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夜空下的落幕
沈老爺子在回答齊天這些問題的時候，神色當中是帶著些許緊張的。
可當齊天說完最後一句話時，他眼中緊張的神色沒了。
沈老爺子的嘴角重新浮現笑容，說道：「你突然提出這個問題，是想了卻我一件心事？」
「嗯。」齊天也沒有隱瞞什麼，點頭道，「我怕你這件事放不下，到時候死不瞑目，既然你的心事也解決了，咱們聊聊正事吧，今晚咱們見面，為什麼？」
「我活不久了。」沈老爺子開口，「我自己的狀態，自己能感受到，我從安市回來，這一路坐在車上，我不敢閉眼，我很怕眼睛一旦閉上，就再也睜不開了。」
齊天安靜的聽沈老爺子講著。
「年輕的時候啊，我總想著，時間還有很多，有時候連續好幾天我都能躺在床上，什麼都不做，但現在，時間真的不夠用，有太多的事，還沒有解決，沒有得到答案，南山停工，事情又重新陷入僵局，再不推動，秋水那邊的麻煩就大了，氏族的力量不可小覷，這又關乎到他們的生死，如果讓壓力全集中過來，哪怕有你在這，除非你表明一些身份，否則很難讓氏族投鼠忌器。」
「所以我想，與其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倒不如在死之前，做點有用的事，這是南山啊，這麼多年，就是為了這裡面的東西，當初我的兒子也死在了這裡，你說，我如果死在這裡，下去找他的時候，會不會近一點，也容易一點。」
齊天眉頭皺起，他大概已經想到，沈老爺子把自己叫到這裡來是要幹什麼了。
齊天看著沈老爺子，緩緩開口道：「你想讓我，在這裡，殺了你？」
「嗯。」沈老爺子點頭，大笑出聲，「哈哈哈！齊天，你這個人！明明這麼年輕，但偏偏看問題能看的這麼透徹，如果你不是他的傳人，你和秋水在一塊，那我真就一點都不擔心了，憑藉你，秋水也能回去，穩坐她的位置。」
齊天搖搖頭：「這話你說過很多遍了，而且就算我是他的傳人，我也會和秋水在一起。」
「好了，不說這個話題了。」沈老爺子擺了擺手，「說說你的想法吧，願意嗎？」
齊天撇了撇嘴：「為什麼找我？」
「這口黑鍋，只有你背的上。」
齊天在考慮。
沈老爺子也沒有催齊天。
對於齊天而言，背上一口殺了沈老爺子的黑鍋，這件事其實並不難，他也清楚沈老爺子想要幹什麼，現在南山已經停工，一旦沈老爺子死在這裡，西北王就有借口介入調查，這是先將西北王拉進來。
此時的西北王，就算明知這是個套，也要往裡鑽，他現在缺少一個機會。
只要有人鑽進來，那麼南山進程就推動了。
至於齊天會有什麼下場，這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只是背口黑鍋而已，更何況齊天還要去背那槍殺沈天虹的黑鍋呢。
齊天在意的是，沈秋水那邊。
雖然沈秋水和沈老爺子的血緣關係是假的，但這麼多年的爺孫感情，可是真的。
在這個過程當中，齊天不知道怎麼去跟沈秋水解釋，而自己作為沈秋水最信任的人，沈秋水那邊，又會怎麼樣？
接連的打擊，對於沈秋水來說，是不公平的！
沈秋水，才是齊天的顧慮！
齊天考慮了很久，隨後看向沈老爺子，搖了搖頭：「抱歉，我做不到。」
「嗯。」沈老爺子一點都沒有意外齊天的回答，「我想過這個答案，不願，就算了，你應該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我本就是一個將死之人，說不定從這南山下去，回家的路上睡著了，就沒了。」
齊天搖搖頭：「這不關我的事。」
「行吧。」沈老爺子嘆了口氣，「你這個人看事情很精準，我勸不動你，但這真是一個好機會。」
齊天一臉認真道：「老爺子，我不希望秋水再受到什麼傷害了。」
沈老爺子臉上露出一抹欣慰：「你這個答案，還是讓我很開心的，那就這樣吧，走吧，回去了，你送我一趟，沒問題吧？」
「可以。」齊天點頭，隨後率先朝山下走去。
走了幾步，齊天突然意識到什麼，猛然駐足，扭頭看去，就見沈老爺子站在自己身後十米左右的地方，手持一把手槍，抵在了自己的下顎上，手指已經放在扳機上。
齊天眉頭一皺：「沈老頭，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抱歉。」沈老爺子臉色漠然，「我不能這麼等下去，不然，我真的沒法瞑目，齊天，多謝了，為了表達這件事對你的虧欠，我決定告訴你一件有意思的事，你知道氏族那些人為什麼要搞權利爭奪這一出，而西北王那些人，又為的是什麼嗎？」
齊天站在原地，他已經沒想去阻止沈老爺子了，一個打算死的人，是別人阻止不了的，況且就這個距離，齊天也不可能在沈老爺子開槍之前阻止他。
齊天出聲道：「錢。」
沈老爺子點了點頭：「是錢，但也不全是錢，他們要的是……」
沈老爺子做了個口型，在不遠處，那紅外線攝像頭就對準沈老爺子，關於沈老爺子所說的話，這監控也能完全記錄下來，但在這漆黑的夜空下，沈老爺子的這個口型，監控卻拍不清楚。
讀唇，對於齊天而言，是基本功。
當讀出那幾個字的瞬間，齊天臉色猛變，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齊天，相見恨晚。」沈老爺子微微一笑，「給秋水說，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爺爺。」
沈老爺子手指扣動扳機。
接下來會傳來槍響，劇痛，這會讓人下意識閉上眼睛。
但沈老爺子並沒有，他留戀的看了一眼這夜空。
「磅！」
一聲脆響，帶起大片鮮血。
沈老爺子栽倒在了這南山之上。
沈家。
沈自文。
也算得上是一代梟雄了，當年只是一個逃亡的人，以一己之力，創辦了整個沈氏集團，又雪藏沈秋水二十多年。
沈自文這一生，絕對稱得上是無比精彩！
但又，有些悲哀，他這一生，都沒有為自己而活。
哪怕到死，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