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毀了《超級男孩》
民主是一個重要的法律概念。法律圈的人士評論社會事件，不用幾個民主、自由、法治之類的高端辭彙，就會顯得不專業。
然而什麼是民主？有人說民主就像鬼，大家都聽過，卻從沒見過。簡單地說，民主就是一種決策方式，一種多數人決定公共領域事務的方式。民主可怕嗎？可怕！至少在我們這個國家大家覺得很可怕！
韓東就是要利用人們對民主的恐懼，來給蘋果衛視放個大招。
《對話》節目的錄製非常順利，周日晚上10點韓東的訪談就要見諸於世。韓東給爸媽打了個電話，提醒他們準時收看。周日不到晚上八點，韓東家裡就擠滿了親戚、鄰居，他們都等著韓東亮相央視。韓東爸媽準備了一大盤瓜子花生，大家一邊磕著瓜子一遍閑聊。
「東子這伢子有出息呀」。
「能上央視，東子應該已經是國家幹部了吧？」
「何止是國家幹部，那就是領導人.……」
韓父聽完大家的誇讚，臉上冒著紅光，笑得合不攏嘴。這個小子硬是要得，村裡誰家的小子上過中央電視台？
《對話》十點準時開始。節目的開頭是一段背景介紹，韓東的狀紙被放大以後，完整地呈現在觀眾面前，上面100萬的索賠額觸目驚心。
「這是一起很普通的版權官司，一個作者將一個侵權人告上了法庭。這又是一起不普通的官司，一方是娛樂大額，一方是弱小的在校大學生。索賠額一百萬，更是創下了版權官司的天價。我們今天就請到了這場官司的原告，在校大學生韓東。」
隨著主持人的解說，韓東緩緩走進演播廳。他一身褐色商務范的西服十分得體，搭配淺藍色領帶，整個人顯得成熟穩重、大氣飄逸。韓東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沖台下觀眾揮了揮手，才走到主持人身邊。
「韓東，你現在心情怎麼樣？」
「老實說，我現在心裡憋著一把火！一把怒火！」為了這個節目，韓東對台詞、面部表情琢磨了幾十遍。他雙面圓瞪，拳頭握緊了又鬆開，彷彿在強行壓抑自己。
「說到火，有人說你最近很火。不過此火非彼火。來，讓我們看看你在網上，是怎樣大聲說出你的火的？」主持人臨場應變能力很強，順利地推動節目開展。
二人背後的大屏幕上投射了一條韓東的博客，主持人抑揚頓挫地念了出來。
「有人問我起訴蘋果衛視會贏嗎？我說過程比結果重要。有人問我要花多少錢？我說尊嚴比金錢重要。有人問我不擔心影響在娛樂圈發展嗎？我說我做事向來取義不取利。」
「韓東，你覺得頂你的人多還是踩你的人多？」
「當然是頂我的人多。大家都站在正義這邊，對不對？」韓東中氣十足地問現場觀眾，台下觀眾倒是配合紛紛稱是。不配合也沒辦法，攝像機正掃過來呢！你敢說你站在邪惡一方？
「韓東他爸，韓東這伢子硬是要得，看他那氣場，連主持人都比不過……」吃瓜群眾紛紛誇讚韓東有范。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正義？」主持人挺會挑事。
「當然。」「那讓我們看看網友是怎麼評論這件事的。」
大屏幕上顯示了網民「采姑娘的小蘑菇」的評論：「不管這個官司最終如何，韓東都成功地用100萬的天價索賠引起了公眾對他的注意。也許這就是他曲線進入娛樂圈的高明手法…」
韓東對著大屏幕微微一笑，對這種指責他早有準備。
「對於你用天價索賠炒作的觀點你怎麼看？」
韓東轉向場內觀眾，「一百萬你們覺得多嗎？」這次觀眾不怎麼給面子，迎來的是眾口一詞的「多」。
「也許吧，一百萬對你們來說確實很多，事實上對任何人來說一百萬都是一筆巨款。但是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多。」
「有一個詞叫做「北漂」大家都知道，有很多北漂就是音樂人。他們懷揣音樂夢想來到京城，住著陰暗潮濕的地下室，吃著沒有熱水的乾脆面。在沒有暖氣的房子里，他們樂觀地唱著自己的原創歌曲，期盼著有一天能登上夢想的舞台。」
