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告訴你一個秘密
別看劉賓這廝三番兩次挑釁韓東,其實就是個慫蛋。韓東打心眼裡瞧不起他。
這廝瘦得跟風乾的雞一樣,渾身沒二兩肉,而且膽氣也不行,韓東自問能一個打三個。不過今天不是干架,韓東準備給他看樣好東西。
他倚靠在樓梯間的憑欄上,手裡拿著一份報紙,似笑非笑地看著劉賓。劉賓心裡大定,要是韓東拿著刀槍劍戟,他還要怵他幾分,拿份報紙嘛,是給我饒痒痒的嗎?還是覺得大爺心火太旺,給爺扇扇?
劉賓戲謔地看著這個逗逼,「找我有事?」他先聲奪人,韓東已經不足為據。
韓東點點頭,「告訴你一個秘密」。他攤開報紙,扔到他腳下,一字一句清楚地告訴他,劉天順就是被這篇文章擼下來的。
劉賓彷彿挨了一記晴天霹靂。什麼?他六叔的事情,他也是才知道。這幾天老劉家,沸沸揚揚的都在傳六叔被罷為庶人的傳言。老劉家唯一的高級幹部,一夜之間就成了平民。一向意氣風發的六叔,現在彷彿蒼老了幾十歲,整日一醉解千愁。
這個消息別說六叔,就是家裡的幾位老人都受不住。劉賓的奶奶聽到消息,捂著胸口栽倒在地,等悠悠醒轉的時候,已經經過了icu急救。劉賓的爸爸,指著六叔,哆嗦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他也不知道是為六叔心疼,還是在心疼自己孝敬的諸多酒肉。就連劉賓,都受到波及,這幾天感覺無精打采。原以為,就算三流學校的垃圾文憑不值錢,好歹畢業后也能被六叔安排當上公務員。這下全泡湯了。
想到要跟那些畢業生,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投遞簡歷四處碰壁,劉賓就感覺整個人生都不好了。
然而六叔並沒有告訴老劉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只說是自己鬼迷心竅,為了仕途不擇手段,現在東窗事發。報應啊報應。六叔現在成了一個酒鬼,天天來劉賓家的酒樓蹭酒喝。劉賓爸媽嘴上不說,心裡已經嫌棄得不行了。
「你說什麼?」劉賓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韓東十分享受劉賓震驚的表情,怕他聽力不好,又重複了一遍:「你六叔,副處級幹部,就是被這篇文章打進了地獄。」劉賓渾身發抖,這篇文章不長,他只掃了一眼,就看了個大概。署名「寒冬」兩個字,更是刺眼。寒冬,韓東,難道是他在背後陰六叔?
劉賓眼裡噴出仇恨的火光,「是你?」韓東搖搖頭,他沒那麼傻,會主動去拉仇恨。只要捅到劉賓這傢伙的痛楚,見識他痛不欲生的樣子,就足夠了。殺人不過頭點地,韓東自覺還是很仁慈的。
劉賓並不相信這件事情跟韓東毫無干係。六叔被擼的消息,知道的人只怕不多,就連自己家族的人,至今都不清楚,六叔到底是如何倒台的。而這廝竟能精準地道出背後的原因,就算他不是主謀,起碼也是參與者。
「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人你惹不起,惹了你就要付出代價。而我就是這樣的人。」韓東沒有承認自己是文章的作者,但他接下來的警告,毫無疑問地告訴劉賓,正是因為劉賓惹了他,才讓他六叔從一個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變成了一個公務員中的屌絲。
劉賓並不覺得韓東有多了不起,不就是會在背後寫文章陰人嘛?論起陰人,劉賓有些快意,你還不是被我陰了?等你滾出學校的那一天,我會為你鳴炮祝賀。至於六叔嘛,劉賓感覺已經替他報仇了。
「報紙送給你,希望你記住教訓。」韓東瀟洒地轉身離開。看劉賓的表情,並不怎麼沮喪嘛。看來他裝逼效果不明顯啊?!
