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苦女遇薄情 淚灑紅塵里
春意樓。
香閨內。
翠兒忽然笑著擺了擺手,在鄭天養旁邊緩緩坐了下來,道:「我逗你玩呢,看你嚇的那個樣子,真是的。」
「真的嗎?」
鄭天養笑的有些尷尬,因為他實在不願相信自己重生的這幅皮囊當真如同影視劇里所演的那樣,竟是跟一個紅塵中的女子私自許下了海誓山盟。
雖說對很多歷史傳記中的情愛故事都很是膜拜,但如果真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說實話,一時半會,他根本無法接受。
許多事情,往往膜拜的時候會覺得很是美好,可一旦成為了事實就會讓人感到莫名的恐懼。
再則,雖說已無回去的可能。但是上蒼好不容易眷顧了自己一次,他當真不想再像後世那個文青屌絲一樣再胡鬧上一回了。
他想好好活,好好的活上一次。
不是說紅塵中的女子就一定不好,特別是在這樣的荒誕年代里。可是,若真的娶她回去,鄭天養自問現在的自己還沒有這個勇氣或是實力。
眼前這個叫做翠兒的女子雖然在笑,但他看的出來,她笑的很是哀傷與絕望,可是,他只能狠下心來,裝作糊塗。
「行了,衣服我收下,這些銀兩你還是拿回去吧…」翠兒說著將銀兩推到鄭天養的面前,笑道:「存起來,別再像以前一樣胡亂花銷了。」
「不,你還是收下吧。」鄭天養將銀兩推了回去,說著站起身來,淡淡笑道:「往後我應該不會再缺錢了,我已經想好了,我不會再繼續嘗試什麼中榜提名了。」
「為什麼?」
翠兒聽的微微一愣,不解問道:「金榜題名不一直都是你的願望嗎?怎麼好好的會說以後不會再考了呢?」
「沒什麼…只是在大病一場之後,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斤兩,也知道謀求生計才是自己現在應該做的正事。」鄭天養說著,忽然心中一動,笑道:「對了,你剛剛不是說你還有一個哥哥,眼下仍舊在一門心思的鑽研八股文書,能讓我跟他見一面嗎?」
「見他做什麼?」
翠兒聽的心頭疑惑更甚,微微鄒眉道:「不怕你笑話,我那哥哥跟你之前一樣,都是個書獃子。難不成你還想勸他放下那金榜題名的美夢…」
「不錯,我正是這樣想的。」
鄭天養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正色道:「你把地址給我,我親自去一趟。可以嗎?」
「行,那我把地址寫下來給你。」翠兒點頭答應,立時拿過筆墨寫下了哥哥落腳的地址。
鄭天養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叫翠兒的女子,看著她認真而又很是瀟洒的動作,他忽然覺得這個女子原來真的是美的讓人那麼心動。
彷彿,有什麼東西猛的在心中跳動了一下,然後他像是有些害怕的躲開了自己注視的目光。
……
……
秋雨閣。
後院滿是皚皚白雪,這裡似乎很少有人打掃,竟是連那高高的假山也被厚厚的白雪給覆蓋了起來。
忽的,笑聲傳來。
抬眼望去,一男一女正結伴前行,在那被白雪覆蓋的假山前面前後停下了腳步。
「開始吧。」
郭媚兒笑著挽起衣袖,揮動手中的鐵杴開始動手堆起了雪人。
趙宇恆站在一旁,並沒有立即跟著動手。他鄒著眉,板著臉。直到郭媚兒連連催促了好幾聲,他才開始了動作。
「停、」
郭媚兒笑著瞪大了眼睛,氣呼呼的走到趙宇恆旁邊,伸手一指他面前堆起的那一處白雪,咬牙笑道:「你在幹嘛?難道我就長成這個樣子嗎?」
趙宇恆停下了動作,看了一眼面前那根本沒有任何形狀的雪堆,轉臉對郭媚兒淡淡說道:「郭大小姐,我可以不做這些事情嗎?」
「不行。」
郭媚兒回答的斬釘截鐵,斜眼問道:「怎麼,你堂堂的北王爺難道還想要自食其言不成?」
「沒有。」
趙宇恆將手中的鐵杴忽的插進那雪堆之中,臉上神色依舊平淡的有些冷漠,道:「做為交出解藥的條件,我只是答應在這秋雨閣內陪你一個月讀書寫字而已,這堆雪人之類的事情貌似不在你我的交易之中,我現在想回去休息,請問可以嗎?」
「不行。」
郭媚兒眼中閃過一絲苦色,但是臉上神色依舊笑盈盈,大聲道:「秋雨閣向來只有我一個人說了算。不管咱們之前說好了什麼,現在只要你已經進入了秋雨閣,一切的事情就全都要聽我的安排,懂嗎?」
「為什麼?」
趙宇恆眉頭鄒的更深了一些,冷笑道:「我又不是你的那些男寵家丁,難道也要跟他們一樣對你唯命是從嗎?」
「你胡說什麼,我哪裡有什麼男寵…那些傳言都是外面的人胡亂說的…」
郭媚兒忽然有些急了,不過見趙宇恆絲毫不理會自己的解釋,她眼珠一轉,立時計上心頭,道:「行啦,咱們先不說這些了。你不是很想知道那幅畫作是出自何人之手嗎?只要你堆好了雪人,把我哄的開心了,我可以立馬告訴你。」
「你知道?」
趙宇恆聽的一驚,不過隨即便識破了這丫頭的小小伎倆,淡淡笑道:「我看還是算了,我不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真的知道。堆好雪人我就告訴你,何去何從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郭媚兒是何等了解眼前這北王趙宇恆的性格,知道越是這樣,越是能勾起他的好奇之心。
果不其然,趙宇恆見郭媚兒如此姿態,立時動搖了起來。稍稍猶豫之後,咬牙道:「好吧,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郭媚兒心中竊喜,口中卻是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堆雪人。記住,一定要把我堆的漂漂亮亮的,知道嗎?」
「知道了。」
趙宇恆沒好氣的應了一聲,隨即埋頭干起了這無聊的活來。
……
……
春意樓。
小窗前,翠兒稍稍探出身去,有些傻傻的看著樓下的街道。雪地上,那男人走的雖不匆忙,但終究還是漸行漸遠了。
彷彿一切都沒有改變,可是,彷彿一切又都跟從前不再一樣。
至少,他沒有再急不可耐的一訴相思之苦…
至少,他離開的時候不再是那麼依依不捨…
至少,直到此刻,他仍舊是沒有回頭再看上一眼自己的所在…
「今生今世,你翠兒都是我的妻子。等我高中之後,立即讓人用八抬大轎將你娶回家中。不管別人怎樣看待,我鄭天養今生唯你翠兒不娶…」
甜言蜜語猶在耳畔;
怦然心動似在昨天;
滿滿的感動於希望,卻是在這久別重逢的一刻破滅的那樣無聲無息。
恨嗎?
痛嗎?
……
也許這本就是自己的命數,根本就怪不得任何人。
紅裙長衣,倍添愁。
情郎已走,苦淚流。
我為郎君寄相思,
郎君與妾卻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