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當面挖牆角
韓東帶給楊學明的驚喜還不止這些。
2006年最新一期的中國法政大學《複印書報資料》轉載了兩人合署的文章。對法大《複印書報資料》楊學明可謂是望眼欲穿、夢寐以求。他從教二三十年來，發表的文章也不少，但是從沒有征服過法大《複印書報資料》。沒想到在韓東這個學生手中，替他圓了多年的舊夢。
這是一座桂冠！楊學明將文章被法大《複印書報資料》轉載譽為桂冠，其實一點也不誇張。在所有法律院校中，中國法政大學僅次於中央大學，是當之無愧的法學最高學府之一。《複印書報資料》是法大的精品期刊，轉載的都是人文社科類的優秀論文。
中國社會科學院知名院士曾聲稱，《複印書報資料》就是人文社科界的sci，讚譽不可謂不高，每一個人文社科學者，無不對《複印書報資料》心馳神往。評價一篇論文有沒有價值，要看轉載率多少，被《複印書報資料》轉載，無疑是最有力的肯定。
對於學者們來說，它就是當之無愧的女神。很多人想上她，卻沒有那個金剛鑽，但求一炮而不可得。每年能上《複印書報資料》的論文不過800多篇，其中法學類的也就100多篇。
對於外行來說，100多篇不可謂不多。但在法律圈業內人士看來，要擠進這100多篇，簡直是難於上青天。要知道全國法學院的教授、副教授將近5萬名，講師、助教、博士生數量更是如過江之鯽。每年這幫人生產的論文多達100萬篇。100萬篇中選出100多篇，說是萬中無一不為過。
何況，法律圈學術版圖分佈不均，中央大學、中國法政大學及其他政法類高校，長期霸佔各大學術期刊，搶奪了《複印書報資料》的基礎陣地。濱海市內的高校，研究水平在全國屬於中下游，能上一篇《複印書報資料》，那得是祖上燒了多少高香了。那些頂尖法學學府的教授，每年都是法大《複印書報資料》上的釘子戶。其他學校的老師，只能吃點他們殘餘的湯湯水水。楊學明要不是沾了韓東的光，到現在也進不了這個圈。
隨著法大《複印書報資料》同時寄來的還有稿費20000元，這也是一筆巨款。比起所獲得的榮譽，這兩萬塊錢就差點意思。楊學明直接把匯款單交給韓東處理。
韓東最近也是驚喜不斷，剛登上了《濱海日報》，又奪得了法大《複印書報資料》的轉載。更重要的是，還有2萬塊稿費。加上《河東法學》的3000元稿費，和周欣悅打賞的律師費11萬元，韓東的腰包一下子鼓得跟下午四點的馬吊一樣。
我擦，在韓東看來，文抄公賺錢之路比搶劫還來得容易。就這一篇文章，一下把十個濱海人一個月的工資賺到手了。他拿出三萬塊錢，再度市價買入了中國船舶，現在持倉達到了23手。剩下的10萬塊錢，韓東準備作為母親治病的前期費用。本以為要等到股票兌現，沒想到現在就已經萬事俱備，就看他怎麼忽悠母親接受治療了。
花花轎子大家抬，楊學明的文章剛面世，已經有識趣的教師來拍馬屁了。
「楊院，您這篇文章堪稱重磅。我建議您給法學院師生辦個學術講座，讓我們有幸聆聽頂級的學術思想。」行政法教研室的一名女教師，半認真半討好地向楊學明建議道。
在法律圈有個傳統，如果論文發表在一流以上期刊上，學者多半會組織一個學術講座，既可以傳道授業解惑，又可以在眾人崇拜的目光中體會衣錦還鄉的感覺，算是一舉兩得。所以歷來學者對這種名利場興趣滿滿，女教師的馬屁也算是拍到了楊學明的癢處。
楊學明聽了有些意動，自己多少年沒給師生做過學術講座了。在內心深處，他還是以學者自居。作為一名大學教師，傳業授道不僅僅是在課堂上，還應該在講堂里。楊學明這些年沒有再開過學術講座，口上推說公務繁忙，實際上是沒有拿得出手的新成果。講座不比課堂，還重複書本上的老一套，難免招來聽眾的臭皮鞋。
這次確實是個機會，法大《複印書報資料》的轉載來之不易，值得在法學院師生中傳播傳播，宣傳先進也好，激勵後進也好。
「嗯，這個提議很好，就讓韓東作為講座的主講人，我嘛，做主持人就可以了。「
「楊東，哪個楊東？哦，您說的是，掛您文章第二作者的那個學生啊？楊院您對這個學生真是關懷備至啊！不但讓他蹭你文章的作者，還讓他當主講人。」
女教師對韓東都有點眼熱，這種機會楊院怎麼沒給自己？要是蹭了楊院這篇文章，自己評個副教授綽綽有餘啊！自己要不要拾到拾到，晚上請院長給自己來個私人輔導？女教師雖然長相中人之姿，但勝在皮膚白皙、身懷名器，想必對楊院這種中年男人有點吸引力吧？！女教師羞澀地想道，隨即對楊學明送了幾個秋波，可惜楊學明有點走神都沒收到。
她不禁有點鬱悶，莫非這楊院長喜歡童男？是了，一定是這樣，否則怎麼可能帶一個男本科生裝逼。女教師想到這裡，感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楊學明哪裡想到女教師瞬間有這麼多少兒不宜的念頭。他只是有點出神，哪裡是韓東蹭自己的文章，分明是自己沾了韓東的光。不過這事說了大家也未必相信。韓東送了他一份大禮，楊學明默默記在心裡。
辦講座的想法，自然有師生替楊學明去落實。教學樓大廳里，很快就豎起了一塊告示牌，「法學院行政法名家講座。主持人：法學院院長楊學明，中國法學會行政法研究會理事，濱海市法學會行政法研究會常務理事。主講人韓東，法學院大一學生。「告示牌同時用密密麻麻的小字，註明了韓東的學術成果，六篇論文，一個一等獎，一個全國性報刊，一個法大《複印書報資料》轉載。