劉賓很快就知道,韓東到底有多牛逼了。他撿起地上的報紙,迅速趕回家。這個消息太震驚了,他必須第一時間向父母報告。
「爸,我好像知道六叔怎麼倒台的了?」家族裡除了六叔,肯定沒幾個人知道這個消息。他邀功似地向父母彙報。
怎麼回事?劉天剛放下手中的活計,圍了過來。劉賓獻寶似地娓娓道來,「就是我們三班的學生韓東,就是他在報紙上舉報了六叔。」
劉天剛有點懵,一個大學生,怎麼跟他六叔結下了梁子。他突然想到,「是不是你招惹了他?」
劉賓支支吾吾地不吭聲了。好嘛,本來以為能解開家族中的八卦謎團,現在引火燒身了。「還不快說」,劉天剛抬手欲打。
「我沒招惹他,是他三番兩次惹我。」劉賓在父親面前裝委屈。
「你沒招惹他,他為什麼三番兩次針對你?再不說實話,看老子不打死你。」劉天剛的手舉得更高了。從小劉賓沒少挨他爸打,心理陰影比海河還大。
「是我招惹他又怎麼樣?他不過是一個窮b,處處跟我作對。」劉賓理直氣壯,窮b就該猥瑣發育,那麼高調活該被打。
劉天剛的手倒是沒打下來。他木然地坐在椅子上看完了報紙,現在他全明白了。自己這個蠢貨兒子,招惹了一個文曲星大學生。文曲星在報紙上捅了六弟一刀,為他招來了禍事。
「蠢貨,你這個蠢貨,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麼樣的人。」劉天剛嘴唇在哆嗦。老劉家怎麼出了這麼一個蠢貨,敗送了六弟的前途不說,還毀了自己的前途。更可笑的是,招惹了一位大文物,到現在還不自知。「文能殺人,文能殺人啊。」劉天順感慨地叨叨了一句。
他看劉賓還莫名其妙的樣子,口不擇言地罵道,「我當初怎麼沒把你這個東西射到牆上去?一個處級幹部,說扳倒就扳倒了。要是他想整我們這樣的平頭老百姓,還不是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爸,你有點誇張了吧?」劉賓不以為然,文章寫得再好,還不就是一個臭老九,能翻到天上去?
「你真是死到臨頭都不自知,非得把我們家也搞得家破人亡,你才能開心?他一篇文章能扳倒你六叔,他一篇文章也能讓我們家的飯館關門。拜你所賜,我們一家都得喝西北風去。」劉天剛為劉賓陳清利害,劉賓也感覺到事態嚴重了。
父親說的未必沒有道理。真把這小子惹急了,他寫篇文章來黑我們家的飯館,家裡的經濟就得玩完。其實這純屬劉天剛想多了,韓東根本就不知道劉賓家還做著餐飲生意。
「爸,那現在怎麼辦?」劉賓有點慌了。他才意識到,自己作死惹了一個大麻煩。
「你還有沒有惹到他的事情?」劉天順問道。
「我剛舉報他揮霍助學貸款…」劉賓的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脆響,臉上挨了一大巴掌。他唯唯諾諾地捂著臉,不敢看暴怒的劉天剛。
「蠢貨,蠢貨,蠢貨」,劉天剛一連罵了三聲才住口,「你馬上去把舉報撤回來。還有,老實誠懇地跟人家道歉。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爸……」劉賓不情不願地叫了聲。他承認韓東牛逼,但讓他低頭道歉又是另一回事。啪,他這一聲呼喊,又換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他幾乎要抓狂了,要不是劉天剛二十年拳腳積累的威壓,劉賓都想跟他同歸於盡。
「記住,這事爛在心裡,別去外面說。要是老劉家知道是你毀了老六的前途,那些老不死的,非得打斷你一條腿。「兒子不成器鑄成大錯,如今只能瞞天過海,才能讓他躲過老劉家長輩及老六的怒火。
作孽啊,家門不幸,怎麼生了這麼一個惹是生非的逆子!劉天剛心裡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