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黃泥鎮
穹巒極東之地是一片無窮無盡的密林，其中生長有各種各樣的山禽野獸，本是不毛之地。誰知不知多少年前此處有了一個修仙門派，這些仙人蕩平了此處不知多少萬里的荒林，斬殺趕走了無數食人妖獸之後，此處是漸漸有了凡人居住，後來經過不斷地開拓，一片片肥沃的田土被開墾出來，人口也是越來越多。如今不知道多少年過去，此處竟然是形成了一個凡人大國，大夏國。
然而此時的大夏卻是風雨動蕩，只因夏王無道，整日沉迷酒色之中，不理朝政。因此滿朝之中烏煙瘴氣，貪官污吏橫行，民不聊生。此時卻是有義士揭竿而起，迅速地形成了一支反叛軍隊，號稱「新夏」，大有對大夏王朝取而代之之勢，因此一場場大戰橫空爆發，整個大夏如今是戰火紛飛，生靈塗炭，餓殍滿地。
然而相比與外面的動蕩不安，身處旮旯之處的黃泥鎮卻是顯得如同世外桃源一般，鎮上之人依然是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平淡得讓人羨慕。
「滾滾滾……哪兒來的窮書生，沒錢還想吃酒，快滾！」一間小酒樓門外，一個黑衣小廝拿著一把掃帚，驅趕這一個青衣青年，青年頭髮散亂，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不是曲一文又是誰？
「不……小哥……再給我一壺酒，我教你絕世武功！」曲一文搖晃著站了起來，手中提著一個酒壺，指著小廝說道。
「啊呸！還教我絕世武功！你先能還我酒錢再說吧！」小廝一臉嫌棄地噴了一口水，提起掃帚就要打過去。
「住手！」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黑色綢衣的中年胖子走了過來，盯著曲一文看了半晌後轉過頭問道，「怎麼回事？」
「嘿嘿，東家，這個臭要飯的喝了酒不給錢，小的這才把他趕走出門的。」小廝點頭哈腰對著黑衣胖子說道。
「哼！說了多少遍，如今外面兵荒馬亂，時不時跑來一兩個難民不要為難人家，你怎麼……唉……算啦，你去給這位小兄弟打一壺酒來。」黑衣胖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后，轉過身對曲一文說道，「本人姓顏，靠著這家酒樓營生，如今也沒有什麼生意，小兄弟若不嫌棄就進來坐坐吧。」
「在下曲一文，謝過顏掌柜。」曲一文一抱拳后，跟著掌柜走進了酒樓。
「姓曲？方圓幾個地方可沒有曲姓之人，小兄弟來得遠啊。」兩人走到一張桌子邊上，「請！」
兩人相對落坐，「我們這黃泥鎮沒有什麼太好的東西，倒是這杯酒水到很是不錯，小兄弟不妨一試。」顏掌柜為自己與曲一文滿上一碗酒後，又說，「我觀小兄弟相貌堂堂，不像是個閑人，卻是不知？」
「……」曲一文一飲而盡，意猶未盡的嘆了口氣，卻是沒有回答，只是說道，「好酒，入口甘甜，少了烈酒那份苦澀，卻又不輸烈酒的那份凜冽之氣，不知此酒喚作何名？」
「呵呵，功名全如水中月，淡然才得嗅花香，此酒名為水花。」顏掌柜小飲一口后說道。
「水花酒，好酒……」
就在這時，小廝打滿了曲一文的酒葫蘆，曲一文站起來接過酒壺之後對著顏掌柜一抱拳說道，「多謝掌柜贈酒，在下走也。」說完便退出酒樓，長揚而去。
「我說東家，這人好生無理，您請他喝酒喝完了就這樣走了……」小廝瞪了一眼曲一文離開的方向，不滿地說道。
「江湖人才不拘此等小節，一個眼神，一句多謝足矣，卻勝過偽君子的千恩萬謝。以我多年觀人經驗看來，此人定有不凡之處，權當是結個善緣吧……」
……
出鎮幾里路之外，有一座湖，方圓百里，也算是不小的湖泊了。湖泊名叫飲月湖，湖周長滿了桂花，此時正是金秋，一陣秋風掃過，湖面雖然只是盪起微微的漣漪，卻吹得滿岸的桂花香，此處詩情畫意實在是讓人陶醉，只可惜生在這亂世之中，路人不是旅人，白白糟蹋了這如畫美景。
