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5 糖糖
「世仁！世仁！你怎麼樣了？」
郭嘉再次醒來，已經是晌午的時間了，嘴裡仍然叫著春世仁的名字。
「你……你是？」
然而坐在郭嘉床前的不是春世仁，也不是典韋和高順，而是個從未見過的小女子。
唇紅齒白，櫻桃小口猶如一朵美麗的花朵點綴在蒼白的小臉上，一根細長的麻花辮垂在腦後，看上去柔柔弱弱，讓人忍不住生出憐惜和心疼。
真要說起來，她像極了《紅樓夢》中的林妹妹，柔弱的身體下依稀可以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主公，我是高糖糖，高順的妹妹。」
女子聽到郭嘉對自己說話，急忙地要站起來給他行禮。
她的身體很瘦小，比一般女子還要弱些，而年紀看起來比郭嘉還要小上幾歲。
只是與郭嘉對視了一眼，她的臉就染上了羞澀的緋紅。
原來這就是高順的妹妹，臉色蒼白，身形瘦小，一看就知道是大病初癒的樣子。
這些年她與高順相依為命，起先是生活困苦，營養跟不上身體的發育，再加上之前得了重病，更是虛弱。如果不是郭嘉的那袋錢，只怕就如歷史上那樣香消玉殞了。
想到這裡，郭嘉的心裡忍不住生出了許多的憐惜，忍不住地想要呵護她，又是一個可憐的人兒。
「不要，別……」
他可不習慣古代人這麼多的禮數，尤其自己也只是給了高順一些治病的錢，這在現代可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哪裡用得著他們兄妹唯命是從、以命相許。
「嘶！.……」
郭嘉連忙起身想要攔住高糖糖，可是動作稍微大了些，撕裂了才剛剛癒合的傷口，讓他一陣的呲牙咧嘴。
「主公，你沒事吧？」
高糖糖看到郭嘉痛苦的樣子，馬上就急了，臉上的緋紅變成深深的擔憂，眼睛也開始水汪汪的，似乎要急哭了。
「沒……沒，我沒事！」
郭嘉怕了，如此一個柔弱的女子若是哭了，想必會讓人心疼不已。
可是他伸出雙手，又不知道該怎麼辦。若是拍拍高糖糖的肩膀是不是太親密了，畢竟只是第一次見面，可是如果什麼都不做，是不是也不太好。
就這樣，郭嘉舉起兩隻手，無措地伸在半空中，拿走也不是，收回也不是，滑稽無比。
「咯咯咯……」
高糖糖也見到郭嘉臉上的痛苦消失，變成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像極了為難的小丑，瞬間被逗笑了。
「呃……糖糖，你知道春世仁怎麼樣了嗎？」
郭嘉的臉皮最是寡薄，就是因為很少與人接觸，哪裡受得了高糖糖這樣笑著看自己，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蛋瞬間就紅了，為了不讓自己太尷尬，只能轉移話題。
「是那個中了箭的大哥嗎？」
「對，就是他，他怎麼樣了？」
「他沒事，昨天哥哥請了郎中，郎中說幸好來的及時，春大哥的性命是可以保住的，只是.……」
說到這裡，高糖糖的臉上流露出了濃濃的悲傷，似乎受到傷害的是自己或者自己的親人。
多麼善良的女孩子！
明明自己經歷了那麼多生活的苦難，卻一直在心裡裝著別人，為別人擔心，為別人難過，儘管素不相識、從未謀面。
「是那隻眼睛沒了嗎？」
「嗯。」
高糖糖的回答是一個鼻音，她的情緒看起來比郭嘉還要低沉。
「都是我的錯！他是為了我才這樣的。」
雖然春世仁還活著，但是郭嘉心中依然後怕著，畢竟春世仁是為了救他才差點死掉的，幸好春世仁沒有死，不然郭嘉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面對自己。
一隻眼睛，對於現代人來說雖然重要，但是也並非非有不可。
但是對於東漢末年的人來說，卻是我們所不能想象的重要，因為那是一個以貌取人的時代。
四世三公袁家的長輩袁逢、袁愧偏愛袁紹勝過袁術，未嘗沒有袁紹長得英偉俊美遠勝袁術的原因。
卧龍鳳雛的鳳雛龐統屢次受到嫌棄，孫權棄之不理，劉備起先也是輕慢對待，還不是因為他長得丑嗎？
曹操自己身材不高，膚色黝黑，長得並不好看，但還是偏愛長得好看的文官。益州張松向他投誠之時也只是因為長得丑就被他拋棄了。
……
只是長得醜陋都會遭到輕視，那麼殘疾呢？
在現代社會，一個殘疾人會得到人們的同情、幫助和憐惜，而在那個時代，殘疾代表著醜陋、拋棄和蔑視。
這就是東漢的風氣！
所以郭嘉此時的自責很深，很痛苦，自己雖然沒有毀掉春世仁的生命，可也毀了他的一生。
「主公，別難過，我想春大哥一點都不後悔的，甚至還會把這件事當成自己的驕傲。」
高糖糖輕柔的聲音如同微風，輕輕吹拂起郭嘉心裡死寂的湖面，盪起陣陣波瀾。
而之前她臉上的低沉情緒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郭嘉的心，動了。
他忍不住看向面前的柔弱女子，想聽聽她還有什麼說法。
「是嗎？」
郭嘉在這一刻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子也許並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麼柔弱，而是任何男人都想象不到的堅強。
「我相信是的！如果當時遇到危險的是春大哥，主公願意以身相救嗎？」
高糖糖用堅定的眼神直視著郭嘉疑問的目光，堅決無比，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看一眼就會紅了臉的羞澀。
她在等著一個答案！
「我當然願意！」
郭嘉毫不猶豫，如果有人願意為了自己付出生命，那麼郭嘉自然也願意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他。
「是啊，我相信春大哥也是這麼想的，他也相信主公，所以他才會用自己的命來換主公的命。」
高糖糖繼續說著，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兩個酒窩蘊含著甜美和自信。
這一刻，郭嘉有些呆了，這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呢？
「咳……咳.……」
直到被咳嗽聲驚醒，郭嘉才發現對面的小妹妹早已經把臉深深地埋在了胸前，但是從邊緣依然可以看到她的臉已將是血紅得可以滴下血來。
自己剛才的目光太赤裸裸了？還是這個小妹妹的性格轉變得太快？
時而堅強無比，時而羞澀難當。
「妹妹！」
郭嘉口裡情不自禁地蹦出兩個字。