內行看到這麼逆天的本科生，眼睛都要鼓出來，就算是名校的博士生也沒這麼牛逼吧？！可惜大多數學生都是外行，只是鄙夷地撇撇嘴。這濱海大學法學院真是江河日下了，一個本科生也出來開講座，你丫法律兩個字有幾種寫法還摸不清好么？開講座就開講座吧，你還叫名家講壇，真是笑掉大牙。
大多數走進教室的學生，看到這塊告示牌，都一笑而過。他們眼高手低，嫉妒也好、羨慕也好，將韓東貶了個一文不值。有兩個眼尖的，瞧見一等獎和《人民法制報》的介紹，豎起大拇指說了聲牛逼。商茜也看到了這張告示牌，她除了牛逼這兩個粗俗的字，已經想不出其他詞語了。
行政法講座晚上六點在法學院小禮堂準時開始。韓東一身西裝帥氣儒雅。萬年老處女黃小燕兩眼冒光，偶像啊，偶像！韓東看了一眼場下，來的人不多，除了法學院的教師、自己班級的同學，就只有一些行政法專業的研究生，收攏起來不過五六十人。真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學術講座啊。
不過這是韓東獲得未來記憶以來的第一次講座，由不得他不重視。未來他會在更大的舞台上，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現在的一切不過是預演。
有楊學明鎮場，韓東的演講進行的很順利，本就是他的文章，他都不用看講稿，洋洋洒洒地講了近一個小時。不過到了觀眾提問環節，卻出現了一隻蒼蠅。一個帶著白框眼鏡的瘦子，很沒禮貌地指著韓東問道：」你不過是蹭了楊院長的文章，有什麼臉在這裡誇誇奇談？」
他說完看向楊學明，似乎在等楊院長的欣賞。沒想到楊學明臉色鐵青，心裡對這個沒眼力勁的學生很是惱火。我都坐在這裡為他鎮場了，他就算蹭我文章，我沒說話，又干你何事？
韓東也不著惱，微笑著問道：「請問您是哪個專業的研究生？」白色鏡框的瘦子不像是本科生，韓東才有此一問。
瘦子一挺胸，戳穿你還想打擊報復啊？小爺不怕你。「你聽好了，我是北開大學法學院行政法專業碩士研究生。」瘦子一臉優越感。的確，在濱海大學這種三流院校面前，北開大學的研究生身份簡直就是鶴立雞群。
「原來是北開大學的高材生，我就說我們濱海大學的學生不會這麼沒禮貌。」韓東刺了他一句。瘦子勃然變色，不等他開口，韓東繼續說道，「我曾經在濱海高院組織的研討會上，跟你們北開大學法學院鎮院之寶高學成教授談笑生風，高教授力邀我免試攻讀他的研究生，如果你在場，多半也會覺得我在誇誇奇談吧？」
瘦子鼻子里哼了一聲，「你學問不大，這牛皮倒是吹得清新脫俗。」他自然不信，高學成教授是什麼人？說是學界泰斗不為過，怎麼可能折節跟你一個小學生談笑風生，還要哄你讀他的研究生，騙鬼呢！
楊學明有點吃驚，這事他從不知道。這麼好的苗子，可別被高學成挖走了。北開大學這塊牌子，對大學生還是很有吸引力的。他倒是不懷疑韓東的話，韓東有多搶手他深有體會。
韓東正要回應，一名法學院民法學教研室的博士老師站起來，接過會務人員的話筒，對著瘦子說道：「盛雲學弟，高老師的確有意收韓東為弟子，韓東並沒有說謊。」
這名博士老師，韓東叫不上名字，看來多半跟叫盛雲的瘦子相熟。「師兄，你怎麼在這？」盛雲隨即覺得自己問的多餘，師兄從高老師那博士畢業后，就進入濱海大學任教。出現在講座現場，再正常不過。
博士師兄也不搭理盛雲瘦子的問題，直接對著台上的韓東說道：「韓東同學，高老師讓我傳個話，無論任何時候你想到北開大學讀研，他對你的承諾依然有效。」
楊學明臉黑了下來。這些個年輕教師，真是無法無天、吃裡扒外，自己還坐在台上，他們就要幫別校挖自己的牆角。楊學明在心裡對這名教師畫了個叉，丫的以後別想出頭了。
這話一出，現場瘋狂了。特別是研究生和本科生們，他們看向韓東的眼神簡直跟看上帝一般。每年濱海大學法學院報考北開大學研究生的人不要太多。但是一年考上的沒有幾個，更別說免試入學，那簡直就是神話。
楊學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相信自己在韓東這個年紀，不可能拒絕這樣的誘惑。韓東接下來的話，讓博士師兄很失望。楊學明倒是鬆了一口氣。要是在這個講座上，自己的天才學生被挖走了，那自己肯定要成為法律圈的笑柄，不如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感謝高老師的美意，我暫時無意讀研。」這話一出，很多法學院的學生，已經將他跟傻逼劃上等號了。韓東掃視了一圈，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盛雲更是差點將頭埋到褲襠里區了，我擦，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傻逼，讓這個學生華麗地裝了一次逼。
要是這個傻逼是別人，盛雲肯定給韓東豎起大拇指，這個逼裝的我給一百分。可是為什麼自己成了傻逼，盛雲灰溜溜地從後排退出了會場。
韓東對眾人的羨慕嫉妒恨並不在意，凡人怎麼能理解擁有金手指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