湖中飄著一葉小船，船上躺著個麻衣老頭，頭髮鬍子花白，雙眼卻是神采奕奕，正守著一根魚竿，嘴裡哼著不著調的小曲。
「全老，酒來了！」就在這時，卻是在岸邊出現了一個身上掛著一個大酒壺的青年，對著湖中老頭揮手大喊道，正是曲一文。
「去去去！別嚷嚷，魚要上鉤了……」老者趕緊叫停曲一文，然後繼續盯著他的魚竿。
過了半個時辰之後，小船才慢悠悠地靠岸，而老頭則是提著兩條紅尾巴大鯉魚滿面春風地跳下小船。
「你要是再不來我都以為你死在船上了……」曲一文白了老頭一眼，不滿的說道。
「甭唧唧歪歪，快來幫忙剖魚，還想不想吃魚了？」老頭把兩條魚往地上一扔，就自顧自地坐到一邊收拾起柴火來，曲一文卻是閉上嘴趕緊提起短刀收拾起鯉魚來。過了一個時辰之後，桂花林中就傳來了一陣迷人的肉香。
「嗝……」老頭打了個飽嗝，接過酒壺又灌了一口酒後說道，「嘿嘿，小子不錯嘛，連顏老兒的酒你也能騙到，嘖嘖……水花酒加上我這獨家秘方烤出來的烤魚，夫復何求？」
曲一文拿回酒壺灌了一口后問道，「哦？全老認識那位顏掌柜？」
「哼……開玩笑……你以為憑什麼外面戰火連天，就這黃泥鎮沒事？靠的就是那顏老兒，人家以前可是大內待刀守中的這個！」老頭伸出大拇指在曲一文面前比劃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現在朝廷中的那些個將軍什麼的差不多都是他們學生後輩，怎敢不給他點面子？新夏那幫人更是不願意為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去得罪一位武林高手了，所以我們這黃泥鎮才能置身事外。」
「哦？全老知道這麼多，是跟他很熟嘍？」曲一文咬下一大塊魚肉后問道。
「嘿嘿……小道消息，你不要外傳啊，嘿嘿……」老頭打了個哈哈，然後又盯著曲一文問道，「不過話說回來小子，你說你年紀輕輕的為什麼要跳湖自盡？要不是剛好遇到我老全，你現在就是一堆魚糞，愧對父母啊……」
曲一文又灌了一口酒後回答道，「誰說的我是自盡？我是神智恍惚不小心掉進去的……」
「哦？說來聽聽。」
「唉……在下本是京城人士，只是幾年前因我之故而害得愛妻慘死，心灰意冷之下打算遠離江湖，那時走在湖邊，心中想起亡妻，一不小心這才掉入湖中。」
老頭聽后搖搖頭道，「唉……倒是個痴情人。只是你又如何能退出江湖？你知道江湖在何處嗎？……連江湖在何處都不知道，你又怎麼退出？」
「是啊……江湖是什麼？又在何處？」曲一文心有所想，喃喃自語。
「依我看來，江湖就如同這湖水，我們就是裡面的魚蝦來說，這就是江湖，你如何逃脫？」
「那如果有一天我們成為了仙人呢？」曲一文又問道，「大夏不是每三年都會送去一批人上仙山修仙嗎？」
「仙人……小子，何為仙人？在我們眼中無所不能，翻江倒海，可是在比他更厲害之人面前，還不是唯唯諾諾，忐忐忑忑，一個不小心便是萬劫不復，與我等何異？與這湖中魚蝦何異？就像螻蟻眼中我等無所不能，卻是不知道在某些人眼中，我等也是螻蟻……」
「那依全老之言，何為仙？」曲一文再問道。
「哈哈哈……小子，你我如今豈不就是仙？」全老突然大笑道，「管他江湖風雨事，水來自有山去擋。一場江湖一場夢，一場情仇醉一場啊……」
「一場江湖一場夢，一場情仇醉一場……」曲一文喃喃自語，突然又站了起來，對著老頭行了一禮道，「多謝全老為在下解惑，小子收穫良多……」
「哈哈……老頭我也沒說什麼。好了，酒足飯飽，我們去鎮上走一趟吧，說不定還能混個宵夜。」老頭站起身去把船栓好后，幾腳踩滅柴灰后，和曲一文一道向著鎮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