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壺關到了

  「……」聽到郭嘉的話,呂布張口欲言,手也伸到了半空,想要挽留郭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無論有多大的損失,但如果能擒住鞠義,冀州第一強軍的主將,都是功大於過的。這就能一下子解決自己的煩惱,呂布豈能不感興趣。


  但是心裡的驕傲卻又讓呂布開不了口,當真是彆扭的要死。


  還是一旁的宋憲,體察到了呂布的意思,眼疾手快地攔住了郭嘉。


  「郭……郭公子,留步!請留步!」宋憲本想叫郭嘉郭縣令,卻怎麼也叫不出口,總覺得不合適。


  真不知道是郭嘉這個人抬高了縣令這個官位,還是縣令這個官位侮辱了郭嘉這個人。


  「怎麼,宋將軍還有事?」郭嘉故作不解、一頭霧水地問道。


  「有事,我有事向郭公子請教。」宋憲一臉虛心地說道。


  他現在明白了,郭嘉這樣的人,你越和他置氣,他就能讓你更加生氣。相反,你如果是心平氣和地與他交流,倒是可以做到相安無事。


  「哦,有事就請說吧!」果然,郭嘉沒有為難宋憲。


  「請問郭公子,你剛才說要把鞠義留給我家將軍,可是真的?」宋憲問道。


  「怎麼,我說過假話嗎?」郭嘉故作不悅地問道。


  「沒有!沒有!郭公子可是謙謙君子,怎麼可能說假話呢?」宋憲趕緊討好、迎合郭嘉。只要能得到鞠義,舍下點臉皮又算什麼呢?


  但心理卻在想著:你沒說過假話?你嘴裡有一句真……不對。宋憲仔細地回想了一下接觸郭嘉的這些時間。


  他有時肆無忌憚,連呂布和鞠義都是隨便調侃;他有時放蕩不羈,說些讓自己這些大老粗都會臉紅的葷話;他有時莫名其妙,提到些自己從沒聽過的奇怪名詞……


  但無論何種情況,他的確從不講假話!這發現,讓宋憲又是一滯!原來自己感覺到的和事實相差這麼大。


  「那就多謝郭公子的好意了。有了鞠義這個俘虜,將軍也好交代了。」宋憲由衷地感謝郭嘉。


  一旁的呂布也一掃多日的苦惱,眉頭舒展開來。


  然而這時,郭嘉卻開口了:「謝?你勿須謝我,我說過,這事合作!」


  合作,呂布和宋憲自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鞠義不會白白地給他們,而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有什麼要求?」呂布的眉頭再次皺起,害怕郭嘉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


  「嘿嘿!……我需要一批軍資,武器和盔甲。」郭嘉豎起了一根手指頭。


  「軍資,不可能!軍用物品事關重大,都由丁原做主,連我都拿不到。」呂布斷然拒絕。


  「呂奉先,既然是合作,雙方都要坦誠點。如果你這麼沒有誠意,那就算了!」郭嘉面色不悅,再次想要轉身走人。


  宋憲趕緊死死拉住郭嘉:「郭公子,有話好好說,凡事好商量嗎?」


  「好商量?」郭嘉冷哼一聲,瞥了一眼呂布,但還是坐了下來:「如何商量?」


  看郭嘉不走了,宋憲趕緊走到呂布身旁,貼耳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呂布的臉色時而不悅,時而認真,但最後慢慢緩和下來,似乎被宋憲說動了。


  「郭公子,你需要多少軍資?」好半天,宋憲才結束和呂布的商量,走到郭嘉對面。


  「嗯。」郭嘉閉目凝眉,好一陣思索,才開口說道:「我知道奉先雖然看似風光,其實在并州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如意。」


