。
緊接著,何梓維將紙娃娃拿到了冬天面前,笑嘻嘻的說:「這個紙娃娃叫夏天,她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不過她是個鬼,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變成紙娃娃了。」
「站住!走開,別拿它過來。」冬天看到眼前的紙娃娃,心緒沸騰,心裡像揣著一隻小兔子,砰砰亂跳,心裡緊張到了極點。
冬天看到這紙娃娃一下就昏了過去,好像不是嚇昏的,像是被某種詭異的力量給刺激昏過去的,但沒過多久,大約十幾秒左右,便醒了過來。
醒來以後就跟變了個人似得,臉上掛滿了笑容,吃吃吃地笑著,露出了兩顆小虎牙,笑眯眯的看著何梓維,突然來了一句:「嘿嘿,小哥哥,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