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5 御前對質
「陛下，事情就是如此！」
「嗯！」
一座大殿之中，中常侍蹇碩正在向漢靈帝報告，而殿下跪著的有三撥人。
一撥是名人堂的郭嘉等人，一撥是張暖、張宇叔侄，一撥是中年文士等旁觀者。
宮門口的衝突即將升級時，正是蹇碩的到來，阻止了事情的繼續惡化，並把這些人帶到了陛下面前。
這是郭嘉第二次見到漢靈帝了，第一次在荀彧的婚宴上，但因為太遠，而且隔著轎簾，根本沒看清楚。
看著漢靈帝的樣貌，郭嘉突然想起了後世的一種說法。
大家族的子弟會一代更比一代長得俊美，因為他們在選擇伴侶時，往往能夠得到更美麗的伴侶。
就拿漢朝劉家來說，劉邦一開始可能長得不甚好看，但當他成為皇帝后，他的妻妾都會是絕世美人，通過基因的改良，他的兒子輩會比劉邦長得好看。
劉邦的兒子輩得到的妻妾依然是絕世美人，又因為兒子輩本身超過劉邦，那麼劉邦的孫子輩就等於經歷過了兩次基因改良，會超過兒子輩。
如此，一代復一代，一代更勝一代，劉家的子孫會長得越來越俊美，而到了漢靈帝這一代，已經經歷過許多次基因改良，所以在外貌上遠勝常人。
沒錯，漢靈帝白面薄須，英眉大眼，是絕對的美男子。
只是這個美男子此刻正靜靜地坐在殿上，雙目微眯，似乎是在假寐一般，對於蹇碩剛剛說完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這大概就是上位者的喜怒不形於色，無論他心裡想什麼都不會讓下面的人知道，因為只有這樣才會讓下面的人更加敬畏。
郭嘉暗暗思量，恐怕歷史上關於漢靈帝的評價確實有誤，他不信一個昏庸無道，終日只知沉醉酒色的皇帝會有如此高超的御下之策。
「陛下，臣張暖統領北宮多年，一直勤勤懇懇，日夜不眠，保皇宮安全，從未犯錯。今日之事，全部由名人堂郭嘉引起，他打傷皇宮護衛，辱罵臣，企圖在太后壽辰的日子搗亂，其心可誅啊！」
張暖一反在宮門口見到蹇碩時的失神，此刻又恢復了冷靜。先是哭訴自己這些年的功勞引起漢靈帝的同情，再把所有罪過都推到郭嘉的身上。
「是嗎？」
假寐的漢靈帝身體沒有絲毫動作，只是嘴唇微微的一張一合，聲音很低，卻讓老成的張暖渾身都是一抖。
「陛下，臣絕不敢有絲毫的欺瞞，請陛下相信臣！」
張暖趕緊以首伏地，宣誓自己的忠心。
「張統領勞苦功高，朕怎麼會不相信你呢？」
漢靈帝終於睜開了眼睛，微笑地看著張暖。
張暖聽到漢靈帝語氣親近，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終於抬起了頭，還偷偷地送了郭嘉一個挑釁的眼神。
「但是！」
漢靈帝的聲音陡然提起，使得張暖渾身又是一顫，而郭嘉也越來越覺得漢靈帝的高深莫測。
「朕雖然感念你多年的功勞，但是終究不能偏私，你說完了，也得讓郭嘉說一說才是。你說，對嗎？」
對嗎？張暖當然不敢說不對，儘管他心裡就是這麼想的。這可是漢靈帝的意思，他還沒有活夠。
「一切由陛下做主！」
「很好！那麼郭嘉，你有什麼要說的嗎？」漢靈帝看向了郭嘉。
與張暖不同，郭嘉沒有絲毫的著急，也沒有絲毫的慌亂，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張暖，才慢慢開口。
「陛下，張統領說的很對，我確實打了護衛，甚至還不小心殺了幾個，也羞辱了張統領。」
郭嘉此話一出，典韋、戲志才急了，張暖、張宇笑了，而漢靈帝卻露出了有意思的神色。
「郭嘉，你可知道你這麼說就等於承認了自己的罪過，是要受罰的。朕雖然看重你的才學，但也不會有任何的偏私。」