  郭嘉哪裡知道呂布的情況,這些不過是他的猜測,如果呂布過得很好的話,應該不會背叛丁原。反過來想,很有可能,呂布這個義子過得並不如意。


  果然,聽見郭嘉的話,呂布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但很快又歸之平靜。


  「既然如此,我不多要。三百套盔甲,待奉先成為并州兵曹,再取八百套!」不多要,一是不想讓呂布反感,二是呂布的權利也沒有那麼大。


  然而就是如此,宋憲傻了,就是呂布也有些獃滯。


  「郭……郭公子,你不會是開玩笑吧?」半響,宋憲才轉醒過來,不可置信地問道。


  「開玩笑,你覺得我有時間和你開玩笑?」郭嘉反問。


  「可是兵曹.……」


  沒錯,讓呂布和宋憲大驚的就是兵曹這個職位。別看大家都叫呂布將軍,但他的實際職位不過是個別部司馬,上面還有都尉、校尉、中郎將三級,才到將軍一職。


  可并州兵曹是什麼職位,并州刺史是一把手,接下來就是幾個從事作為二把手,而兵曹就是從事中的一個。


  若能成為兵曹,那可是連升三級,並且真正掌握了兵權,天差地別啊。


  「怎麼,難道一個小小的兵曹就把呂奉先給嚇到了?」郭嘉臉上露出了譏諷,他很清楚,像呂布這麼驕傲的人,最吃的就是激將法。


  「哼!一個兵曹算什麼,即使大將軍的位置我也做得。」果然,呂布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可是呂布被說動了,宋憲還保持著清醒:「將軍自然做得功曹,可郭公子真有辦法讓將軍得到這個職位嗎?」


  此話一出,呂布也清醒過來,目光灼灼地看著郭嘉。沒錯,這才是重點。


  「哼!這也需要考慮?不過幾封信的事情,小菜一碟。」但郭嘉比呂布更狂,在他口裡,呂布和宋憲仰望的職位根本看不上。


  幾封信,呂布若有所思。他的確知道,郭嘉在洛陽有很深的關係。大將軍府、宦官、皇帝內侍、荀家、孔融、袁家、劍神王越.……哪個都不是簡單的。可如今郭嘉淪落到這個地步,這些人真的還願意幫他嗎?

  「郭奉孝,不是我呂奉先不相信你,你也知道你如今的情況,實在很難讓人相信。」


  「你!.……」呂布的話使得典韋幾人勃然大怒,當場就想動起手來。


  「哼!你們難道是心虛了?」可典韋幾人的衝動卻被呂布看成了心虛,更加認為郭嘉做不到了。


  這一下,典韋幾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猶豫不決,難受得要死。


  唉——


  就在這時,一聲嘆息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有這個能量的自然只有郭嘉了。


  「郭奉孝,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呂布已經認定郭嘉做不到,是在騙自己,所以頓時趾高氣昂起來。畢竟能在郭嘉面前佔得上風,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可郭嘉沒有呂布想象中的慌亂,反而不疾不徐地將自己面前的兩個酒樽再次倒滿。


  「呂奉先,我問你,一杯酒加一杯酒等於幾杯酒?」


  「啊……」呂布一時反應不過來,這不是三歲小孩都會的東西嗎,郭嘉問我幹嘛?


  「兩杯酒!」但無論如何,他還是回答了,他要看看郭嘉下面還有什麼好說的。


  「呵呵!……」郭嘉笑了起來,雙眼中全是嘲諷,不屑地看著呂布:「原來你還知道算數啊,我他媽還以為你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利益得失,你都不會算嗎?」


  「算數.……數學……體育……」呂布和宋憲目瞪口呆,完全蒙了,不知道郭嘉再說些什麼,只是內心覺得很厲害,讓他們一陣莫名的心虛。


  不明覺厲,所以氣勢很重要,即使實力不如人,氣勢也可以壓別人三分。


  「郭公子,還請你明說。」宋憲一如既往地做開口先鋒。


  「哼!」郭嘉臉色陰沉,很是不悅:「即使我做不到,可你們只用三百套裝備就換取了一個鞠義,難道還覺得不夠嗎?如果我去和冀州換,就是一千套裝備他們也會出。你們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如此合作,不做也罷!」


  這一次,郭嘉真的火了,一巴掌將身前的案幾都拍得粉碎,這份功力把站在面前的宋憲都嚇了一跳。


  太可怕了,誰說書生百無一用,郭嘉的武藝恐怕比自己強多了。


  案幾粉碎,無數濺起的木屑打在宋憲和呂布臉上,兩人卻沒有一個做出阻擋的動作,就那麼獃獃地被濺了一臉,很是狼狽。


  噗——


  呸.……呸.……呸.……

  一開口,宋憲就噴了出來,滿口木屑的滋味可不好受。


  「郭……呸.……公子……呸,別走!呸……凡事……」宋憲想要再次抱住郭嘉,再商量。


  可郭嘉哪裡有這麼好的脾氣?七尺的清瘦男兒身輕輕地一轉身,一甩手,隨手竟然將八尺高、近兩百斤的宋憲生生甩了出去。


  若不是呂布腳下動作快,穩穩地接住宋憲,他這次可就慘了。


  可就算如此,呂布的眉頭一緊,平靜的外表下思緒萬千。剛才宋憲撞擊過來的力道出乎了他的意料。


  雖然此種力量呂布也能使出,郭嘉的動作他也能完全模仿,但根據呂布的眼力,這絕對不是二流武將就可以做的,可自己看到的.……

  難道郭嘉表現出來的依舊不是全部,他還在隱藏實力?