「他們中的很多人，寫出了很棒的作品，但是從來沒有賺到過一分錢……」說到這裡韓東的眼睛已經濕潤了，他頓了頓擦拭了一下眼角。導演敏銳地給了一個特寫，這個鏡頭讓觀眾動容。
全國電視機前的觀眾一下子沉默下來，他們細細地咀嚼著韓東的話，淚點低的觀眾還為北漂掬了一把眼淚。韓東下面的大招，讓他們更是為他的才華感動。輿論的天平不知不覺在向韓東傾斜。
「還記得很多年前的春天，那時的我還沒剪去長發，沒有信用卡也沒有她，沒有二十四小時熱水的家……」你聽得沒錯，韓東猝不及防地唱起了歌。這小子無恥地抄襲了汪夫子的《春天裡》。為了節目效果，他臨時抱佛腳練了好幾天。
汪夫子2009年首發的這首歌，現在是2007年初，韓東巧妙地打了個時間差。不過他聲線不行，也就勉強唱出了北漂的辛酸。唱的果然比說的好聽，韓東嘶吼著唱過一遍，現場觀眾都默默為他打起了節拍。
「這是你的又一首原創歌曲？聽著北漂確實挺慘的。」
韓東笑笑算是默認，心裡對汪夫子默默地說了聲抱歉，哥會給你補償的！韓東說的補償，就是免費授權汪夫子獨家演唱這首歌曲，授權期限是永久！
「而有些強盜，他們不花一分錢，就從這些北漂手裡，強行搶走了他們的作品。他們改頭換面加工一下，就變成了火爆的節目，賣出了幾千萬上億的廣告費。」韓東一曲唱畢，繼續炮轟蘋果衛視。
「我不是北漂，我是濱漂，我的處境比北漂好不了多少。我再次問問大家，向這樣的的強盜索賠一百萬，真的很多嗎？」場內觀眾明顯沒有剛才堅決，多數都在沉默著思考韓東的話。
韓東的話對他們觸動很大。民間土辦法，強盜被逮到的下場，就是亂棍打死。索賠一百萬，算得上仁慈了。
「我剛才聽到你用了『強盜』這個滿含憤怒和譴責的詞，你是這樣來評價他們的嗎？」主持人的引導很邪惡。
韓東瞬間懂了，「對，他們在我心中不但是強盜，還是騙子。」主持人很感興趣，「騙子怎麼說？」
「我想問問觀眾，你們真的知道《超級男孩》的內幕嗎？」現場觀眾和電視面前的觀眾瞬間被吊起了胃口，內幕哪個不想知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
蘋果衛視高層會議室里燈火通明，儘管已經晚上十點多，領導們一個都沒走。一干領導臉色鐵青，憤憤地看著電視上唾沫橫飛的韓東。宋思成心虛地看了一眼台長，只見他雙手握拳、黑臉拉得老長。壞了！這下多半要吃掛落。
宋思成現在恨不得把金剛給吃了。廢物！還連累了自己。這事要真連累了自己，他非得先把金剛給開了。「台長，我.……」宋思成想表個決心，台長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粗暴地打斷了。
「住嘴，看看他還要放什麼屁……」台長已經暴怒了，完全不顧在場還有多位領導。
電視上的韓東還在聲淚俱下地控訴著，「我說他們是騙子，是因為《超級男孩》這個節目完全就是精心堆砌起來的謊言。所謂的野生民間歌手，其實早就簽約了經紀公司，他們在舞台上不過是換上屌絲的衣服演個戲而已。」
「你看完這個節目，會發現舞台上的藝人都很慘，要不就是父母雙亡，要不就是天生憂鬱症。為什麼？謊言！徹頭徹尾的謊言！為的就是騙取你們的同情…」
2006年的觀眾還比較淳樸，韓東爆料的選秀節目內幕對他們衝擊太大了，他們一時都無法接受。有著未來記憶的韓東，對這些選秀節目的小花招，不要太清楚。
韓東的話像是投下了一枚炸彈，不但炸翻了現場觀眾，也炸翻了電視機前的觀眾。《超級男孩》這個爆紅的節目算是毀了！雖然韓東說的是實話，蘋果衛視台領導還是難以接受。任誰家的搖錢樹被連根挖起，都要吐血三升！
不過這只是開胃菜，正餐還在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