「當然，陛下賞罰分明，乃是千古一帝，無論陛下如何處罰我，我都認了。但在這之前，我有話要說！」郭嘉語氣依舊平淡，似乎對其他人情緒的改變毫無所知。
「哦。既然如此，你就說吧！」
「我雖然做了錯事，但並不是無理取鬧。
第一，今日我得天之幸，能夠為太后壽辰祝賀，本是滿心歡喜而來，可卻遇到護衛的羞辱。無論如何，我是陛下的客人，就算羞辱，也只能陛下羞辱。護衛如此做，就是羞辱陛下，我絕對無法忍受。
第二，張統領貴為北宮之首，可是一出現，便是給我冠上數條莫須有的罪名。若張統領是為了陛下的安全，我就是死也在所不惜。可臣發現，張統領並不是為了陛下，而是為了偏袒他自家之人。今日張統領可以為了張家誣賴我，明日他是不是就可以為了張家而做出對不起陛下的事情？我絕不能坐視不管。
第三，便是張家張宇勾結皇宮護衛之事，皇宮護衛乃是陛下的直屬守衛，只為陛下安全做事。可今天，他們居然因為張家的威逼利誘做出對不起違反陛下旨意的事情。今日，護衛為張家辦事，那麼明日，他們眼裡是否還會有陛下呢？
第四，之前張統領說過，他是大官，而小人無官無職，臣不配多管閑事。可我有話要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郭嘉即使永遠都只是一個升斗小民，也願意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說出來我也很舒服了，陛下還請秉公執法吧！」
這一大段話說完，張暖、張宇早已沒有了之前挑釁郭嘉的得意，臉色蒼白，面如死灰。他們想不明白，這麼一點事情，郭嘉到底是怎麼扯到陛下的。
而典韋和戲志才卻是一臉輕鬆，臉上的笑幾乎憋不住了。
郭嘉的這番話不僅把張暖逼到了絕地，更把自己推到了忠義無雙的高度。無論郭嘉做了什麼，那都是為了陛下而做。做對了，陛下應該獎賞，做錯了，陛下也應該念在郭嘉的忠心赦免一二。
「哈哈哈！郭奉孝，好一張利嘴。不愧是潁川學院走出來的，今日朕算是見識了氣得許攸、伍瓊暈倒的嘴巴，果然厲害啊！你這麼說，真若是再處置你，豈不是顯得朕不夠寬容了。」
漢靈帝指著郭嘉哈哈大笑，語氣中都是調笑之色，甚至稱呼都從郭嘉變成了更為親近的郭奉孝。就連一旁的蹇碩都是一呆，陛下似乎很久都沒有這麼開心地大笑過了。
「我不敢，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憑著自己的本心而做。」
「本心！好一個憑著自己的本心而做。如果有些人知道本心，就不會給朕惹麻煩了。」
這句話說完，漢靈帝的笑容早已消失無蹤，面無表情地看著張暖，使得整個大殿都冷了下來。
很顯然，這是漢靈帝在表現自己對張暖的不滿。
一時間，張暖如墜冰窟，渾身發抖，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張暖，朕早就說過，作為北宮統帥，要為朕辦事。你倒好，居然拿著朕的人當你張家的人用。這之後，你更是欺騙朕，在朕面前撒謊。我看你眼裡早就沒有朕這個皇帝了吧？」
漢靈帝的話很重，非常的重，按照他的說法，幾乎可以直接將張暖就地斬殺了。
欺君之罪，輕君之罪，哪裡是不死人就可以解決的。
「臣不敢！臣不敢啊！臣罪該萬死，請陛下恕罪！」
張暖不停地磕頭求饒，此刻哪裡還有北宮統領的風采。看來不管是任何人，面對死亡時都是如此不堪。
「陛下，張統領雖有錯，但罪不至死，還請陛下饒他一命！」
就在這時，有人站出來為張暖求情。只是大家沒想到的是，這個人就是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