  呂布緊緊地盯著郭嘉發力的那隻手,想要看出個究竟來,可無論如何,都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這讓他心中更是驚奇無比。


  武將手套,無色無味,完全貼合人的手掌,呂布當然看不到。如果那個自稱史上第一系統的傢伙知道呂布心中的想法,不知道要在郭嘉面前自吹個幾天呢?


  「我答應你了!三百套裝備!」鬼使神差的,呂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爽快地答應,雖然這的確是一筆劃算的交易。


  「你想答應,我卻不答應!」可郭嘉哪裡是什麼好人?得寸進恥才是他的一貫作風。至於剛才生氣的樣子,你懂的。郭嘉眼裡閃過了狡黠的目光。


  「那你要多少?」


  「六百套!」


  「成交!」


  兩人的果斷嚇到了其他人,一個個久久說不出話來。


  郭嘉不管不顧,直接從懷裡拿出三封絲布的信,遞給呂布:「押送鞠義去洛陽,分別把信給張讓、袁術、孔融,我保證你連升三級,兵曹在手。」


  「放心,我不會偷看的。」呂布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可接這三封信放入懷裡時,還是不自覺地小心翼翼起來。


  「想看邊看!」


  郭嘉轉身就走,出了大帳,這一次是真的不會回頭了,可見他對呂布看不看信根本不在乎。


  「將軍,我們要不要……」待郭嘉等人走遠,宋憲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說過不看,自然就不會看。」呂布輕輕揮了揮手,也轉身走了。


  無奈的宋憲撇了撇嘴,搖了搖頭,也走了。


  唉,去看看魏續吧,這小子這樣下去可不行。


  ***********

  「主公,既然是托洛陽的人辦事,為什麼不找你關係最好的文若先生,反而找張讓、袁術、孔融呢?這些人.……」太行山下,春義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沒錯,張讓可是眾所周知的小人,孔融與郭嘉發生過矛盾,袁術這個人雖然與郭嘉關係不錯,但並不可靠。


  「這個問題我知道!」沒想到郭嘉還沒開口,李仁搶先回答了。


  「仁義,你別搗亂,我問主公事情呢。」春義打斷了李仁,開玩笑,這所有人里,自己跟隨主公最久,李仁跟隨的最短。怎麼可能我不知道,他反而知道。


  「仁義,說說看!」但郭嘉卻頗有興趣地鼓勵李仁,似乎非常相信他。


  「嗯!」有了郭嘉的鼓勵,李仁自然不怕了:「就是因為文若先生和主公的關係太好,主公才不想為難文若先生。」


  「為難,這怎麼會為難文若先生呢?」典韋不明白地插了一句。


  「很簡單啊!」看到典韋也問自己,李仁更加自信起來:「憑文若先生和主公的關係,文若先生二話不說就會為主公幫忙。可你們別忘了,文若先生可不是荀家家主,如果荀家不願意幫主公,文若先生豈不是左右為難嗎?」


  沒錯,郭嘉嘆了一口氣。身為士族子弟,這是文若的無奈,很多事想做卻不能做。


  只是不知道,這份無奈會不會成為兩人之間的痛苦,郭嘉隱隱有了一絲擔心。


  「那為什麼要找那三個人幫忙呢?」看到郭嘉不說話,很顯然是默認了李仁的答案,大家一下子更是追問起來。


  「這個,我.……我也不知道了。」李仁訕訕地回答道,所以眾人只能看向郭嘉了。


  「張讓,雖是小人,可是拿錢辦事,他絕對說到做到;

  孔融,雖然與我有過爭執,可是以他的驕傲,我如果願意低頭求他,他自然樂得抬高自己的身份;


  袁術,這個人我根本不相信。但是如果我給足他要的利益,他自然願意辦事。」


  至於是什麼利益,郭嘉沒說。因為前方,就是壺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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