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洪水猛獸
泓河，黃河的支流，從河套地區開始分流，蜿蜒曲折地向北穿行，直到完全插入雁門郡腹地。
黃河經常泛濫，但是向北而行的泓河卻是經過了少雨的并州，因此很少會發生水位超出警戒線的情況。
但今年，詭異的連綿不斷的大雨襲來，泓河的水面很快就超出了正常水位，而且依舊不斷攀高，大有泛濫的趨勢。
多日前，郭嘉便帶著大軍趕到了陰館城，在安排百姓撤離之後，又很快趕到了泓河岸邊，在泓河裡修建了一條臨時的水壩，攔住了泓河的流水。
隨著這道水壩的建立，水壩下游幾乎斷流，而上游的水位越積越高，只是半天的時間，就超出了警戒線。
很快，一天的時間過去了，泓河的水位已經快要漫出河岸，水勢漸漸變得兇猛起來，郭嘉下令建起的水壩也開始搖晃起來，讓人覺得隨時都會倒塌。
直到三天的時間過去了，泓河水早已經漫出了河岸，不斷沖刷著兩邊原本的草地。水壩在無數次的沖刷下，已經是搖搖欲墜，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決堤了。
而在大帳里，典韋有些坐不住了，幾次想要出去找郭嘉，卻都被徐晃攔住了。
這一次，典韋終於忍不住了，瞪眼看著徐晃喝到：「徐胖子，你攔著俺幹嘛？俺就是去問問主公什麼時候發動攻擊，俺好替主公衝鋒，把匈奴大軍殺得落花流水。」
徐晃微微一笑，不屑地說道：「典黑子，你想多了，我看這一次，你是沒機會上戰場了啊。」
「怎麼可能？」典韋臉更加黑了：「俺不信！」
「還真是沒文化，真可怕。」徐晃反而坐了下來，拿起一本兵書讀了起來，邊讀邊說：「你還是好好地讀讀書吧。水攻知道嗎？到時候一片都是水，你還能在水裡打仗？我勸你學學主公，多讀讀書吧。」
「你。」典韋氣急敗壞，卻又不知道怎麼反擊徐晃。整個隊伍里，最受尊敬的兩個人，一個郭嘉，一個戲志才。戲志才原本就喜歡看書，郭嘉這一陣子也特別喜歡看書，典韋當然想過自己也去讀讀書，可是斗大的字，人家認識典韋，典韋卻不認識人家。想著從頭學習吧，可是偏偏每次看個一刻鐘，書就被典韋的口水浸濕了。
書對典韋來說，那簡直比安眠藥還管用。
……
入夜，郭嘉和戲志才似乎是受到了什麼感應，同時走出了大帳，冒雨來到泓河修築的臨時大壩邊上。
暴雨還在繼續，泓河的誰是越來越凶，水壩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讓郭嘉生出一種人力不可抗天的感慨。
很快，一眾將領都到了，等待著郭嘉下令。
「應天，船隻準備好了嗎？」郭嘉看向了高順，無論什麼事，只要交給他，郭嘉都能放下心來。
高順拱手應道：「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很好。」郭嘉對高順很放心，但是典韋就不一樣了：「無忌，記住了，這一次我們不殺人，只抓俘虜。尤其是劉豹，我要活的！」
「俺知道了。」典韋無精打采地說道，不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場，卻是讓他很不爽，但是郭嘉的命令，他可不敢違抗。
看到眾人全部應聲，郭嘉這才再次看向瀕臨崩潰的大壩，揮手下令道：「決堤！」
……
只是開了一點點的口子，泓河水立刻洶湧而出，勢如洪水，凡是擋在大水面前的，全部寸草不留。
三、五個人才能合抱的大樹，瞬間拔地而起，被打水沖得不見蹤影。幾百斤的大石頭，原本穩穩地扎在地上，卻是瞬間被河水撞開，隨後便被河水淹沒，不見了蹤影.……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平日里他們從不缺少的水，這一刻卻比猛虎更凶，比餓狼更狠，簡直就是無法阻擋。
「這，這要是撞在人的身上，那.……」李仁胡言亂語道，他已經無法想象那樣的景象。
不過這也不怪他，就連一向無所畏懼的典韋也傻了：「俺的乖乖，這要是撞上我，那可就直接粉身碎骨了。」
而這些，正是劉豹帶著親兵在城牆上看到的一幕。
劉豹凄厲之極的一聲尖叫，發出了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聲音，嚴重變形，分不清說的是什麼，但他已經管不上這些了，撒開腳丫子就跑。
地面在震顫，城牆更是抖動得嚇人，好像隨時都會坍塌，劉豹的心裡悲戚到了極點。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已經失敗了，就算自己能僥倖活下來，可是自己的大軍，完蛋了。
北人厭水，大多數都是旱鴨子，尤其是匈奴這樣的馬上民族，習慣了在草原上游牧，一輩子都沒下過水。
可知道，很多缺水到極致的北方少數民族，一輩子只洗三次澡，出生的時候，死的時候，還有一次，就是結婚的時候。
水，對於有些人來說是如魚得水，對於有些人來說卻是洪水猛獸。
然而，人力又怎麼可能跑得過洪水。劉豹剛剛跑下城門樓子，身後就傳來了巨大的撞擊聲，地面劇烈的晃動起來，劉豹被一股巨力直接拋飛了出去，直接來了個狗吃屎。
當劉豹凄慘地抬起頭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卻不知道如今自己的這副樣子是幸運還不是不幸。
轟隆隆——
洪水終於迎上了陰館城的城牆，隨著轟的一聲，牆面開始撕裂開來，如同蜘蛛紋般的裂縫越來越多。
轟——
又是一聲，這些蜘蛛紋頃刻間破碎開來，整個城牆也在須臾之間倒塌，變成了一堆無用的瓦礫。
城牆如何，劉豹不關心，可是那些常年跟隨著他的親衛，卻因為腳步慢了一些，掩埋在了瓦礫之中，變成了肉醬。
洪水穿過坍塌的城牆繼續奔流，因為城牆阻礙的緣故，水流變慢了，倒是沒把劉豹怎麼樣。但是水流中夾雜著的淡淡的暗紅色，卻讓他的心都涼了。
大水從劉豹身邊穿過，讓原本就是濕透的衣服直接泡在水中，雨夜冰涼，但劉豹毫無感覺，因為更涼的是他的心。
只要這水一入城，自己的兩萬五千大軍就完蛋了，他們，可沒有人會水。
丟了這兩萬五千大軍，自己剩下的所有實力，自己的前程，估計也就永遠止步左賢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